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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章 悬空阁(1 / 1)

顺着那仿佛没有尽头的红毯一路前行,谢焜昱只觉得走了许久。他好奇地张望着望沙镇的大街小巷,这里的建筑风格与焉然镇大相径庭,更多了几分热带海岛的随性与热情。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售卖着各种色彩鲜艳的水果、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烤鱼、以及许多他叫不上名字的特色小吃,人声鼎沸,烟火气十足,比起焉然镇那种带着些许清冷与规矩的氛围,这里显得鲜活而温暖。

“小奶糕,” 谢焜昱碰了碰身边的陈露汐,眼睛亮晶晶的,像只看到新奇玩具的大型犬,那渴望的眼神几乎要实体化,仿佛在无声地呐喊“快答应我让我给你买点什么吧”,“走了这么久饿不饿?你看这街上好多吃的,想吃什么?我买给你!” 他的语气充满了讨好与期待。

陈露汐侧头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温柔地笑了起来,像是看穿了他那点小心思,又像是故意配合他玩耍,轻轻扔出了一个“飞盘”:“好啊。不过……要由你来挑。选一些你觉得我会爱吃的东西,让我看看……我们谢大少爷的眼光到底准不准。”

“包在我身上!” 谢焜昱立刻拍着胸脯,信心爆棚,随即又转头看向身后的唐堃梧和李欣宇,“弟儿呀,徒弟呀,你们呢?有什么想吃的没?别客气!”

唐堃梧面无表情地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语气理性得如同在宣读日程:“现在是晚上六点整。按常理推断,负责接待我们的胡家,必然已经准备了丰盛的接风宴。你现在胡乱吃东西,待会儿面对满桌佳肴却吃不下,岂不是失礼?我建议,不如先留意一下街上有什么合适的伴手礼,稍后赠与主人家,更为妥当。”

“伴手礼?” 谢焜昱撇撇嘴,“他们胡家就住在这儿,这望沙镇上有的,他们还能缺了?哎呀别管那么多了,先填饱肚子再说嘛!” 他那随性劲儿上来了,有点不耐烦。

唐堃梧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带着点“恨铁不成钢”:“正式的重礼,父亲早已备好,在我这里保管。你现在需要准备的,是一些能体现心意和趣味的‘小礼物’,算是锦上添花。听我的,没错。”

谢焜昱像个小孩子似的撅起了嘴,小声抱怨:“真烦……我最讨厌被人管着头管着脚了,一点都不自由。” 他转移话题,四处张望,“话说回来,胡家到底在哪儿啊?这红毯还要走多久?”

唐堃梧抬手指向望沙岛中央那最高、最陡峭的山峰。只见在那云雾缭绕的山巅附近,隐约可见几座楼阁仿佛违背了重力法则,巧妙地依托着悬崖峭壁建造,甚至有些部分完全是悬空的,在暮色中显得既险峻又神秘。而他们此刻所在的山脚,距离那里直线距离恐怕都有两三公里之遥,更别提那令人眩晕的高度了。

“卧槽!这么高?!这么……这么险?!” 谢焜昱倒吸一口凉气,刚才那股闹腾劲儿瞬间被抽空,额头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你……你怎么不早说啊!我不去了!打死我也不上那么高的地方!”

陈露汐见状,温柔地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大狗:“别怕,要是实在害怕,就牵着我的手好了。”

她话音刚落,谢焜昱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立刻紧紧握住了她的手,甚至夸张地闭上了眼睛,把脑袋往她肩膀上凑了凑,声音都带上了点颤音:“已经开始害怕了……”

“真没出息。”

李欣宇和唐堃梧几乎是同时,异口同声地吐槽,语气里充满了鄙夷。

一行人终于走到了山脚下。一条狭窄而陡峭的栈道出现在眼前,它完全是在近乎垂直的峭壁上开凿、搭建而成,蜿蜒向上,如同一个巨大而危险的“书架”上的梯子。谢焜昱看着那仿佛没有尽头的阶梯和旁边深不见底的悬崖,下意识地更紧地握住了陈露汐的手,喉结上下滚动,狂咽唾沫。

