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达忠被谢焜昱成功牵制甚至击倒,战局的天平瞬间发生了倾斜。公俊飞和林家德顿感压力大减,原本密不透风的包围圈出现了致命的缺口。
公俊飞的大脑如同最精密的仪器般飞速运转,目光在依旧虎视眈眈的文先礼和罗映竹之间快速扫过。文先礼的“灵肉双行”稳健扎实,攻防一体,极难找到破绽;而罗映竹的召唤术诡异多变,擅长控制和消耗,威胁方式更加不可预测。
电光火石之间,公俊飞已然做出了最优判断,他语速极快地对身旁的林家德低声道:“林学长,文老师的‘灵肉双行’需要极强的正面压制力才能打破平衡,你的长枪最适合不过!罗老师交给我来周旋,她的召唤物虽然麻烦,但或许能找到取巧的办法。”
林家德长枪一振,火焰再次升腾,毫不犹豫地应道:“没问题!” 话音未落,人已化作一道火线,径直冲向严阵以待的文先礼,炽热的枪影瞬间将文先礼的肉身与灵魂同时笼罩,逼得他不得不全力应对,再也无暇他顾。
现在,只剩下公俊飞与罗映竹正面相对。
罗映竹好整以暇地看着公俊飞,手中那根如同活蛇般的长鞭轻轻摇曳,仿佛在无声地吐着信子。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哟,真是不容易啊,到了这个地步,居然还记得我们是老师。”
公俊飞没有立刻回答。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周围所有紧张和不安的空气都压入肺中。他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这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某种压抑到极致的情感在翻涌。他抬起头,目光扫过身后相互搀扶、伤痕累累的同伴——昏迷的何雪玲、虚弱的陈露汐、刚刚创造奇迹却显然已是强弩之末的谢焜昱……最终,他的视线重新定格在罗映竹身上,眼神变得无比坚定,甚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一字一顿,说着平日里那个冷静理智的自己绝不会轻易出口的话,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罗老师……谢焜昱,他是我最好的兄弟。而我身后的每一个人,此刻都在为了他而战,为了心中的公道而站在这里。” 他握紧了手中的玉骨折扇,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所以,无论如何,我都必须站在这里,挡住你们。不管您是不是老师,今天……得罪了!”
言罢,他“唰”地一声将展开的折扇猛地合拢,动作干净利落。他不再以扇面示人,而是将合拢的玉扇如同短棍或判官笔般竖立于身前,摆出了一个极其凝练、专注于一点防御与反击的起手式,全神贯注地盯紧了以一种诡异而妖娆姿势站立、周身开始弥漫不祥气息的罗映竹。
罗映竹对公俊飞这番表态不置可否,反而像是拉开了话匣子,语气依旧不紧不慢,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意味:“公同学,你要知道,这世上的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压箱底的绝技。你之前看到的幽鬼……呵,不过是这个世界飘零的落叶,短暂而无足轻重。” 她的声音逐渐缥缈,眼神望向虚空,仿佛穿透了现实的壁垒,“而在另一个世界,它们……或许曾是,或许将是……遮蔽天空的……参天大树。”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罗映竹双臂缓缓张开,整个人的身体竟违反重力般缓缓漂浮起来,离地数尺。她原本妖艳的面容瞬间变得扭曲而痛苦,紧接着,她的双眼、双耳、鼻孔、嘴角——七窍之中,同时沁出粘稠、暗红色的血液!这些血液并未滴落,而是如同受到无形力量的牵引,在她胸前汇聚、翻滚,最终凝结成一团不断搏动、散发着浓郁血腥气和深渊寒意的巨大血球!
后方的穆雅斓见识广博,看到这一幕,脸色骤变,失声惊呼:“公俊飞小心!这是‘献祭仪式术’!她在以自身精血和魂力为引,沟通异界,召唤极其恐怖的存在!”
