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岑看着冲出炉鼎的谢焜昱,可近千年修炼的眼睛也看不穿他的实力,他只好问其他的同伴:“冯奭泓?邱桐?你们的情况怎么样?”
邱桐摇了摇头:“不太好,我的灵力耗尽了,是个没有用的鬼了,需要最起码七天才能恢复一半。”
“我也差不多。”
“那我呢?我什么时候开始元素之灵的注入呢?”谢焜昱问道,他现在满怀憧憬地看着自己的手,这段时间以来,他第一次拥有这么充沛的灵力,这让他实在是太意外了。
姜岑站起身:“我接近神力般的灵力储备,在这半个月内,耗去了一半,我应该需要四十九天才能恢复。不过,我看你的样子,似乎不需要元素之灵了,你的灵力已经完全恢复,虽说灵力还没有之前那么多,可上限比起曾经来说简直是飞升。”
“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到阳间啊?”谢焜昱问道。
“上次我们帮助冯奭泓逃出阴间,是靠着阳间与阴间五十年一次的空间共振,通过他的天地罗盘打开了一道裂隙,才把他送出去的。孩子,你要出去,最起码……”
“这么说……还要五十年?不要啊!我还年轻呢!”谢焜昱眼泪快要出来了,谁知道自己拼上性命只搏到这么个结局。
姜岑咳嗽了一下:“还有个办法,想办法搞到黑白无常的天地关文,你就可以从天地之门中出去。”
谢焜昱拨云见日,转头看向黄泉客栈的窗外,一对黑白无常正押着一只鬼走过。
“机会不就来了吗?”
黄泉路的青石板在谢焜昱脚下泛起涟漪,扬起一片淡雾。他攥着邱桐之前给的匿气符躲在路边的猪笼旁。远处飘来铁链拖拽声,黑无常的蟒袍下摆扫过三途川水面,那些绣着的百鬼竟在吞噬漂浮的怨灵。
“就是现在!”少年默念着定身术的咒语冲出街道,指尖刚触到黑无常腰间鎏金关文匣,符纸突然自燃。鎏金纹路化作毒蛇缠住他手腕,谢焜昱看到自己掌心浮现出骷髅印记——是阴司缉盗咒的反噬。
疼痛是钻心剜骨的,谢焜昱躺在地上哀嚎。
白无常的哭丧棒已经抵住他咽喉,“小崽子胆子不小啊!偷东西到阴差头上了?”棒头纸穗里伸出无数骨刺,“这双手倒是精巧……老六,咱们砍了去吧。”
“哎!等等!”姜岑连忙赶了过来,扶起了谢焜昱,给黑白无常赔不是,“两位官爷,我们家小孩初来乍到不懂这里的规矩,你饶了他吧。”
“姜岑,你也不是第一天来这了,怎么不会管教呢?好生收拾他,我要听到他皮开肉绽的声音。”说罢,黑无常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无论在哪都能听到哦。”
剧痛从骷髅印记炸开,谢焜昱跌进姜岑怀里。
看着黑白无常没有计较,离去的身影,姜岑才放下心来。
“他们故意让关文反噬……”姜岑蘸着朱砂在少年掌心画止血符,“现在他们的防御手段提升了,比起曾经来说更难偷了,天地关文与持令人魂魄相连,强取只会魂飞魄散。”
回到客栈时邱桐正在煮孟婆汤火锅,沸腾的汤底里浮着几颗眼珠。“早说了阴差不好惹,”他捞出颗瞳孔扩散的眼球对着灯火端详,“不过这些当差的在完成工作后,总喜欢去幽冥赌场玩两把,你们要不要去那里碰碰运气?说不定遇到一个赌鬼还真能搞到手关文。”
冯奭泓拍案而起:“走!说走就走!”
邱桐拦住了他:“等你灵力恢复点再去吧。”
青铜兽首门环在冯奭泓手中泛起青光,赌场结界应声而开。谢焜昱望着悬浮在忘川河畔的琉璃宫阙,九重檐角挂着的招魂铃正发出催命般的响声。
“记住,你在里面什么话都不要说,我来就行了。”冯奭泓一脸严肃地对谢焜昱说道。他边说边动手帮谢焜昱整理了一下衣领,然后又轻轻地叹了口气,似乎对接下来要面对的情况有些紧张。
谢焜昱看着冯奭泓,心里不禁有些好奇。他不知道为什么冯奭泓会如此叮嘱自己,也不知道他们即将进入的地方会有什么样的情况。于是,他忍不住开口问道:“我需要做什么呢?”
