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裹紫霞的光之符文阵列,如同完成了使命的蝶蛹,光芒由外向内彻底收敛,最终化作无数细碎的淡蓝色光点,如同归巢的萤火,无声无息地融入她的身体,消失不见。
紫霞缓缓睁开了眼睛。
刹那间,整个“源墟”!并非光线增强,而是她眼眸深处那点新生的、稳定而凝聚的“曦核”,自然而然地散发出的光芒,与这片空间的古老曦光产生了更深层次的共鸣与呼应。她的瞳孔中,仿佛有微缩的星云在缓缓旋转,流淌着温润而浩瀚的光泽。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充盈全身。先前灵魂的刺痛、身体的虚弱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通透、轻盈、充满活力的状态。并非力量暴涨到足以移山填海,而是一种对自身、对“曦和”至对周围能量环境的掌控感与理解力达到了全新的层次。
她意念微动,掌心便自然腾起一团温暖纯净的淡蓝色光焰,光芒柔和却带着驱散阴霾、抚慰心灵的实质效力。她能清晰地感知到这光焰内部每一丝能量的流转、每一个符文的生灭,可以随心所欲地调整其强度、形态与附加特性——是侧重于“净化侵蚀”,还是偏向于“治愈创伤”,或是单纯的“照亮与指引”。
更重要的是,她与脚下这片“源墟”的联系变得无比紧密。无需刻意探查,便能模糊感知到“源墟”的大致范围、能量分布,甚至能隐约察觉到外围那层防护“光膜”的状态,以及……那依旧如同跗骨之蛆般徘徊在外、试图解析渗透的冰冷扫描波动。
“这就是……‘曦核’?” 紫霞低头看着自己散发着微光的双手,心中既震撼又明悟。传承并非灌输力量,而是为她点亮了内在的灯塔,梳理了混乱的航道,让她真正拥有了驾驭“曦和”这条古老河流的“舵”与“帆”。
紫霞点点头,收敛心神,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少年。
少年此刻的状态看起来颇为糟糕。他半跪在地上,双手撑地,身体不住地颤抖,周身的暗金色光芒与淡蓝曦光激烈冲突,形成一片紊乱的能量场。他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发被汗水浸湿,紧咬的牙关甚至渗出血丝。但令紫霞惊讶的是,他眼中那万古的空洞与悲伤,似乎被一种更加尖锐的痛苦、迷茫,以及……一丝极其微弱的、挣扎求索的火焰所取代。
“你……” 紫霞上前一步,想要用新掌握的力量帮他稳定状况,却又担心自己的曦光会加剧他体内能量的冲突。
“别……过来!” 少年艰难地抬起头,声音嘶哑,眼神复杂地看了紫霞一眼,那眼神里有痛苦,有抗拒,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渴望,“你的光……现在太‘纯’了……对我来说……既是希望……也是毒药……”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强行压制住体内的混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身上驳杂的光芒暂时趋于一种不稳定的平衡。
“核心……说的……我都‘听’到了。” 少年看向星云核心,又看向紫霞,“‘混沌变量’……‘意外的自我’……呵……” 他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充满了自嘲与苦涩。
“你打算怎么做?” 紫霞认真地问。她意识到,少年的选择,很可能对接下来应对危机至关重要。
少年沉默了片刻,目光投向“源墟”中央的星云核心,又仿佛穿透了空间的阻隔,投向了外界那未知的、充满威胁的世界。
“待在这里……在你的‘光’照耀下,或许……我能慢慢净化掉‘赝钥’的污染,真正……变成一颗‘光之种子’。” 他缓缓说道,语气带着不确定,“但那需要时间……很多时间。而且,我体内属于‘视’的那部分……可能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他能感觉到,自己与那遥远的“终寂之视”之间,仍有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法彻底斩断的污染联系,如同黑暗中的信标。
“外面……那个窥伺这里的‘天穹’和大鹏……他们想要我,也想要你,或许还有……那个叫孙悟空的。” 少年的眼神变得锐利了一些,“他们不会放弃。留在这里,只是把危险引到这片……最后的‘光’之净土。而且……” 他顿了顿,看向紫霞,“你需要去地面,去帮助你的同伴,去解决江面的污染,去对抗‘视’。你不可能永远躲在这里。”
紫霞默然。少年说得没错。“源墟”是传承之地,是避难所,但不应是终点。她的使命,悟空他们的危机,都在外面。
“所以……” 少年仿佛下定了决心,眼中那挣扎的火焰逐渐沉淀为一种带着痛楚的坚定,“我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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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紫霞一惊。
“不是去投靠谁,也不是去送死。” 少年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一股力量,“我要去……弄清楚,我这个‘变量’,到底能‘变’出什么。是最终被黑暗吞噬,成为‘视’的完美工具,还是……能抓住那一点‘意外’的光,走出第三条路。” 他看向紫霞,“而且,在外面,或许我能用这身‘赝钥’的皮囊和与‘视’的微弱联系,做点别的事……比如,干扰那个大鹏的探测?或者,给‘渊瞳’找点小麻烦?”
