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时,苏清澄和崔灏昀才惊觉,她们之前试图束缚二人的荆棘结界,在这两个少年骤然爆发的惊人实力面前,竟如同螳臂当车,甫一接触便被轻易突破、烧毁或冻裂,根本起不到任何有效的制约作用。她们只能焦急地退到相对安全的角落,眼睁睁看着战局升级。
只见院中,李欣宇与郑姝婷的身影已然化作了两团高速移动、纠缠不休的光影。李欣宇身法灵动,辗转腾挪间带着火焰残留的轨迹,宛如一只在炽热风暴中起舞的赤蝶,攻势带着少年人不管不顾的锐气;而郑姝婷则身姿飘忽,步履轻盈若踏雪无痕,周身萦绕着温暖的纯白微光,长鞭挥洒如同一条游弋在冰河中的银龙,守得滴水不漏,攻得刁钻冷冽。两人一时之间竟打得旗鼓相当,攻防转换令人眼花缭乱,看似惊险万分,却又总在毫厘之间被对方化解,谁都难以真正伤到对方要害。
然而,这精妙的近身缠斗并未持续太久。少年心性,争强好胜,尤其是李欣宇,一心想要“证明”自己,证明师父无错,证明郑姝婷不该如此。他率先变招,拉开了灵术对轰的序幕。
“喝!” 李欣宇低喝一声,猛地向后跃开数步,与郑姝婷拉开距离。他双手在胸前张开,做出虚握的姿态,那柄玉骨折扇悬浮于他双掌之间,开始嗡嗡颤鸣,随即疯狂自转起来!扇骨上的古老纹路次第亮起,原本温润的玉质表面,骤然迸发出刺目的蓝白色电光,噼啪作响,电弧跳跃,一股狂暴的雷霆之力在扇身上急速汇聚。
“去!” 李欣宇双掌猛地向前一推!
“嗤啦——!”
一道手臂粗细、蜿蜒如蛇的耀眼电光,从旋转的玉骨折扇中心激射而出,撕裂空气,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爆鸣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破庭院空间,直劈向静立原地的郑姝婷!电光所过之处,地面留下焦黑的痕迹,空气中弥漫开臭氧的气息。
面对这声势骇人的雷霆一击,郑姝婷竟依旧没有选择闪避。她清冷的眼眸中映照着疾驰而来的电光,身形倏然向后轻盈旋转半周,素白的衣裙如莲花绽开。就在旋转将尽的刹那,她纤掌回环,顺势向前平平推出。没有咒语吟唱,没有复杂结印,唯有掌心骤然迸发出的、纯净到极致、仿佛能涤荡一切污秽与能量的纯白之光!
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不容侵犯、消融万物的奇异质感。
“嗡——轰!!!”
纯白之光与暴烈电弧在半空中狠狠撞在一起!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却爆发出一团极其耀眼、几乎让人瞬间致盲的强光!光芒中,雷霆的暴虐与白光的净蚀之力激烈对冲、湮灭,发出低沉而持续的轰鸣。逸散的能量冲击波如同无形的涟漪猛地扩散开来,震得院中花木簌簌作响,苏清澄和崔灏昀不得不抬手遮眼,侧身躲避那强烈的光芒与气浪。
“天呐!” 苏清澄放下手,看着院中依旧对峙的两人,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这两个孩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这威力……咱们俩现在怎么控制得了局势?”
崔灏昀脸色苍白,眼中也满是震惊与忧虑:“我……我也不知道。姝婷的灵力本就特殊,不属于任何常见的元素或自然之道,更像是……纯粹而高阶的本源力量,凝练外放。换做是我,硬接刚才那道电光也绝不容易,可她……” 她看着郑姝婷那仿佛不染尘埃的纯白身影,心中疑窦与不安更甚。
然而,方才那看似激烈的对波,对李欣宇而言竟只是虚晃一枪!年轻气盛的他,此刻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赢!用胜利来证明一切!趁着能量对冲的光芒尚未完全消散,干扰视线与感知的瞬间,他足下猛地一踩!
“噼啪!” 细微的电光在他脚下炸开,他整个人仿佛融入了大地流窜的电流之中,身形骤然模糊。下一瞬,如同瞬移般,他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郑姝婷的身后侧方!这正是冯家元素融合术的精妙应用——“球状闪电”!
