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焜昱,”苏清澄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我的‘自然炸弹’孢子……还在刘东旭体内。我能感觉到……他逃不远!就在西北方向的雪原深处!”
她的话如同一道惊雷,瞬间驱散了洞窟内沉重的死寂!所有人都猛地看向她!
“什么?!”谢焜昱挣扎着撑起上半身,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那是对血仇的极致渴望!“你能追踪到他?!什么时候?什么时候给他布置的?”
公俊飞扶了扶鼻尖上的眼镜,低声说:“是张瑶瑶那时,对吧?”
“没错!”苏清澄斩钉截铁,“虽然微弱,但方向清晰!他重伤垂死,逃不快!”她转头看向谢焜昱,眼中是冰冷的邀请,“你的灵力……还剩多少?敢不敢……跟我去收尸?或者……送死?”
“有何不敢!”谢焜昱咬牙,强行压下身体的剧痛和虚弱感,催动体内残余的灵力,挣扎着站了起来。尽管脸色苍白,但那双眼睛如同淬火的寒星,充满了不顾一切的杀意。他看向陈露汐,想交代一句。
然而,陈露汐却猛地扭过头去,避开了他的视线。她依旧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她的侧脸在阴影中显得格外冰冷,嘴角紧抿,眼中翻涌着的不再是恐惧,而是浓得化不开的、带着被害妄想扭曲的妒意和怨愤——又是苏清澄!又是她!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她让你去你就去?你有没有问过我?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是不是只要她一句话,你连命都可以不要?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死死攥紧,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谢焜昱心中一痛,张了张嘴,但看着苏清澄催促的眼神,想到张瑶瑶和金秋娜冰冷的牺牲,想到刘东旭那嚣张逃离的背影,仇恨瞬间压倒了儿女情长。他只能哑声道:“小奶糕,你留下恢复灵力!等我回来!或者恢复好后和公俊飞找到我们!” 说罢,不再犹豫,踉跄着走向苏清澄。
苏清澄召唤出屠煞马车!并率先跳上车辕。“上车!”
马车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无视地形,化作一道黑色的流光,冲出崩塌的洞窟,碾过积雪,朝着西北方向疾驰而去,只留下两道深深的辙印和翻飞的雪沫。
陈露汐猛地抬起头,看着马车消失的方向,眼中最后一丝光亮彻底熄灭,只剩下冰冷的黑暗和疯狂的偏执。他走了……为了她……又一次…… 恨意的毒藤在她心中疯狂蔓延。
屠煞马车在茫茫雪原上风驰电掣。寒冷刺骨的风如同刀子在窗外呼啸,谢焜昱和苏清澄却感觉不到丝毫凉意,只有胸腔中燃烧的复仇之火。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在一片地势稍高的雪坡前停下。凛冽的寒风在无垠的雪原上尖啸,卷起细碎的冰晶,抽打在苏清澄和谢焜昱的脸上。谢焜昱深色的斗篷在风中猎猎作响,他偶尔侧头看向身边艰难跋涉的少女,眼神里带着忧虑。苏清澄的靴子早已湿透,寒气刺骨,零落的发丝黏在冻得发青的脸颊上,身上单薄的旧衣在风雪中显得格外可怜。每一次呼吸都在眼前凝成短暂的白雾,又被狂风撕碎。
二人前方前方,一片奇异的景象映入眼帘:在苦寒的雪原之上,竟盛开着一大片淡蓝色的雪莲!它们如同冰雪雕琢的精灵,散发着幽幽的冷光,在月光下美得惊心动魄,却又透着一种诡异的死寂。
而在那片蓝色花海中央,三个人影清晰可见!
刘东旭半靠在一块覆雪的黑石上,身体依旧虚幻透明,气息微弱到了极点,但胸口的卯兔之离光芒稳定了一些,显然得到了某种力量的滋养。
苏清泉!他正半蹲在刘东旭身前,双手覆盖着一层柔和的、带着生机的绿光,小心翼翼地引导着灵力注入刘东旭残破的阳面身体,帮助他稳定伤势。他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掌控一切的冷漠和满意。
而站在一旁,如同幽灵般无声守护的,正是阮如意!她依旧穿着那身素净的衣裙,面容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下,气息飘渺不定。
“呵呵……做的不错,东旭。”苏清泉的声音平静地响起,在寂静的雪原上格外清晰,“虽然狼狈了些,但能重创谢焜昱那帮人,尤其是干掉了金秋娜和张瑶瑶……很好。这司槊方的神器,用得怎么样?是不是很趁手?”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评价一件用完的工具。
刘东旭艰难地喘息着,眼中闪过一丝屈辱,但更多的是对苏清泉的敬畏和恐惧:“多……多谢苏大哥……这宝贝什么都好……就是……总会在我身后跳出一个恐怖的幻影……”
就在这时!