仿佛是为了印证穆雅斓的话,那团搏动的血球猛地炸开,却没有四散飞溅,而是化作无数道血流,在空中急速勾勒、交织,瞬间形成一个覆盖了方圆数丈、结构纷繁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巨大血色阵式!阵式中央的空间开始剧烈扭曲、塌陷,浓郁的黑暗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般从中疯狂涌出,与血液混合、凝结成近乎实质的污秽能量。
“……人们叫我鬼蜮尊师,并不仅仅是因为那些不成气候的小幽鬼,” 漂浮在空中的罗映竹,脸色苍白如纸,气息也虚弱了不少,但眼神中却闪烁着狂热与掌控的光芒,她似乎在故意扰乱公俊飞的心神,声音带着诡异的回响,“而是因为……我能请来真正的‘尊客’!哼哼……”
那被称为“祸乱之源”的怪物,似乎完全凝聚成型。它那长在舌根上的巨大眼球胡乱扭动着瞳孔,最终,那令人san值狂掉的视线,死死锁定了下方渺小如蚁的公俊飞!
没有预兆,那怪物一条由阴影和粘稠血液构成的手臂猛地抬起,看似缓慢,实则快如闪电,带着湮灭一切的气息,朝着公俊飞当头拍下!手掌未至,那恐怖的风压已经让公俊飞感到呼吸停滞,脚下的地面都在微微下沉!
“闪转符!” 公俊飞瞳孔收缩,几乎是凭借本能催动了符箓。身形在原地模糊了一下,险之又险地出现在十米开外。
“轰!!!”
巨掌落下,他原本站立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深达半米的掌印,边缘的泥土和草木如同被强酸腐蚀般滋滋作响,冒着黑烟。直到此刻,公俊飞才真切地感受到这个怪物的体型是何等庞大,力量是何等骇人!
攻击远未结束!怪物肩头上那两条如同疯狂舞动藤蔓般的细长手臂,如同出洞的毒蛇,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无声无息地穿透空间,瞬间出现在公俊飞两侧,指尖滴落的黑色血液化作无数细小的触须,就要将他缠绕捆缚!
“该死!” 公俊飞暗骂一声,玉骨折扇在身前划出一道完美的圆弧,柔和的玉光勉强荡开了一侧的触须,同时脚下步伐连环错动,身体如同泥鳅般从另一侧触须的缝隙中硬生生挤了出去,衣角被腐蚀掉一大片,皮肤上也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感。差之毫厘,便是被擒住的下场!
“妈的!这玩意儿简直是在挑战理智的极限!” 公俊飞躲到一块巨岩之后,胸口剧烈起伏,急促地喘息着。与这种超越常理的怪物战斗,精神上的压力甚至比灵力消耗更甚。
他迅速冷静下来,分析着局势。罗映竹本人依旧漂浮在半空那个血色法阵中央,似乎处于一种引导和维持召唤物的状态,无法移动。但想要绕过这个恐怖的怪物直接攻击她,无异于痴人说梦。
“必须把它引开!这里伤员太多,一旦被波及,后果不堪设想!” 公俊飞瞬间做出了决定。
他猛地从岩石后探身,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一道高度凝聚、如同银色针尖般的“点矢术”激射而出,目标直指怪物舌头上那颗不断转动、散发着精神污染的巨大眼球!
“咻!”
点矢术精准地命中了眼球,虽然没能造成实质伤害,却成功吸引了怪物的全部注意力。那眼球瞬间锁定公俊飞,瞳孔中爆发出暴怒的血光!
“吼——!” 一声非人的、直接在灵魂层面响起的嘶吼震撼着公俊飞的意识。
公俊飞毫不犹豫,转身就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头也不回地向着针叶林更深处、人员更稀少的方向疾驰而去!
然而,就在他逃跑的过程中,一股极其诡异、冰冷、粘稠的感觉如同无形的潮水般从后方袭来,瞬间将他淹没!公俊飞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疯狂悸动,无边的恐惧和寒意从心底不受控制地涌出,仿佛有无数怨灵在他耳边尖啸、在他体内哀嚎,试图撕裂他的理智和灵魂!
