雷克傲斯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斗技场,最后落在佩露薇莉和克蕾薇身上,微微颔首。
“需要我叫人来帮你们一把吗?”
“不必了。”佩露薇莉的声音沙哑,眼神坚定。
她拒绝了雷克傲斯,与克蕾薇互相支撑着,依靠彼此的力量,倔强地站稳了身体。
尽管步履蹒跚,每一步都牵扯着伤口,带来钻心的疼痛,但她们拒绝了旁人的搀扶,执意要靠自己走出这片战场。
这是她们用血与汗赢得的尊严。
雷克傲斯看着她们相互扶持、踉跄前行的背影,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赞许,并未再多言。
直到二人完全离去,他才渐渐放下双手,撇向身后的苏格尼尔。
“我知道,你对我的决定一定很不满,而且有很多的疑虑。”
“哼。”苏格尼尔冷哼一声,随后怀抱着双手撇向别处,“不敢,你可是冰帝,在冰川谁敢质疑你的决定?不过我确实有些疑惑,之前,您不是因为桑洋的问题与其他守护一起去凛辉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因为,我感觉到了『寒天』的陨落。尽管他着急赶来,却还是来迟了一步。”他忽然停顿了片刻,“菲尼克斯……牺牲了。”
雷克傲斯的声音依旧平静,但那平静之下,却涌动着被强行压抑的怒意。
苏格尼尔脸上的不满与戏谑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震惊:“菲尼克斯?开什么玩笑?以她的实力,谁能杀死她?”
雷克傲斯沉浸片刻后解释道:“是桑洋人,他们撕裂了空间,引来了次元魔物。菲尼克斯为了修补裂隙,阻止魔物涌入冰川,因此以身筑城……”
苏格尼尔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那双总是带着玩世不恭笑意的冰蓝色眼眸中,第一次露出了凝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尽管他们之间时有摩擦,但同为冰川三圣,数百上千年的并肩与共存,那份羁绊早已深入骨髓。
“这群……杂碎!”苏格尼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周身的气息陡然变得危险而暴戾,血光与寒气不受控制地逸散开来,“他们现在在哪儿?”
“寒天的入侵者已被肃清,但桑洋之乱还未结束,现在最要紧的是为冰川确立新的圣骑士,这样,冰川的防御才不会因菲尼克斯的离去而出现缺口。而她们已经证明了拥有继承这份责任的资格与潜力。”
苏格尼尔沉默了片刻,周身躁动的气息缓缓平复。他明白雷克傲斯是对的。愤怒与复仇固然重要,但守护冰川,才是他们此刻最优先的职责。
“我明白了。”他沉声道,目光再次投向佩露薇莉和克蕾薇离去的方向,眼中的轻蔑与玩味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视与……一丝微不可察的认可。
“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雷克傲斯轻轻点头,不再多言。
此时,凯琳与莫言藏在观战席的阴影中,将下方的一切尽收眼底。
“菲尼克斯……真的牺牲了。”凯琳声音哽咽,尽管早已知道结局,但亲耳听到确认,依旧让她心头沉重。
莫言沉默着,点了点头。历史的车轮无情地碾过,无论他们如何旁观,该发生的终究还是发生了。
“不过,佩露薇莉和克蕾薇总算成功了。”凯琳擦了擦眼角,努力振作起来,“她们真的成了圣骑士!”
“嗯。”莫言应了一声,目光深邃。他看向佩露薇莉和克蕾薇离去的方向,又望向雷克傲斯与苏格尼尔所在的高台。
佩露薇莉的愿望,见证并参与这段历史,与老师告别,似乎已经完成了。那么……时间宝石,是否也该有所反应了?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那里空空如也。宝石一直在阿蕾奇诺身上。
“走吧,去找佩露薇莉,我们是……时候该回去了。”
凯琳点了点头,随后跟着莫言悄然离开了观战席,然而二人刚来到室外,便迎面撞上了已经赶回来的佩露薇莉。
她依旧穿着那身浴血的战袍,脸色有些苍白。
“佩露薇莉!”凯琳迅速跑向她的身边。
她想开口询问她的状况,却又怕触及她刚刚经历的伤痛,一时语塞。
佩露薇莉看着他们,眼中带着一丝疲惫,却也有着尘埃落定后的平静。
“我没事。”她先开了口,声音有些沙哑,但很稳定。她的目光落在莫言身上,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缓缓抬起手,那颗一直沉寂的时间宝石,此刻正静静躺在她的掌心。与之前不同的是,宝石内部正流转着柔和而稳定的光芒,如同呼吸般明灭。
“我们……可以回去了。”她轻声说道。
柔和的光芒从时间宝石内部透出,如同被注入了生命般缓缓流转。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吸引力,仿佛连接着遥远的彼岸。
看着宝石,莫言深吸一口气,依旧沉默。
是啊,他们可以回去了,果然,佩露薇莉真正的愿望已然达成。
佩露薇莉凝视着掌心的宝石,眼神复杂。这二十年的“暂住”,这跨越时空的重逢与诀别,终于走到了尽头。
她目光扫过这片熟悉的冰雪世界,扫过远处巍峨的城堡,眼神复杂。这里有她最痛苦的回忆,也有她最珍贵的羁绊。但这里,终究不是她的时代。
二人见状不再言语,而是慢慢靠近。
没有隆重的仪式,没有更多的言语。三人站在一起,阿蕾奇诺将时间宝石托在掌心,闭上了眼睛,将意念集中于归去。
宝石的光芒骤然炽盛,将三人的身影完全吞没。那光芒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模糊,如同褪色的油画。
当光芒散去,再次睁眼,他们已然回到了那座冰碑之前,而这里的环境,与他们离开时并无不同。
寒风依旧呜咽,卷起细碎的雪尘,拍打在冰冷的碑面上。
那座刻着“雪凤菲尼克斯”的冰碑,静静地矗立在原地,与离开时别无二致。仿佛那二十年的漫长时光,那场跨越生死的告别与战役,都只是一场过于真实的幻梦。
只有掌心残留的、时间宝石最后一丝温热的触感,以及内心深处那份被彻底抚平却又永远留痕的悲伤,证明着一切并非虚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