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众人心急火燎地赶到针叶林深处时,眼前的战局已呈一边倒的态势。达忠、文先礼和罗映竹这三位相识二十载的老友,凭借滴水不漏的默契配合,将人数占优的何雪玲一方彻底压制。何雪玲这边,众人灵力几近枯竭,阵型被压缩到极致,眼看就要出现伤亡。而自从达忠三人加入后,冉茂华始终游离在战圈边缘,双手抱臂,眼神阴鸷地扫视全场,像一条盘踞的毒蛇,积蓄着力量,等待着给予不知是谁的致命一击。
此刻,胡风浦、江见秋、穆雅斓几人背靠背缩成一团,只能勉力支撑着进行防御,每个人身上都带了伤,气喘吁吁。真正的主力李世同,因早先脱力加之重伤未愈,此刻只能依靠着一棵断树勉强站立,脸色惨白如纸,连握紧武器的力气都欠奉。周砼、廉海堂、沈游、唐堃梧等人更是东倒西歪,或拄着兵器喘息,或瘫坐在地,显然都已精疲力尽。场上唯一还在奋力抵抗的,只剩下凭借几件灵宝苦苦支撑、状若困兽的何雪玲,但她挥动灵宝的手臂已然颤抖,额上汗如雨下,明眼人都看得出,她已是强弩之末。
恰在此时,达忠眼中精光一闪,抓住了何雪玲一个细微的破绽。他暴喝一声,双手紧握那柄门板般的宽刃重剑,身形骤然前冲,重剑带着撕裂空气的呜咽声,以开山裂石之势,毫不留情地直劈何雪玲毫无防护的头顶!这一剑若是劈实,何雪玲绝无幸理!
“小心!”林家德在远处感知到这一幕,目眦欲裂,嘶声高喊,但距离太远,他纵有通天之能也救援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黄符如电光般射至——“闪转符!”公俊飞的身影随着符光闪烁,如同鬼魅般瞬间出现在何雪玲身前。面对那势不可挡的重剑劈砍,他脸上不见丝毫慌乱,右手一翻,一柄通体莹白、散发着温润光泽的玉骨折扇已然展开。他并未硬接,而是手腕极其轻巧地一抖一引,扇面贴着沉重的剑刃划过一道玄妙的弧线,仿佛四两拨千斤般,只听“铛”一声脆响,那足以劈开巨岩的重剑竟被他这看似轻飘飘的一击带得偏向一旁,擦着何雪玲的身体重重砸在地上,溅起漫天泥土和碎草!
原来是公俊飞用清风执扇压缩了风元素,聚集在扇面上轻轻一挥,顺势弹开了达忠的致命一击。
这神乎其技的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怔,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公俊飞手中那柄玉骨折扇上。很快,有人认出了这扇子的来历,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众所周知,使用这种玉骨折扇作为灵宝的,唯有早已灭门的冯家!而公俊飞手中这把,无论是材质、做工还是上面隐隐流动的灵光,都像极了当年那位威震西北的吏部部长、冯家最后一任家主——冯雍炀的贴身兵器!
站在公俊飞身后的李世同,死死盯着那柄折扇,嘴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呼出的白气在清晨寒冷的空气中格外明显,声音带着极度的惊疑:“这……这是……冯部长的‘流云玉扇’!公俊飞……你……你从哪里得到的?!”
公俊飞缓缓合拢折扇,在掌心轻轻敲击,脸上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侧过头,语气带着一丝玩味:“李老师,现在讨论这个,比打赢眼前这场架还重要吗?”
他的话音未落,谢焜昱、林家德、秦兆雪、苏清澄、陈露汐、崔灏昀等人也已纷纷赶到。谢焜昱强忍着身体的剧烈疲惫和虚弱,胸膛急促起伏,却仍一步踏前,与公俊飞、林家德并肩站在了队伍的最前方,用行动表明立场。陈露汐和崔灏昀则迅速扶住摇摇欲坠的何雪玲和李世同。
达忠看到谢焜昱出现,脸上非但没有惧色,反而露出一丝一切尽在掌握的微笑,他甩了甩被震得有些发麻的手腕,声若洪钟:“哼!就算他们来了又如何?不过是一群残兵败将,灵力耗尽,依旧不是我们三人的对手!”