他立刻对自己施展了“清身术”,柔和的净化之光笼罩全身,试图驱散这股精神侵蚀。然而,这源自异界怪物的精神污染远超寻常,清身术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只能勉强护住心神核心,却无法完全隔绝那无孔不入的恐惧低语和灵魂层面的刺痛感。
“不行!这样下去没等把它引远,我自己就先崩溃了!必须做个了断!” 公俊飞猛地一咬牙,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他知道,不能再一味逃避了。
他突然停下脚步,在一片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上猛地转身,正面冲向那追逐而来的恐怖身影!就在怪物那条主手臂再次抬起,即将拍下的瞬间,公俊飞双掌在胸前猛地合十,随即向前平行推出!
“嗡——!”
一个直径约有一米、结构极其复杂、由纯粹灵力勾勒而成的银色圆阵,瞬间在他双掌之前展开!圆阵中心,古老的符文如同星辰般依次点亮,散发出净化与毁灭并存的气息!
他将体内残余的近半灵力,毫无保留地灌注其中,玉骨折扇不知何时已悬浮在圆阵中央,作为能量引导的核心!
“神灭斩!”
伴随着他一声倾尽全力的怒吼,一道远胜之前、凝练如实质、散发着煌煌正气的纯白光柱,如同撕裂黑暗的黎明之剑,从那圆阵中心轰然爆发,以超越视觉捕捉的速度,瞬间跨越空间,精准无比地轰击在怪物舌头上那颗巨大的猩红眼球之上!
“噗——!”
仿佛一个盛满污血的水囊被刺破,那颗令人作呕的眼球在纯白光柱的冲击下,连哀嚎都来不及发出,便瞬间爆裂开来,化作一蓬腥臭的黑血和破碎的组织,四处飞溅!
光芒散去,怪物发出痛苦而狂怒的嘶鸣,舌头上只剩下一个不断蠕动、冒着黑烟的窟窿。
然而,公俊飞还来不及喘息,就发现情况不对。眼球被毁,那怪物并未消散,反而周身弥漫的怨气和不祥气息骤然提升了数倍!它身上滴落的黑色血液如同沸腾般蠕动起来,化作无数半透明的、扭曲哀嚎的怨灵,如同蝗虫过境般,密密麻麻、铺天盖地地朝着力竭半跪在地的公俊飞蜂拥而来!瞬间将他层层包围,吞噬了他所有的视线和退路!
公俊飞的视野彻底被无尽的怨灵狂潮所吞噬。这些由最纯粹的恶意与痛苦凝聚而成的可怖存在,如同附骨之疽,层层叠叠地缠绕上来。它们没有实质的形体,却带着刺骨的冰寒与扰人心智的疯狂低语,如同无数张无形的嘴,疯狂地吮吸、撕扯着公俊飞体内本已所剩无几的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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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可怕的是,这些怨灵似乎能直接影响现实,形成一种强大的束缚力场。公俊飞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浸没在万丈深海之下,又像是被无数坚韧的蛛网层层裹紧,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变得无比艰难。他试图催动最后的闪转符,但灵力刚刚凝聚,就被周围无数张“嘴”瞬间吸走、打断,根本无法完成术式!
周围的世界变得一片漆黑,只有怨灵们扭曲翻滚的阴影和那直击灵魂的哀嚎。若非他的巳蛇之眼能够看穿能量本质,他此刻早已沦为睁眼瞎,连自己身处何地、敌人何在都无法感知。
“糟糕!中计了!” 公俊飞心中警铃大作,一股冰冷的绝望感顺着脊椎蔓延开来,“那颗诡异的眼球根本就是个诱饵!它的真正作用,恐怕就是在被破坏的瞬间,将施术者或者攻击者标记,并引爆所有积累的怨念,形成这种不死不休的纠缠反制!而且几乎无法理解,灵力被吞噬,行动被限制,这可如何是好?这怪物……太强大了!这罗映竹……算计得太深了!”
他拼命催动体内残存的灵力,玉骨折扇在身前嗡鸣震颤,散发出微弱的净化光华,勉强将最内层的几只怨灵逼退少许,但更多的怨灵立刻填补上空缺,那沉重的压力有增无减。他的灵力如同开闸的洪水般倾泻而出,意识也因为灵力的急速消耗和怨灵的精神侵蚀而开始有些模糊。
“难道……真要栽在这里了?” 一个不甘的念头在他脑中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