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的夜色,笼罩在敦克大学寂静的校园内。
路灯映照着小路,潮湿的地面反射出三个模糊摇晃的身影。
“就、就就是这边,警官”
劳拉的嗓音发虚,明明只是走了没多久,却象是刚跑完十公里,呼吸紊乱,冷汗顺着衣袖浸透布料。
自从逃出了那个诡异的花苞后,她就感觉体内的力气仿佛被人一点点抽走,只剩下挥之不去的疲惫,连抬脚都变得吃力。
劳拉一个跟跄险些摔倒,好在被人及时扶住了。
“哎呦哎呦,我的天呐,你这个精神状态,确定不是在逗我们吗?”
搀扶着劳拉的是个名叫高文的夜巡局警员。
他整个人象竹杆一样瘦高,正压低声音,语气夸张地补充道:
“而且你刚才说‘恶魔’,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出现在大学里”
“确实啊,这种事情多少年没听说过了,会不会是小偷之类的,把你吓成这样?”
一旁气喘吁吁,随意附和着的矮胖警员,名叫埃文。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二人还是一路跟着劳拉走到了敦克大学。
“我我也说不太清,但但那肯定不是人类,它差点杀了我!!”劳拉声音颤斗,“你们快去看看吧,说不定真的是恶魔!”
埃文警官挠了挠下巴,点点头:
“确实啊,这种东西好象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出现。”
高文侧头,瞥了埃文一眼:
“你就知道整天囔囔着‘确实’,确实个屁啊,咱们连证据都还没见着呢!”
埃文被噎了一下,张了张嘴,小声回应:“这不是已经到门口了嘛,咱们接下来就去”
话音未落,一阵沉闷的轰鸣,从学院楼传来。
三人一并抬头,夜空之下,某一层的窗户骤然炸裂。
一整排玻璃在月光的映照下,碎成无数闪光的残片,倾泻而下,象是一场工业制造的落雪。
劳拉的呼吸一滞,脸色瞬间惨白。
那是研究室所在的地方。
高文和埃文对视了一眼,先前的玩笑被抛之脑后:
“走!”
两人同时迈步,几乎是拖着还在发愣的劳拉,迈入了大楼。
……
灵性点燃的刹那,空气中的几颗火种同时绽放。
四五道流火缠绕又分离,呼应着拜伦掌心的炼金纹路,如同被投掷一般,顺着牵引的方向射去。
流火正面冲撞着畸变的树干,将被血液浸透的木质结构,瞬间点燃。
炽烈的火舌沿着裂纹蔓延,黑烟翻涌而起。
还不够。
拜伦再一次挥手,又射出三道流火从侧翼切入,试图从枝干与血肉的缝隙钻入内部,引爆其中积蓄的污浊灵性。
“哼,你以为这样就能战胜进化的力量?”
霍夫曼的嗓音,在火焰与灰烬中嘶哑失真,狂妄依旧,却已难以掩饰急促的喘息。
“超凡在恶魔之力面前,毫无意义!”
血蔓花的内核随之震动,花蕊深处,那枚银色戒指发出低沉的嗡鸣,表面泛起腐朽的光泽。
一缕呛人的白烟从中逸散而出。
拜伦清楚地看见,包裹着戒指的那团粘稠液质,正在缓慢蠕动,如同活物的消化器官一样,一点点蚕食着银色的戒环。
金属在腐蚀中失去光泽,开始渗出细密的裂痕。
霍夫曼发出近乎癫狂的笑声:
“哈哈哈哈,看到了吗?
等我彻底吞噬了‘银蚀戒指’的伟力,这副躯壳,就再也不可能束缚我
我会迈向更高的层次,我根本,就不需要什么超凡!!”
树干剧烈震颤,象是在回应他的狂热宣言。
层层花瓣猛地张开,粗大的藤蔓同时抽动,大量粘稠的腐蚀性血液被甩向四周,泼向拜伦。
拜伦脚下发力,敏捷的身形横移闪过,顺手掀起一张沉重的木桌挡在身前。
腐蚀液撞上桌面,发出刺耳的滋滋声,木头瞬间被蚀穿,冒起滚滚白烟。
那些污浊的血液落地后,并未消散,而是迅速渗入地面,扭曲生根,化作一条条细小而狰狞的血藤。
它们贴着地面疯狂蔓延,开出一片血蔓花海,朝着拜伦的方向追来,如同一张正在收紧的猎网。
然而,此刻的拜伦却站定了脚步,没有任何后退与躲闪。
“这场闹剧该结束了,教授。
还记得您之前所说的吗,‘只有真正掌控灵性的超凡者,才能处理恶魔,踏入那片不属于凡人的禁区。’
今天的这场战斗,就当作您给我上的最后一课吧。”
掌心的炼金纹路,骤然亮起,所有悬浮的火花同时被牵引,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那团闪铄的火焰不再只是单向的射击,而是成群结队地旋转分裂。
流火贴着地面掠过,将血藤连根点燃。
霍夫曼的狂笑,戛然而止。
拜伦握紧拳头,脚步踏着火焰,在畸变体还来不及复原的间隙,冲向了血蔓花的内核。
他的掌心,毫不尤豫地伸入了那血红的花瓣之中。
残缺的银蚀戒指,连同温热而粘稠的花液,被他一把攥住。
霍夫曼察觉到了不妙,恐惧从喉咙里溢出:
“不不!等等!这不可能我怎么会结束在这里!”
拜伦感受着炼金纹路的涌动,神情漠然。
不知为何,在这生死交错的一瞬,他忽然想起了初入学院的那天,霍夫曼教授在研究室里夸赞自己有天赋的场景。
那时的教授,是否想过,会迎来这样的结局呢?
思绪一闪而过,四周的血蔓花仍在挣扎,枝叶痉孪抽动。
积蓄到极限的灵性,在畸变体的内部轰然引爆。
爆燃的火流自掌心炸开,从血蔓花的内核深处直射而出。
炽烈的光柱贯穿了畸变的树干,将所有枝叶与根须一并焚毁。
释放的灵性化作猛烈的冲击波,横扫整座研究室。
一扇扇玻璃窗接连炸碎,实验器皿在震荡中化为飞散的残片。
失去了最后的灵性供养,馀下的血蔓花迅速枯萎塌陷。
霍夫曼的头颅,也象是枯萎的植株般迅速干瘪,只剩下微弱的哀求:
“不不不”
声音归于沉寂,和馀下的灰烬一同消散,就连那件遗物也不复存在。
昏暗的研究室里,只剩下焦黑的植株残骸,一点尚未熄灭的火光,以及空气中挥之不去的腐蚀腥臭。
【第五纪1837年9月24日,我成功猎杀了恶魔化的“血蔓花畸变体”。】
【渴望超凡的教授,吞噬了不属于凡人的遗物,与恶魔的低语一同书写下这场注定走向枯萎的悲剧。】
【再鲜红的花叶,也终会埋入泥土之下。】
【我获得了2点“灵性”。】
躁动的灵性逐渐回归,拜伦缓过神,侧头看向角落。
那只从高处坠落的金属柜,已经被先前飞溅的腐蚀血液侵蚀得不成样子。
金属表面布满了溶蚀后的孔洞,柜门歪斜着敞开,象是一张被强行撕开的嘴。
拜伦迈过碎玻璃,走近查看。
柜子里的物品远比预想中少。
一个体积不大的小册子,暗红色的封皮被黑色麻绳反复缠绕,系得很紧,封面没有文本。
一个干瘪陈旧的信封,边缘还沾染着腐蚀液,快要溶解塌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