“对手?”公俊飞闻言,饶有兴趣地将折扇背到身后,微微歪头,用一种近乎轻慢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达忠,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达老师,看来你是贵人多忘事。当年在金城,你可是实打实地败在我手下过!要不要现在再试试看,我的灵力……有没有像他们一样耗尽?”他话语中的自信与周身稳定澎湃的灵力气场,让达忠脸色微变。
而一旁的谢焜昱,尽管脸色苍白,呼吸不稳,却强行挺直了腰板,嘴角扯出一个带着几分桀骜与猖狂的笑容,声音虽然有些沙哑,却掷地有声:“我是灵力未满,那又怎样?我哪天不是这样过来的?要是哪天我的灵力满了,状态巅峰,哼,十个你达忠绑在一起,也不够我一只手打的!”他故意用夸张的言辞来掩饰自己的虚弱,气势上丝毫不落下风。
达忠被两人一唱一和的嘲讽激怒,脸色一沉,手中重剑再次扬起,针锋相对地吼道:“狂妄小子!那你最好真能变出十个你来!看看能不能挡住我们三人!”
“慢着!”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即将再次爆发冲突的瞬间,谢焜昱猛地抬起手,高声喝止。他脸上的狂傲之色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奈的认真,他深深叹了口气,目光扫过达忠、文先礼和罗映竹,选择了一条看似退让实则破局的道路——和谈。
“达老师,文老师,罗老师,”谢焜昱的语气变得诚恳,“我没有跟你们开玩笑,更没有狡辩。灵聚如意,真的不是我偷的。以我的实力和天赋,我需要靠偷一件灵宝来提升自己吗?这对我有何意义?”他侧身指向陈露汐,“还有露汐,她是陶家正统传人,陶家最不缺的就是各种修炼法门和灵宝,她犯得着去偷一个功能类似的灵聚如意,给自己和家族抹黑吗?”
他转头对陈露汐示意:“小奶糕,把你的精魂石拿出来,给几位老师看看。”
陈露汐依言,从怀中取出了那枚散发着诡异紫色幽光的精魂石。只见紫光如同活物般流淌出来,形成一条柔和的、宛如绸带的光带,轻盈地缠绕在她的左手手腕和指尖,与她自身的灵力水乳交融,显然是一件早已认主、运用纯熟的强大灵宝。
谢焜昱指着那精魂石,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反问:“大家都看到了!一个出身陶家的灵宝大师,自身拥有廓地阶的实力,还有这样强大的本命灵宝相伴!她有什么理由,有什么必要,去偷一个功能可能重叠,甚至可能引来滔天大祸的灵聚如意?!这逻辑说得通吗?”
他这番条理清晰、证据确凿的话,如同冷水泼入油锅,让原本紧张至极的气氛出现了微妙的变化。达忠三人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了迟疑和思索的神色,手中的兵器也不自觉地放低了些许。
陈露汐见时机成熟,接过谢焜昱的话头,深吸一口气,将自己如何被冉茂华设计接近,冉茂华如何处心积虑想要诬陷自己、进而牵连谢焜昱的整个过程,清晰而冷静地娓娓道来。她的叙述条理分明,细节详实,让人很难不信服。
听着陈露汐的揭露,谢焜昱也不得不暗自感叹,冉茂华此人心机之深沉、算计之歹毒,确实远超他之前的想象,连自己也被其表象所蒙蔽。
而被当众戳穿阴谋的冉茂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表情扭曲,显然已经挂不住了。他猛地推开身前试图劝阻的同伴,一双眼睛如同毒蛇般死死盯住陈露汐和谢焜昱,咬牙切齿,声音因为极致的怨恨而变得尖利刺耳:
“说那么多废话有什么用?!陈露汐!任你巧舌如簧,今天你也必须死!而谢焜昱——”他猛地伸手指向谢焜昱,眼中充满了疯狂的杀意,“你就是给她陪葬的最好祭品!”
