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霞的双手如同焊在了黯淡的曦光晶石上,体内那刚刚复苏、尚显稚嫩的“曦和”之力,连同灵魂深处那份不顾一切的决绝意志,化作一股滚烫的、带着灼热光明的洪流,逆着晶石原本吸纳能量的方向,狠狠贯入!
“嗡——!!!”
“呃啊——!” 紫霞闷哼一声,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投入了熔炉,剧烈的灼烧感和精神层面的撕裂痛楚同时袭来,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充斥着晶石内部传来的、仿佛无数古老符文哀鸣崩碎的尖啸!她咬紧牙关,嘴角渗出血丝,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将最后一丝清明的心念,死死锚定在那个简单的目标上——开路!离开这里!去“墟”!
“你……在燃烧……本源!” 少年挣扎着想上前阻止,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急促与惊骇,“这样下去……晶石会彻底碎裂!你也会……”
他的话被淹没在更大的异变中。
随着紫霞力量的疯狂注入和晶石的剧烈反应,石室本身开始发出低沉的、仿佛源自地脉深处的轰鸣!壁不再是简单地掉落灰尘,而是浮现出无数细密的、与石台图案风格类似但更加简洁古拙的淡金色纹路!这些纹路如同沉睡的血管被骤然激活,贪婪地吸收着从晶石中溢散出来的、混杂着紫霞“曦和”之力与晶石本身崩溃能量的狂暴光流!
“这是……石室本身的……防御与共鸣阵列?” 少年愣住了,空洞的眼中映照着满壁游走的淡金色纹路,似乎唤醒了他某些更深层的记忆碎片,“她当年……不仅留下了晶石……还布置了……”
他的低语未落,异变再生!
石室西侧的岩壁(并非他们进来的石隙方向),那些被激活的淡金色纹路突然汇聚、交织,在岩壁中央形成一个复杂的光之漩涡!漩涡中心,岩石的物质结构仿佛在光芒中变得模糊、透明,隐隐显露出其后一条幽深、向下倾斜的、并非天然形成而是带着明显凿刻痕迹的甬道!
甬道入口处,残留着极其微弱的空间波动和古老的封印气息,似乎是一条被隐藏了无数岁月、连少年都不知晓的紧急通道或备用路径!
与此同时,石台中央的曦光晶石,在爆发出最后一股耀眼的光焰后,表面“咔嚓”现了一道贯穿性的、触目惊心的裂痕!光芒急剧黯淡下去,变得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石台上的锁链图案也大面积熄灭,只剩下零星几点微光,仿佛随时会彻底湮灭。
紫霞如遭重击,身体向后软倒,双手无力地从晶石上滑落,脸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到了极点,连睁眼都显得十分费力。刚才那一下,几乎将她恢复的那点力量和更深层的生命元气都透支了出去。
“通路……打开了……” 她看着西侧岩壁上那个逐渐稳定下来的淡金色光之漩涡,以及漩涡后显露的古老甬道,虚弱地扯出一个笑容,但随即被剧烈的咳嗽打断,咳出的唾液里带着淡淡的金色光点——那是“曦和”本源受损的迹象。
少年急忙上前,扶住紫霞。他看了一眼出现裂痕、光芒奄奄一息的晶石,眼中那万古的悲伤里,又添上了一抹复杂的、近乎敬意的神色。
“你……做到了她当年……或许想做而未能做的事。” 他低声道,声音沙哑,“不是加固,也不是彻底破坏,而是……以残存的光,强行激活了最后的‘应急路径’。这需要……对‘光’的本质,有最纯粹的理解和……无畏的燃烧。”
他顿了顿,望向那条显露的甬道:“这条路……气息很古老,指向……更深的地底。或许……真的能通往‘墟’的方向。但……不知道里面还有什么,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光之漩涡的能量显然来自晶石和石室阵列的临时激发,极不稳定。
紫霞努力平复呼吸,艰难地说:“总比……困死在这里……或者涉过被污染的水……强。我们必须……尽快。”
少年点点头,不再犹豫。他勉强搀扶起几乎无法自己行走的紫霞,一步一步,朝着西侧岩壁上那个淡金色的光之漩涡挪去。
靠近漩涡,一股混合着古老尘土、微弱能量流以及一丝……奇异温暖感的空气从中流出。漩涡本身散发着稳定的吸力,但并不强暴。
就在两人即将踏入漩涡的瞬间——
“咦?” 紫霞虚弱的目光,无意中扫过石台边缘、靠近晶石基座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因为晶石最后的爆发和能量的冲刷,覆盖的尘埃和矿物结壳被震落,露出了下面一小片更加古老的、暗金色的金属板,上面似乎铭刻着更加细密的符号。
其中两个符号,在石室残余的微光下,隐约反射着光芒,形状竟然与少年之前眼角渗出的淡金色“泪滴”七八分相似!