“我赢了!” 李欣宇心中闪过这个念头,眼中狠色一现,毫不犹豫地挥起手中重新凝实的玉骨折扇。这一次,扇缘凝聚的不再是电光,而是高度压缩、锋锐无匹的风系灵术,形成一道薄如蝉翼的弧形刃芒,对准郑姝婷毫无防备的后颈要害,疾斩而下!这一击若是落实,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郑姝婷身上异变陡生!仿佛触发了某种自动防御的机制,她周身纯白之光猛然向内一缩,随即冲天而起,形成一道直径约一丈、凝实如光壁的纯白光柱,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这光柱并非寻常护体灵术那般坚硬刚猛,李欣宇那凌厉的扇刃斩在上面,竟如同陷入了一片粘稠至极、却又充满净化之力的光之泥沼。斩击的力量被飞速分散、消解,炽热的灵力也被白光迅速“净化”中和。李欣宇只觉得手臂一沉,仿佛所有的力气都打在了空处,迅速流逝,那足以断金裂石的一击,竟就此无声无息地湮灭在光柱之中!
“什么?!” 李欣宇心中大骇,抽身后退。
而郑姝婷,也被李欣宇这背后袭来的狠辣一击彻底激怒。她缓缓转过身,面向李欣宇,眼神冰寒刺骨。只见她右手长鞭垂地,左手握拳,缓缓举向天空,同时右手在唇前快速变幻,撵出数个繁复而古老的手诀。随着手诀完成,她周身的光柱并未散去,反而光芒大盛,光流如同有生命的丝绦般缠绕上她的身躯,隐隐在她体外勾勒出一件华美而威严、由纯粹光芒构成的宽袍虚影。她立在那里,长鞭在手,光袍加身,竟有一种如同上古通天道人降临般的肃穆与压迫感!
“敕!” 郑姝婷樱唇微启,吐出一个清冷的音节,手中长鞭应声挥出。这一次,长鞭不再是单纯的抽打,鞭身上附着了一层凝练的纯白毫光,挥动间带着一种玄奥的轨迹,仿佛引动了周遭的光线,令李欣宇眼前光影错乱,难以捕捉鞭影的真实落点。
李欣宇强迫自己冷静,紧盯着郑姝婷的动作。“正身挥鞭,两腿分立……这架势看似平稳,实则转换不易,是破绽!” 他心念电转,依仗身法灵活,侧身险险避开鞭梢,同时手中玉骨折扇一点,一簇高度浓缩、速度奇快的火元素点矢术脱手飞出,直射郑姝婷因挥鞭而微微露出的右肩。
然而,令他惊愕的事情发生了。那簇火焰箭矢击中郑姝婷身体外围那层光袍虚影时,竟如同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便悄无声息地熄灭了!仿佛那光袍能隔绝、净化一切外来能量攻击!
“怎么会没用?!” 李欣宇心神剧震。一招无效,信心受挫,原本流畅的攻防节奏立刻出现了紊乱。郑姝婷却攻势不减,长鞭配合着时而拍出的纯白掌印,如同附骨之疽般紧追不舍。李欣宇顿时陷入了被动,只能狼狈地闪躲、格挡,玉骨折扇与长鞭交击之声不绝于耳。那纯白光袍似乎不仅提供防御,还隐隐增强着郑姝婷的力量与速度,几个回合下来,李欣宇已然气喘吁吁,额头见汗,灵力与体力都在飞速消耗,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就在他左支右绌、险象环生之际,一个沉稳而熟悉的声音,如同穿越了时空的禅念,清晰地在他脑海深处响起:
“所有事,皆有因果。世间从无绝对完美、无懈可击的进攻与防守。凡是招数,便有破绽,便可破解。唯洞察秋毫,方见真章。”
谢焜昱的声音在李欣宇耳边回响,那是往日训练时,谢焜昱反复灌输的战斗理念,在此刻生死攸关的压力下,于李欣宇心湖中自然浮现。
如同醍醐灌顶,李欣宇纷乱的心神骤然一清。他不再盲目地格挡闪避,而是强行稳住呼吸,将大部分注意力集中在感知与观察上。他一边艰难地抵挡着郑姝婷愈发凌厉的攻势,一边用眼角余光死死锁定她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很快,他发现了异常!郑姝婷的攻势虽然猛烈,但每当需要左手辅助结印,或者左手有细微动作时,她的身形总会有一个极其短暂、几乎难以察觉的凝滞,并且会不自觉地微微向后撤开半步,仿佛在保护着什么,或者……在维持着什么!