“苏!清!泉!”
一声饱含着刻骨仇恨的怒吼如同惊雷炸响!屠煞马车带着森然煞气,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上雪坡,在距离三人不足百丈处戛然而止!车门轰然打开!
谢焜昱手持土星弓,弓弦上搭着三支闪烁着不同元素光芒的符纸箭,眼神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死死锁定了苏清泉和刘东旭!苏清澄站在他身侧,红宝石棱刺紧握在手,翼豹和鬃角犀的虚影在她身边若隐若现,眼中是同样的冰冷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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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你这个杂碎在背后搞鬼!”谢焜昱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弓弦瞬间拉满!“阮如意,是你救走的刘东旭吧?”谢焜昱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冰冷的戒备。
他下意识地侧移半步,将苏清澄半挡在身后。这个动作像一根刺,扎进了苏清澄早已麻木的心。她曾是苏家的小姐,如今却是被家族除名的“弃子”。
花田中央的苏清泉站起身,一步步朝二人走来。最终,他在离两人几步远的地方站定。风雪在他身旁诡异地减弱。他的目光如同两柄淬了冰的薄刃,在苏清澄身上刮过——冻红的脸颊、磨损的粗布棉衣、沾满泥泞的破旧靴子。
一丝极淡、极冷的笑意在他唇边漾开。
“小橙子。”他开口了,声音清越,居高临下的语气带着世家子弟特有的腔调。
“别那么叫我!”苏清澄猛地抬起头,声音嘶哑激烈。那个曾经带着亲昵的乳名,如今从苏家任何一个人口中吐出,都只让她感到翻江倒海的恶心。
苏清泉嘴角的讽刺加深,目光轻飘飘地滑过谢焜昱,又落回苏清澄脸上:“看来离开了苏家的庇护,日子过得…很别致。跟谢家的这位,”他目光扫过谢焜昱,“形影不离,亲如…嗯?”他故意停顿,眼神充满恶意的探寻,“焜昱兄不是早就有佳人在侧了么?你呢?小橙子?”他向前逼近一步,世家子弟特有的压迫感扑面而来,“黏在他身边,像个甩不掉的…影子?给苏家丢尽了脸面,又没带来半分助益,现在连弃子的体面都不顾了么?这就是你…叛出家族所求的?”
“闭嘴!”苏清澄嘶吼出声,血脉深处的自然之力轰然爆发!左手猛地按向脚下冰冷的雪地,掌心绿芒刺眼!
“苏家的本领,我会让你悉数领教的!”苏清澄大喊道,“地脉——涌动!”
沉闷的撕裂声响起。苏清泉脚下看似坚实的土地瞬间塌陷软化,化作翻涌着浑浊气泡的粘稠泥浆,瞬间吞没到他的小腿肚!泥浆表面,无数闪烁着病态暗绿色荧光的孢子被激扬起来,弥漫在他口鼻周围。
“自然炸弹!”苏清澄眼中燃烧着快意,五指猛地攥紧!
噗!噗!噗!
泥沼内部爆开污秽的粘稠物质!污点溅满了苏清泉月白的袍角。
然而,深陷泥沼的苏清泉,脸上没有一丝慌乱,他甚至没有结印,只是随意地将未被泥沼困住的右手袖袍,朝着身下污浊翻腾的泥潭,轻轻一拂。
动作轻柔得像掸去浮尘。
但就在那袖袍拂过的瞬间,一股沛然莫御的纯净自然之力轰然降临!翻腾的泥沼猛地一滞!狂暴的灵力如同遇到了主宰,瞬间瓦解溃散!深褐色的粘稠泥浆急速干涸、硬化、龟裂!恶臭气泡和致命孢子顷刻间烟消云散!呼吸之间,苏清泉脚下只剩一片干涸板结的冻土,锦靴纤尘不染。
巨大的反噬之力撞回苏清澄胸口!她身体一晃,眼前发黑,一口鲜血被她死死咽下。实力的鸿沟,家族底蕴的碾压,在这一拂袖间展露无遗。
“小橙子,你太让我失望了。”苏清泉的声音冰冷如刀。他抬起右手,袖袍无风自动,凌厉的杀意瞬间锁定苏清澄。袖口深处,翠绿光芒疯狂凝聚压缩,尖锐的形态若隐若现——袖里青锋!足以洞穿金石!