少年也看到了,身体微微一僵。
“那……是‘钥血’一族的……古老源符……”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代表‘牺牲’与‘容器’……怎么会在这里……”
然而,没有时间仔细探究了。的光芒开始不稳定地闪烁,维持它存在的能量正在飞速消耗,石室四壁那些淡金色纹路也在迅速黯淡下去。
“走!” 少年压下心中的惊疑,搀扶着紫霞,一步踏入了淡金色的光之漩涡。
一阵轻微的眩晕和空间置换感传来。仿佛穿过了一层温暖的水膜,下一刻,两人已经站在了一条幽暗、干燥、弥漫着极其古老尘埃气息的向下甬道之中。
身后,岩壁上的光之漩涡在他们通过的瞬间,便如同耗尽能量的泡沫,无声无息地溃散、消失,重新变回了坚硬冰冷的岩石,丝毫看不出刚才的异状。只有石室内,那枚布满裂痕、光芒微弱的曦光晶石,以及石台上大片熄灭的图案,默默记录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甬道比想象中宽阔,可容两三人并行,地面和两侧墙壁都是整齐的方石砌成,工艺古朴厚重,石缝间没有任何粘合剂,却严丝合缝,历经无数岁月依旧稳固。一段距离,便有凹进去的灯龛,但里面的灯盏早已熄灭,只剩下乌黑的残留物。
空气虽然陈旧,却没有地下常见的过分潮湿和霉味,反而有一种奇特的、类似玉石或某种晶体粉末的干燥气息。最奇异的是,在这绝对的黑暗中,紫霞虚弱散发的、微不可察的“曦和”然能与这条甬道本身产生一种极其微弱却持续的共鸣,仿佛甬道的石质中,也融入了某种与“曦和”同源的古老力量。
这让她精神微微一振,至少证明这条路确实与“光钥”有关。
“沿着……共鸣强的方向走。” 紫霞气若游丝地指示。她已经几乎无法自己行动,全靠少年搀扶。
少年点点头,他也隐约能感觉到这条甬道深处传来的、某种与紫霞身上力量同源的、更加深沉浩瀚的呼唤。他搀扶着紫霞,凭借着冥冥中的感应和紫霞身上那微弱的共鸣指引,在绝对的黑暗中,一步一步,朝着甬道深处、更下方走去。
脚步声在空旷古老的甬道中回响,传出很远。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包裹着他们。只有紫霞身上那微弱到极点的淡蓝微光,如同黑夜中唯一的萤火,照亮前方方寸之地,也映照着少年空洞眼眸中,那越发浓重的困惑与一丝……逐渐清晰的、关于自身“钥血”起源的可怕猜想。
石室金属板上与自身“泪滴”同源的古老源符……为何会出现在“光钥”的核心封印之地?“牺牲”与“容器”……又意味着什么?
这条由“心火”强行开辟的古老甬道,究竟会把他们带向希望之地“墟”,还是引向另一个更加深邃、关乎彼此起源真相的……禁忌之所?
而在他们身后,那被彻底封死的石室中,布满裂痕的曦光晶石,最后一次微弱地闪烁了一下,最终,彻底熄灭了所有光芒,化作一块灰暗的、布满裂纹的普通石头。
石台上,最后几点符文微光,也随之湮灭。
遥远的、仿佛隔着无数空间的深处,那双刚刚睁开一丝缝隙的、冰冷的“渊瞳”转动了一下“视线”。
它“看”向了某个方向,那里,一点微弱的、熟悉的、却又带着崭新“变量”气息的“光”,正在地底深处,沿着一条早已被遗忘的古老路径,缓缓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