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伦站在小屋中央,双手合十,掌心相对,十指微微收拢。
被牵引的灵性,顺着掌心的纹路汇聚而去。
炽热感不断积蓄,象是两股高速旋转的气流,在狭小的缝隙间彼此挤压、摩擦。
拜伦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动,关节处传来隐隐的胀痛。
不好,要射出来了!
下一瞬,拜伦的手掌交错分离,高速流动的灵性失去了最后的约束,从指尖迸射而出。
无形的脉冲在房间里炸开,象是失控的洪流四处乱撞。
桌椅被掀翻,零散的物件接连撞上墙壁,发出沉闷的声响。
墙和地面同时颤动,天花板上不知积攒了多少年的灰尘被震落下来,在空气中弥漫成一片呛人的烟雾。
“咳咳咳呼”
拜伦愣在原地,有些发懵。
刚才要不是自己最后紧急收了一下力道,恐怕真的能把墙板炸穿。
闹了这么大动静,该不会
果然,几秒后,拜伦就听见楼下传来了沉重且不耐烦的脚步声,慢慢逼近。
咚咚咚。
敲门声毫不客气,几乎是砸在门上。
“怎么回事!!你小子是要拆家吗?!”站在门外的老怀特压着怒火,呵斥道。
拜伦收敛表情,拉开门,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
“抱歉抱歉,怀特先生。”他无奈地摊了摊手,“刚才不小心摔了点东西,动静有点儿大。”
老怀特眯起眼睛,尤疑地扫视了一下拜伦身后,最终只是冷哼了一声。
“房租的事情,你该不会又忘了吧?这次我可没时间让你再拖一星期。
就这两天,赶紧把钱交了。”
“您放心就好了,不会拖的。”拜伦点点头。
老怀特这才转过身,略带不满地走下楼。
关上门后,拜伦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垮掉:“就知道催催催”
这两天该发的薪水,上周已经预支过了,哪还有多馀的钱。
这个破屋子如果不是离大学近,根本配不上现在的租金。
等到了冬天,更是难熬。
要是不烧煤,整间屋子就冷得象座冰窖。
可一旦点起那种劣质煤炉,屋里就立刻弥漫开一股刺鼻的烟味,呛得人喉咙发苦。
拜伦抬手揉了揉鼻梁,目光扫过这狭小又陈旧的房间,心里一阵说不出的烦闷。
要是自己能找到一份收入更可观的工作就好了。
……
早晨,拜伦照常来到敦克大学,刚走进研究室,就看到了正在整理一沓报告的劳拉。
“早啊,拜伦。”
“早上好,学姐。”
劳拉抬起头,朝着拜伦笑了笑,一如既往地吐槽着研究任务的繁重。
她的气色明显好了不少,似乎终于从那场意外中缓了过来。
“对了,霍夫曼教授刚才来过,说让你有空的时候,去他办公室一趟。”
拜伦脚步一顿:“找我?”
“恩,但他的语气听起来好象不是什么坏事。”劳拉歪着脑袋,让拜伦不要担心。
拜伦勉强点点头。
总不可能是为了博物馆的事找我麻烦吧?那可是不可抗力啊。
他带着几分不安,朝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窗帘依旧半掩,透出一缕明亮的光线。
霍夫曼教授站在窗台前,背对着门口,双手负后,正专心地观赏着一个玻璃容器。
透明的器皿中,淡红的溶液晃动,十几株血蔓花浸泡其中,细长的藤蔓舒展开来,长势喜人,泛着血红的色泽。
拜伦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
“霍夫曼教授,您,找我?”
霍夫曼象是完全没有听见一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嘴角挂着一丝近乎宠溺的笑意。
他的目光停留在血蔓花上,神情平静而满足。
直到拜伦走近,他才渐渐回过神来:
“啊,原来是拜伦,你来的正好。”
霍夫曼教授转过身,咳嗽了几声,嗓音有些沙哑难辨。
“你最近的研究报告,都整理得很完善,我非常满意。
你是一个优秀的学生,这一点,我从来没有看错过。”
拜伦有些诧异。
自己和劳拉,明明才搞砸了博物馆的交流报告,其实已经做好了被教授责难的准备。
“你是你是一个有天赋的孩子,你不该呆在研究室里研究那些无聊的植物
是我是我埋没了你”
霍夫曼颤斗地弓着身子,望向拜伦,甚至带着几分哭腔。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也想象他们一样,想成为超凡者?”
拜伦后退了几步,笑容一僵,稳住诚恳的语气:
“您真的误会了,教授。
我添加项目,是为了跟您学习更多的知识。
无论是项目还是研究,都是您在引导,我只是做了学生该做的事。”
霍夫曼盯着拜伦看了几秒,随即又捂着脸,有些痛苦地摇了摇头。
“不不要这样说,不要否认自己的天赋这是最残忍的事情”
当教授把手放下来时,刚才那种悲伤的神情已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和笃定的笑容。
“天赋很重要,研究也是如此。
你一定要认真学习《基础恶魔学》,那些知识才是才是唯一的答案
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该更换研究项目了,到时候,我还需要你的帮助,明白了吗?”
拜伦只是点了点头,思绪快速地流转:
“那个教授,请问关于灵性植株的研究,难道是遇到了什么瓶颈吗?”
“不。”霍夫曼的神情愉悦而骄傲,“这次的研究,非常成功。”
看到教授心情转好,拜伦并没有感到庆幸,反倒是有些担忧。
就在这时,霍夫曼转过身打开了玻璃容器,将那一株株血蔓花取出,随手扔在了桌上。
他的动作算不上粗暴,却带着些冷漠,毫无之前的那种珍惜之意。
“血蔓花的灵性研究,可以停止了,这些东西已经不需要了。
去把它们扔了,拜伦,我不想再看到那血红的花蕊。”
“可是教授,这些都”
话还没说完,霍夫曼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声音拔高:
“够了!我让你去扔了,你就赶紧去!”
拜伦见状,也不再多言,从桌上顺手拿走一个布袋,将桌上的血蔓花依次完好地装了进去。
那些藤蔓依旧柔韧,花朵鲜红,在袋口一闪而过。
拜伦拎着袋子,退到门外,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
走廊里的他靠着墙,长舒一口气。
情绪不稳定的人,就应该滚出大学!
不过,比起这点不愉快,拜伦更多的是困惑。
难道是这批血蔓花的灵性含量,没有达到教授的要求?
他缓缓撑开布袋,动用力量进行观测。
奇怪
剪影之中,花蕊的轮廓清淅可见,灵性在其中稳定地流动,饱满、纯净,没有半点衰败的迹象。
这样的品质,几乎可以和那天在炼金药店买到的相媲美。
教授的研究方向就象是他的情绪一样,总是毫无征兆地变化。
不过,这也不完全算是坏事。
这些血蔓花,算是白白落到了自己手里。
想到这里,拜伦的嘴角微微上扬。
那家午夜露天咖啡厅的地址,他记得是在圣马丁巷的十字路口附近。
自己现在穷的叮当响,如果真能把这些植株全都卖给那个叫西蒙的人,不仅能解决房租,说不定还能小赚一笔。
想到这里,拜伦下楼的脚步不自觉地轻快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