死亡的阴影当头罩下!
“清澄!”谢焜昱怒吼,一步踏前挡在她身前。他脸色苍白,额角渗汗,逞强行动,力量早已不复当初。“黑障术!”他低喝,双手急速结印。指尖涌出的黑色雾气稀薄黯淡,勉强凝聚成一道摇摇欲坠的黑色屏障横亘在前。这屏障在袖里青锋面前脆弱不堪!
就在绝望蔓延之际,头顶翻涌的铅云被撕开一道细微缝隙。一缕苍白却真实的冬日阳光,艰难穿透风雪冰雾,笔直照射在苏清澄身上。
冰冷麻木的身体如同久旱逢甘霖!源自灵魂的本能被点燃!
“天人…感应!”苏清澄仰头嘶喊。
奇异的共鸣声震荡开来。那道阳光触及她的刹那,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力!无数细密繁复、闪烁着深邃翠绿光芒的符文凭空浮现,如同拥有生命的藤蔓急速勾勒缠绕!眨眼间,一个巨大瑰丽的半球形结界将她完全笼罩!
结界由纯粹凝练的翠绿能量构成,晶莹剔透,质感如同蕴含无限生机的祖母绿宝石!内壁光点流动呼吸,如同星辰运转、叶脉输送。温暖平和的气息驱散严寒和恐惧。她破碎衣衫下的内伤,在这光芒包裹下传来细微的麻痒感——伤口在愈合,灵力在滋长!
“光合作用?天人感应?”结界外,苏清泉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讶异,随即被更浓的讥讽取代,“居然被逼到动用这种龟壳术法?小橙子,看来你真是山穷水尽了!”他袖袍中的锋芒更加凌厉。“三十分钟?足够我把你这层龟壳连同你里面的朽木,一起碾碎一百次!”
就在这时!
“自然——生长!”苏清澄积蓄起结界内刚滋生的力量,连同胸中的不甘与愤怒,全部灌注到脚下冻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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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手猛拍地面!将磅礴的生命意志如种子般砸进冻土深处!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撕裂雪原!以苏清澄为中心,半径数十米内的冰封大地如同被巨锤砸中!厚冰层呻吟着布满蛛网裂痕,轰然爆碎!
无数巨大的、缠绕虬劲根须的古老树干,裹挟冻土块和锋利冰碴,如同沉睡巨龙苏醒,破土而出,冲天而起!它们疯狂生长扭曲缠绕,发出沉闷咆哮!深棕树干覆盖厚厚墨绿苔藓,粗壮根须如巨蟒狂舞!
呼吸之间,一片原始蛮荒、充满无尽生命力和狂暴气息的翡翠森林,硬生生在这冰天雪地的雪莲花田上拔地而起!参天古木枝叶遮天蔽日,森林内光线幽暗,只余树干苔藓散发的幽幽绿光。
“吼——!”震耳咆哮在森林深处炸响!苏清澄的灵契兽——鬃毛如钢针的鬃角犀、快如黑色闪电的翼豹、盘旋树冠的黑头雕——同时现身!气息比平时更加狂暴!
然而,苏清泉只是静静站在那片被他“净化”过的干涸土地上,置身于翡翠森林之外。他仰头看着眼前高耸入云的巨大木墙,脸上非但没有凝重,反而露出近乎悲悯的表情。
“徒有其表,虚张声势。”他轻轻摇头,声音清晰穿透森林喧嚣,“自然生长?苏家秘传的至高秘术之一,在你手里,就只剩下这点…野蛮生长的力气?”
他缓缓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对着那看似坚不可摧的百树结界壁垒,凌空轻轻一点。
指尖触及空气的刹那,一点纯粹到极致、蕴含万物本源生机的翠绿光点,无声没入厚重的木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