冯奭泓拍了拍谢焜昱的肩膀,安慰道:“你什么都不用做,就跟着我就行。我带你去见见世面,让你感受一下不同的氛围。”他的语气很温和,但谢焜昱还是能感觉到其中的一丝紧张。
水晶赌桌前坐着个穿玄色蟒袍的男人,十二旒冕冠下露出青白的面皮。当黑无常掀开自己的包袱时,谢焜昱看到里面盛着的不是筹码,而是三颗跳动的活人心脏。
“谁来赌?”黑无常的怒吼在赌场里掀起一阵阴风,所有人都定住了。
冯奭泓撸起袖子:“官爷!我来!”说罢,冯奭泓从口袋中掏出三张龟甲。据姜岑说,这玩意儿是阴间的稀罕物,很多要上路的人都会拿着这个,将需要自己记住的事情刻在上面,据说可以让自己转世后有那么些许前世的记忆。
“哟,贵人呐,”黑无常看到冯奭泓手上的龟甲,眼睛都要发亮了。“咱可说好!愿赌服输!”黑无常说罢,往赌桌上一拍,三个骰子应声出现。
“荷鬼!人呢?还不快点来伺候小官我!”
“来了来了,大爷,您这边玩什么?”
“废话!三个骰子!你说我玩什么?肯定押大小啊!”黑无常扯着这嬉皮笑脸的“荷官”的领子,不,在这里应该叫做“荷鬼”。
冯奭泓把玩着龟甲凑近赌台,袖口暗绣的镇魂符蹭过黑无常手背:“大人这身行头比牛头马面俊俏多了,莫不是要去给孟婆当伴郎?”他顺手将筹码压在“小”字区,指尖不着痕迹地拂过骰盅底部——那里有道炼妖壶碎片特有的青纹。
“少套近乎。”黑无常突然用哭丧棒挑起冯奭泓的下巴,棒头纸钱哗啦作响,“你们生魂的味道隔着三条街都能闻见……”他猛地掀开骰盅,“四五六,大!”赌鬼们发出阵阵哀嚎,有个吊死鬼的舌头直接缠上了房梁。
谢焜昱跟在师父身后时,黑无常突然抛给他个雕着合欢花的骰子:“小童子要不要替师父玩一把?眼珠子留下当纪念品~”
“他阳气太重,怕冲了您的财运。”冯奭泓笑着说,“大人,该我押了。”
“……我押小。”
骰盅翻起的一刻,冯奭泓懊悔得满头大汗,他将龟甲推到了黑无常那里,又走到了赌场中央的财神爷雕像那,毕恭毕敬地跪下磕头,嘴中念念有词,又三叩九拜,方才起来。
“小的来的时候没给您请安,还望爷您多多支持我!”
拜完,冯奭泓走了回来,从口袋中拿出一个犀角,拍在了赌桌上。姜岑说过,这犀角可以让转世之人记住前世最重要的人。
“官老爷,我可在财神爷那跪过了,您可想好,这把和我玩不玩。咱丑话说前面,千万别说咱老冯欺负您。”冯奭泓这态度嚣张跋扈,换做其他人非要扇他个巴掌不可。可这黑无常似乎尝到了甜头,冯奭泓越猖狂,说明自己赚的越多。
“来,还是这三个人心,咱俩继续!”
不出意外,冯奭泓输了这把,他像是上了头一般,又急又怒,接连玩了七八把,赌注越来越大,周围所有的鬼都跟着气氛嚎叫起来,阴森森的赌场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息。直到最后,冯奭泓输光了身上的所有东西。
冯奭泓脱下了衣服,露出满身伤痕的皮肉,对着黑无常大喊:“好了!我身上没啥好东西了!但我还要和你赌!我赌我这条命!怎么样?敢赌吗?”