唐堃梧走到他身后,格外用力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几乎是把人往前推了一把,语气带着点激将:“行了,别磨蹭了。这栈道虽然是险了点,但好歹是专门给来访的客人走的,还算稳固。你只要控制住自己,别往下看就行了。” 他顿了顿,抬手指向更高处,“你要是还觉得怕,就抬头看看那边——那是胡家人自己日常通行的路。”

谢焜昱顺着他的指引,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只见在更高、更陡的崖壁上,仅仅固定着一根看起来极为古朴、甚至有些部位已经出现裂纹和磨损痕迹的粗大原木,那木头的年岁,看起来比谢焜昱的年纪都大得多。

“妈呀!” 谢焜昱的声音都变了调,“那……那木头看着都快……快散架了!他们胡家的人……都不要命了吗?!” 他的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死活不肯往前迈出第一步。

“小耳朵,” 陈露汐侧过脸,温柔地看着他,声音轻柔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你告诉我,你究竟是害怕它不安全,还是因为它无法给你足够的安全感呢?” 她耐心地分析着,“如果是因为觉得不安全,你完全可以施展清风执扇护住自己,以你的能力,就算失足也能瞬间稳住。如果……只是因为内心缺乏安全感,那就跟在我身后好了。” 她握紧了他的手,眼神坚定而温暖,“相信我,即便我们真的……不小心掉下去了,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的。”

陈露汐的话语如同最有效的镇定剂,缓缓注入谢焜昱的心间,驱散了些许恐慌。或许这力量并非源于他自身的勇敢,但仅仅是牵着她的手,感受着她的存在和承诺,就给了他迈出脚步的勇气。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在陈露汐的陪伴和牵引下,小心翼翼地踏上了那条令人胆战心惊的悬空栈道。

天色迅速暗沉下来,最后一丝天光被夜幕吞噬。众人只能依靠微弱的星光和远处胡家隐约的灯火,感受着脚下木板传来的触感,耳边是呼啸的山风、自己清晰的脚步声,以及谢焜昱那始终带着细微颤抖的呼吸声。

走了约莫十来分钟,仿佛经历了一场漫长的煎熬。前方,胡家宅院散发出的温暖灯火越来越近,越来越明亮,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指引着方向,也给了几人加快脚步的动力。

当终于踏上山巅平台,双脚重新感受到坚实的地面时,几人都暗暗松了口气。谢焜昱抬头望向眼前这座气势恢宏、与山岩浑然天成的府邸,门楣上悬挂着一块古拙的牌匾,上书三个苍劲的大字——“悬空阁”。劫后余生的庆幸和眼前的奇景,让他暂时忘记了恐惧,忍不住感叹:“悬空阁……果然是名不虚传,鬼斧神工啊!”

就在他们驻足打量之时,那扇沉重的、雕刻着复杂云纹的大门,竟无声无息地自行打开了。紧接着,一位身着深蓝色绣银线长袍、身形魁梧、面容儒雅中透着不怒自威气度的中年男子,在一众仆从的簇拥下,缓步迎了出来。

他目光如电,第一时间便落在了站在最前方的谢焜昱身上,脸上立刻绽开热情而洪亮的笑容,率先抱拳作揖,声音中气十足:

“哈哈哈!贵客临门,蓬荜生辉!这位想必就是谢家的麒麟儿吧?果然气度不凡,一表人才!在下胡良秩,胡风浦那不成器小子的父亲。在焉然学院,犬子顽劣,想必没少给谢公子添麻烦,有劳您多多照看了!”

谢焜昱还沉浸在刚才登山的后怕和眼前的震撼中,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了原地。

这时,唐堃梧从容地上前一步,姿态优雅地行了一个标准的晚辈礼,声音清晰沉稳:“胡前辈安好。晚生唐堃梧,此前有幸与前辈有过一面之缘。这位是家兄,谢家家主谢坤昶的胞弟,谢焜昱。” 他侧身引荐,“这位是陶家陶玥姑姑的千金,陈露汐姑娘。这位是家兄新收的弟子,李欣宇。”

听到唐堃梧这番滴水不漏、给足面子的介绍,尤其是感受到胡良秩那赞赏的目光在唐堃梧和自己身上流转时,谢焜昱那该死的胜负欲和家族荣誉感瞬间压倒了一切!他迅速调整状态,将刚才那点怂样彻底收起,脸上露出得体而略带歉意的笑容,上前一步,恭敬地行了一礼,语气诚恳而不失风度:

“胡前辈谬赞了,晚辈谢焜昱,见过前辈。初至宝地,便被这悬空阁的奇绝景观深深震撼,可谓眼界大开,心神往之。方才一时沉醉于这鬼斧神工之境,未能及时回应前辈问候,实在是失礼怠慢,还乞前辈海涵,勿要见怪。” 他这一番话说得漂亮又诚恳,与方才在山下的模样判若两人。

“初见谢公子,观你周身灵力圆融内敛,却又暗藏奔雷之势,已然窥见端倪。” 胡良秩目光如炬,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落在谢焜昱身上,洪亮的笑声在山巅回荡,“若是老夫所感不差,公子的实力应当已稳固在晬地阶了吧?哈哈,果然名不虚传,不愧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在家书中屡次提及的新生代最强之人!而且,依老夫看,这还远未到你的上限,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走吧,诸位贵客,莫要在外停留,请随胡某进屋再叙!”

在胡良秩热情的张臂邀请下,几人跟随他踏入悬空阁的大门。然而,进门之后的景象,非但没能让谢焜昱安心,反而让他更加提心吊胆,甚至比走那栈道时更甚!

这胡家府邸的内部,竟仿佛是将整座山巅掏空,又与云天连接在了一起。院中根本没有传统的围墙,取而代之的是无垠的云海在脚下翻涌流淌。几株苍劲的古松如同从天外栽种下来,根系虬结,牢牢抓附在悬浮的岩石上,枝叶却舒展在云雾之中,仿佛在汲取天穹的养分。脚下所踩的,并非坚实的石板路,而是一条由某种半透明的晶石拼接而成的小径,晶莹剔透,行走其上,能清晰地看到下方深不见底的虚空和流动的云气。

谢焜昱感觉自己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行走在脆弱的冰面,虚实难辨,强烈的失重感让他心跳如擂鼓,只能死死攥紧陈露汐的手,几乎是蹭着地面往前挪动,额头上刚被山风吹干的冷汗又冒了出来。

好不容易捱到了主厅,踏入室内,他刚想松一口气,目光往地上一扫,差点没直接叫出声——这厅堂的地面,竟然还有好几块巨大的、完全透明如同玻璃的地砖!透过地砖,下方那令人眩晕的万丈深渊和缥缈云海一览无余!谢焜昱感觉自己的心已经不是跳到嗓子眼了,而是快要从嘴里蹦出来了,哐哐的撞击声仿佛自己都能听见。

胡良秩似乎并未察觉谢焜昱的窘迫,或者说这位主人早已习惯了来客初至此地的反应。他的目光温和地扫过谢焜昱身边的几位年轻面孔,最终落在陈露汐身上,眼中流露出真诚的追忆与赞叹:

“说起来,老夫年轻时曾跟随家父,与陶玥有过数面之缘。” 他语气中带着对往昔的怀念,“陶玥在灵宝的运用与创新之道上,堪称一代大家,其天马行空的思路与精妙绝伦的手法,至今仍让胡某记忆犹新,受益匪浅。” 他看向陈露汐,赞许地点点头,“今日得见陈姑娘,虽风格迥异,但这份灵秀之气与内蕴的光华,风采丝毫不输前人啊!”

接着,他又看向努力挺直腰板、试图表现得镇定自若的李欣宇,眼中闪过一抹了然的笑意:“还有这位李小友,年纪虽轻,但身处我这悬空阁中,却能保持镇定,眼神澄澈,气息平稳,仿佛身负千钧亦能泰然处之,这份心性着实难得,假以时日,必是可塑之大才!”

陈露汐闻言,微微躬身,脸上带着谦和温婉的笑容,声音轻柔却得体:“胡前辈您过誉了,实在折煞晚辈。母亲之能,晚辈望尘莫及。我能有今日些许微末进步,多亏了焜昱他一直以来的帮助与悉心指导,否则,我也只是个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罢了。” 她巧妙地将功劳引向谢焜昱,既表达了谦逊,也维护了伴侣的面子。

李欣宇有样学样,虽然紧张,但还是学着师母的语气,带着点少年人的腼腆和直率吹捧道:“胡叔叔您太厉害了!在您这样真正的前辈高人面前,感觉我们就像……就像地上的小草一样,还要多跟您学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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