话音未落,冉茂华眼中杀机暴涨,身形已如离弦之箭般射出!他手中那枚萦绕着不祥紫光的簪子,此刻化作一道毒蛇般的寒芒,直刺因脱力和伤痛而行动滞涩的谢焜昱咽喉!这一击快、准、狠,显然蓄谋已久,就是要趁其病,要其命!
谢焜昱瞳孔骤缩,他能清晰地看到攻击轨迹,但身体却如同灌了铅般沉重,灵力枯竭的经脉传来阵阵刺痛,连抬起手臂格挡都显得无比艰难。
就在这生死一线间,一道身影再次如鬼魅般切入两者之间——还是公俊飞!他仿佛早已预判到冉茂华的暴起发难,脚下步伐看似随意一滑,身形已如风中柳絮般轻盈侧移半尺,恰到好处地让那致命的紫晶簪尖擦着衣角掠过。他甚至还有余暇用手中的玉骨折扇在冉茂华的手腕上不轻不重地一敲,动作优雅得像是在拂去灰尘,却让冉茂华感到一股酸麻直透筋髓,攻势不由得一滞。
冉茂华心中一凛,借势一个灵巧的后空翻,与公俊飞拉开距离。他知道近身缠斗绝非公俊飞对手,当即双臂一振,宽大的袖袍鼓荡而起,一道凝聚了其剩余大半灵力的暗紫色能量光柱,如同决堤的洪流,带着腐蚀一切的阴毒气息,轰然袭向公俊飞!
“来得好!”公俊飞眼神一凝,并未选择硬接。他指尖不知何时已夹住另一张符箓,低喝一声:“闪转符!”身形随着符光闪烁,瞬息间向后平移一丈,精准地避开了能量光柱最猛烈的冲击锋面。
就在后退的同时,他手中玉扇“唰”地展开,体内精纯灵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汇聚于扇面之上!那莹白的玉骨散发出灼目的光芒,仿佛承载了一轮微缩的太阳。
“神灭斩!”
他手臂猛地向前一挥!一道凝练至极、薄如蝉翼却散发着斩灭一切气息的半月形光刃,自扇缘激射而出,无声无息地切开空气,径直迎向那暗紫色的能量洪流!
“轰——!”
两股强大的能量在半空中悍然对撞!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能量相互侵蚀湮灭的刺耳嘶鸣。暗紫与纯白的光焰交织、纠缠、互相吞噬,一时间竟僵持不下,逸散的能量冲击波将周围的地面刮掉厚厚一层,草木皆化为齑粉!
就在公俊飞与冉茂华陷入灵力对拼的僵局时,一旁的林家德动了。眼见女友何雪玲重伤萎顿的模样,他心中早已怒火滔天,此刻再无保留!他右手凭空虚握,一杆通体暗红、枪尖跳跃着炽热火焰的长枪瞬间凝聚成形——烽火霸王枪!
“冉茂华!纳命来!”
林家德一声暴喝,声随枪走!他整个人与长枪仿佛化为一体,如同一条出洞的火焰蛟龙,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直刺正在全力与公俊飞对波的冉茂华侧肋!这一枪凝聚了他所有的愤怒与力量,枪未至,那灼热的枪意已然让冉茂华感到皮肤刺痛!
冉茂华腹背受敌,脸色瞬间惨白!他正全力对抗公俊飞的神灭斩,根本无力分心抵挡林家德这凝聚了毕生所学、狠辣无比的偷袭!
“噗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原本与公俊飞僵持的暗紫色能量柱因为冉茂华心神剧震而骤然减弱了三分,公俊飞的神灭斩光刃瞬间压过,如同热刀切油般划过冉茂华的右肩!
“啊——!”凄厉的惨叫划破长空!冉茂华的整条右臂齐肩而断,带着一蓬血雨飞向空中!而他本人则因这剧痛和冲击,身形一个趔趄,恰好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林家德刺向心脏的枪尖,但凌厉的枪风仍在他肋下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
然而,林家德的攻势并未停止,长枪一抖,化作漫天火影,就要将重伤的冉茂华彻底绞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