“老家伙!你疯了吗?走!咱们不赌了!”谢焜昱奉劝着冯奭泓。
“这小童子果然挡我的财气啊!”黑无常挥了挥袖,谢焜昱便被定在原地。
黑无常来回几百年,见过的赌徒多了去了,冯奭泓也只是其中一个疯子罢了,黑无常有恃无恐,便答应下来:“行,你要什么,你说吧。”
冯奭泓突然眼神中噙满泪水,啜泣着说:“我被关在这阴间出不去,我要你的天地关文!这样我就能回到人间了。”
“好呀,来吧。”
本身还算活跃的赌场内,所有人都凝神聚气,注视着巨大的赌局。霎时间阴风阵阵,空气中都能凝出汗水。
“押吧。”黑无常说。
“大。”冯奭泓撅起屁股,快要趴在赌桌之上了。
“摇骰!”
骰子摇晃的声音停下,冯奭泓紧张地看着赌桌。骰盅打开,果然是大。现在轮到黑无常愣在原地了。
“拿来吧,大老爷。”
冯奭泓从黑无常腰间取走了天地关文,带着谢焜昱离开了。
“老家伙!你怎么敢的啊!居然拿命赌?”谢焜昱跑着喘气,不忘用崇拜的眼神看冯奭泓。
“废话!你猜怎么着?陶玥家的那个封印灵术,就是从阴间赌场里的防作弊系统参照而来的,为的是防止别人利用灵力作弊。我既然会这个灵术,当然知道怎么破解,我悄悄用了风,他没有注意到罢了!”冯奭泓笑着说,拿出手中的天地关文,读了起来,“嗯……黑捌玖,到时候会想办法还给你的。”
“老家伙,你可真不是个东西啊!”
“骂我干嘛,今天晚上,咱们就出发,你好好谢谢姜岑和邱桐,我们就要离开他们了,很可能是最后一面。”
告别了邱桐和姜岑,二人心事重重地来到天地之门门口,谁知即将看见关口时,背后有人拍了拍冯奭泓。冯奭泓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回头,说不定是鬼呢,于是没有搭理继续向前走去。
谁知道一道黑无常飞了过来,挡住了路。冯奭泓看了看他的面相,是在赌场遇到的那位没错。
“你还能作弊,本事不小啊!既然你是作弊的,那就把关文还我吧。”黑无常说。
“黑捌玖……啊不不不,黑老爷,您不是赢了我那么多宝贝吗?那些都不算了吗?您就行行好,放了我们吧。”冯奭泓说的卑躬屈膝。
“不行!”黑无常一挥手,背后站了一街的阴兵,“我赢的是我凭本事,你要拿走的关文,是想让我丢饭碗吗?最后说一次,给我,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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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奭泓现在后悔得不得了,要是让姜岑送一送自己,说不定能战胜这些阴兵。可现在只有自己和谢焜昱,想硬闯是绝无可能的。
“妈的!不是我故意用风元素在赌桌上输,你他娘的哪能赢这么多把?”冯奭泓心里想着,可不敢发作。他双手奉上天地关文,低下头来鞠了一躬。
“嗯,这还差不多,滚吧。”
二人像丧家犬一般回到了黄泉客栈,那里的姜岑似乎已经猜到了结局。
“看吧,我猜的没错吧,他们又回来了。”姜岑无奈的笑了笑,“这些黑白无常都是无赖,想在他们身上捞点好处,可难着呢!”
“妈的,一切都按照我的计划来的,谁知他翻脸不认人了。”冯奭泓垂头丧气,将头快要埋进自己的怀里。
“他们向来都是这样的,如果不这样,遇到过世人的家属,人家软话一说,他们真给已死之人几天阳寿,他们还做的了这工作吗?说白了,只有无赖才能干这个活。”
“哎,那怎么办啊?”
“还有个办法,天字甲等五十层黄字房住着一个白无常,他很怪,这些年来没往阴间带过一个鬼,他这段时间只是走走线偷运一些阳间的东西到阴间来,说不定他们能帮你们送出去。”姜岑说道。
“啊?肯定不行,走私变偷渡,阴间难道没有法律吗?”谢焜昱难以置信。
“是这样的,所以不一定行呢,我也只是想想。”姜岑不愧在阴间生活了这么久,简直是万花筒。
“只能试试了,小家伙,咱们睡一晚,明天去碰碰运气。”冯奭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