这个想法大胆而危险。但紫霞看着少年眼中那不再全然空洞的光芒,竟觉得这或许并非完全不可能。他是一个“意外”,一个“变量”,本身就代表着计划外的可能性。
紫霞明白了核心的意思。她走向少年,伸出手指,指尖凝聚起一点极其精纯、温和、不含攻击性的曦光。
“可能会有点痛。” 她轻声道。
少年闭上眼睛,没有躲避:“来吧。”
指尖轻触少年眉心。曦光如同水滴渗入海绵,融入他的灵魂深处。少年身体猛地一颤,脸上再次浮现痛苦之色,但这一次,那痛苦中似乎混杂了一丝清凉与抚慰。在他灵魂本源那混沌黑暗的底色上,一个微小的、淡蓝色的光点被烙印下来,虽然微弱,却顽强地存在着,与紫霞的“曦核”保持着极其遥远的、若有若无的联系。
印记完成,紫霞收回手,感到一丝疲惫。这并非简单的能量赋予,而是灵魂层面的操作。
少年摸了摸眉心,那里并无实体痕迹,但他能感觉到那点微光的存在,如同黑暗囚笼中的一扇极小的窗。
“谢谢。” 他低声道,这是第一次,他的话语里少了些空洞,多了些属于“人”的情绪。
大鹏的动作,比预想的更快!更狠!“谛听”协议全面扫描施压,“缚神索”准备强行突破,“镇魂铃”进行大范围精神压制!这分明是打算以雷霆之势,一举攻破“源墟”防护,擒拿目标!
“他们来了!” 紫霞脸色一沉,感知中外围“光膜”承受的压力正在指数级上升,虽然依旧稳固,但持续的消耗和对特定解析算法的抵抗,让核心的负荷明显加重。
“我们得立刻离开!不能让他们把力量完全集中到这里!” 紫霞当机立断,看向星云核心,“请指引我们离开的路径!最好是能直接通往城市地下管网,且相对隐蔽的出口!”
“足够了!” 紫霞拉起少年,“走!”
两人朝着核心指示的方向快速移动。少年虽然依旧虚弱,但在做出决定后,似乎精神凝聚了一些,步伐也稳了不少。
很快,他们来到“源墟”空间边缘一处岩壁前。岩壁上,一个由天然晶簇构成的、散发着微弱空间波动的古老符文正在被核心的力量激活,缓缓亮起。
紫霞将手按在符文上,注入一丝曦和之力作为引信。符文光芒大盛,形成一个刚好容纳两人的淡蓝色光门。
“走!” 紫霞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依旧在顽强抵抗外部冲击的星云核心,心中默念感谢与告别,然后拉着少年,一步踏入光门。
就在他们身影消失、光门即将闭合的刹那——
“嗡——!!!”
一声沉闷的、仿佛能撕裂灵魂的奇异震鸣,穿透了“源墟”隐隐约约地传递了进来!那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能量层面与精神层面!是“镇魂铃”阵列开始生效了!
而在“源墟”之外,现实世界的临江城市区边缘,数道肉眼不可见、却让附近电子设备纷纷失灵的高能数据流锁定了“源墟”的大致区域上空。一台造型奇异、如同多条金属巨蟒缠绕而成的庞大机械装置(“缚神索”原型机)悬浮在半空,炮口闪烁着危险的幽光,正在充能,瞄准了下方的地面。
更远处,多个不起眼的信号节点正在释放出覆盖范围极广的低频波,编织成一张无形的“镇魂”大网。
大鹏的猎网,已然张开,并且正在迅速收紧。
他不知道的是,他最感兴趣的两个“目标”,已经如同滑溜的鱼儿,在他收网的前一刻,从网眼悄然溜走,潜入了更加复杂、混乱的城市地下迷宫中。
但猎手与猎物的追逐,才刚刚进入最激烈的阶段。
传送的光芒散去,紫霞和少年跌落在一条宽敞但陈旧、弥漫着淡淡霉味和污水气息的巨型水泥管道中。头顶是弧形的穹顶,脚下是浅浅的、缓慢流动的污水。远处,隐约传来城市交通的沉闷轰鸣和更深地下传来的水流声。
这里,是临江城庞大地下排水系统的主干道之一。
而几乎在他们落地的同时,紫霞灵魂深处那枚新生的“曦核”,以及少年眉心的“曦光印记”同时传来一阵微弱但清晰的、仿佛被什么无形之物“扫过”
大鹏的“谛听”协议,其扫描范围,竟然已经覆盖到了城市地下的部分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