“难道……她的‘命门’或者维持这诡异防御的关键,在左手?” 李欣宇心脏狂跳,“她现在左手一直保持着那个古怪的握拳手势,拇指内扣,四指虚拢,似乎在持续掐着一个法诀!没错,很可能就是左手在维持这‘光袍’防御!”
捕捉到这一线可能,李欣宇精神大振。他觑准一个郑姝婷长鞭回收、左手位置略微暴露的瞬间,鼓起剩余灵力,玉骨折扇划出一道刁钻的弧线,不再攻击郑姝婷的身体,而是直刺向她虚握的左拳!
“噗!”
扇尖点中了郑姝婷的手背。然而,预料中防御崩溃的景象并未出现。扇尖传来的触感依旧如同陷入光之泥沼,力量被迅速消解,只是这次消解的速度似乎……慢了一丝?并且,郑姝婷的左手依旧紧握,并未因此松开。
“不对!不是手本身的问题!” 李欣宇脑中灵光一闪,“她的左手……是不是攥着什么东西?一件……作为力量核心或者媒介的东西?”
想到此处,李欣宇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既然找到了可能的突破口,就不能再犹豫!他猛地一咬牙,不再顾忌自身防御,将剩余灵力大半灌注于双腿与执扇的右臂,身形如同离弦之箭,再次朝着郑姝婷猛冲过去!这一次,他的目标无比明确——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破开郑姝婷的左拳,看看里面究竟藏着什么!
“欣宇不可!” “姝婷住手!” 苏清澄和崔灏昀的惊呼同时响起,她们看出李欣宇这是要两败俱伤的打法!
郑姝婷也察觉到了李欣宇的意图,冰眸中寒光更盛,长鞭如毒龙出洞,直刺李欣宇胸口,同时左手握得更紧,纯白光袍的光芒骤然收缩,变得更加凝实,仿佛一件真正的光之铠甲!
眼看惨剧就要发生——
“啪!”
一声轻响,并非兵器交击,也非灵力爆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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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瘦削却异常稳健身影,如同鬼魅般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两人之间,快到连残影都未曾留下。他左手五指如钩,精准无比地扣住了郑姝婷正欲收紧的左手手腕,力道巧妙,既未伤她,又瞬间阻断了她灵力的某种关键流转;同时,他右手抬起,仅仅伸出食指与中指,便如同铁钳般,稳稳夹住了李欣宇疾刺而来的玉骨折扇扇骨尖端,那足以开碑裂石的冲势,竟被他两根手指轻描淡写地化解于无形。
尘土因他突兀的落地而微微扬起,又迅速平息。
激烈的战斗,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停滞。李欣宇前冲的姿势僵住,郑姝婷鞭势顿消,两人惊愕地看着这个突然介入、轻松分开他们的不速之客。
这是一个看起来约莫二十三四岁的青年,穿着普通的灰色布衣,身材瘦削,面容普通,唯有一双眼睛异常明亮清澈,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笑意。他左右看了看被自己制住的两人,嬉笑着开口,声音清朗:
“不错不错,是个有悟性的小伙子。差点就被你找到关窍了。” 他这话是对李欣宇说的,语气带着欣赏。
“周学长!” 崔灏昀连忙上前两步,松了口气,解释道,“这是……谢焜昱的徒弟,李欣宇。他们……有些误会。”
此人便是周砼。他闻言,目光在李欣宇脸上转了一圈,刮目相看般点了点头:“谢焜昱的徒弟?嗯……有点意思。我确实教过那小子一些锤炼根基的法门,你的悟性嘛,眼下看来还不及他当年沉得住气,但这股灵性天赋和对战斗的直觉……啧啧,恐怕还在他之上。” 他评价得颇为直接。
“你别拦着我!” 李欣宇却不管这些,他奋力想抽回玉骨折扇,眼睛依旧死死瞪着郑姝婷,因为激斗和愤怒而涨红的脸上满是执拗,“我要去救我师父!她必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