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无形的“场”持续扩张。
碎石、断木、尘芥、乃至空气中游离的稀薄能量,都化作一道道黯淡的溪流,朝着孙悟空虚握的掌心奔涌。那并非简单的物质汇聚,更像是这片区域“存在”本身的某种“共鸣”与“献祭”。暗金色的光芒在他掌心越来越盛,核心处那点紫霞氤氲却仿佛风中残烛,明灭不定,与孙悟空灵魂深处传来的、紫霞正在遭受侵蚀的痛苦悸动紧密相连。
他脸色苍白,额角青筋跳动,右眼深处的暗紫流光已近乎熄灭,眉心暗金纹路的旋转也迟滞得如同生锈的齿轮。强行以初生的、尚不稳固的力量去“定义”并“创造”,消耗远超单纯的“适应”与“化解”。更致命的是,紫霞那边传来的灵魂痛楚与链接另一端传来的、某种冰冷恶毒的“改造”气息,如同无数细针,持续穿刺着他的意志,干扰着力量的凝聚。
“他在干什么?”一名天穹战士惊疑不定地看着那团越来越刺眼、却极不稳定的能量光团。
“不能让他完成!”突击队长虽不明白那究竟是什么,但本能感到极端危险,“所有单位!全力开火!打断他!”
残存的战士、重新稳定下来的机甲、乃至空中悬浮的飞行器,再次将全部火力倾泻向孙悟空。这一次,攻击更加集中,更加狂暴。
杨戬瞳孔微缩,正要再次出手加固结界防御,却见孙悟空猛地抬起头!
他并未中断掌心的凝聚,只是左眼(那只依旧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眼眸)骤然亮起,如同两轮缩小的太阳!一股更加原始、更加狂野、属于“齐天大圣”本源的桀骜战意,混合着新生力量中对旧法则残留的“理解”,轰然爆发!
“滚——开——!”
一声怒喝,并非音波,而是蕴含了意志与规则碎片的冲击!以他为中心,一道混杂着暗金、残紫与炽白战意的环形波纹猛地扩散开来!
波纹所过之处,那些飞射而来的能量攻击,无论是光束还是实体弹,速度骤然减缓,轨迹发生诡异的偏折,彼此间甚至开始互相干扰、碰撞、提前引爆!虽然没有像之前那样被彻底“抹消”,却也在抵达孙悟空身前时,威力十不存一,被他周身自然流转的那层新生力量场轻松荡开或吸收。
但这一下爆发,也让孙悟空闷哼一声,嘴角溢出的血迹更多。掌心那团能量光团剧烈抖动,边缘甚至有溃散的迹象。
“他撑不了多久!继续攻击!消耗他!”队长厉吼,眼中闪过狠色。
实验室中,紫霞的痛苦已达到顶点。
暗红色的“昆仑镜”光束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穿刺着她的灵魂表层。那几根刻满符文的银色针管,已经刺入她的太阳穴与心口,冰冷恶毒的“萃取”与“刻印”能量,正如同贪婪的水蛭,疯狂抽取她本就因超载传输而濒临枯竭的灵魂灵韵,并将一道道扭曲的、旨在引爆灵魂链接的黑色符文,强行铭刻在她灵魂最核心的区域。
维生液已被她无意识挣扎中渗出的淡金色光尘染得浑浊。监测屏幕上,代表她生命体征与灵魂完整的曲线,正以令人心惊的速度滑向归零的红色区域,同时,一个代表“不稳定高能反应”的黑色指数却在疯狂飙升。
“继续!”陈经理眼睛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屏幕,“在她彻底崩溃前,完成符文刻印!我要一颗完美的、能瞬间通过灵魂链接重创甚至抹杀孙悟空的‘因果炸弹’!”
操作员颤抖着手,推动控制杆。针管内注入的能量更加狂暴。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仿佛从灵魂最深处榨出的尖啸,陡然从维生舱中爆发出来!即便隔着厚厚的舱壁和实验室隔音层,也让所有研究人员头皮发麻。
紫霞紧闭的双目猛然睁开!瞳孔不再是往日的明澈,而是布满了蛛网般的淡金色裂痕,深处燃烧着无尽的痛苦、不甘,以及……一抹骤然亮起的、仿佛回光返照般的、纯净到极致的紫色霞光!
这抹霞光出现的瞬间,那暗红色的扫描光束竟被微微逼退,针管内的能量流也为之一滞!
“不……不可能!她的意识应该被彻底压制了!”首席研究员失声叫道。
陈经理却猛地扑到观察窗前,脸上露出一种混合了震惊与狂喜的扭曲表情:“不是意识!是……是灵魂本能!是她前世‘紫霞仙子’铭刻在真灵最深处的‘执念’与‘灵韵本质’在最后时刻的爆发!太好了!这最精纯的、未被污染的灵韵本质,才是制造‘炸弹’最好的‘火药’!加大功率!抓住它!把它全部抽取出来,刻印上引爆符文!”
更强大的能量被注入。紫霞眼中的霞光在黑色符文的侵蚀与狂暴抽取下,剧烈闪烁,如同暴风雨中即将熄灭的烛火。她的嘴唇无声地开合,仿佛在呼唤某个名字,眼角,两行淡金色的、闪烁着微光的血泪,缓缓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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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君庙。
孙悟空掌心那团躁动不安的能量,在紫霞灵魂深处那抹纯净霞光爆发的刹那,猛然一颤!核心处那点即将熄灭的紫霞氤?,如同被注入了一股最纯粹、最炽热的源流,骤然明亮、稳定下来!虽然这明亮中,带着一股令人心碎的、诀别般的悲壮与温暖。
同时,孙悟空灵魂链接中传来的、属于紫霞的痛苦与挣扎,达到了顶峰,随即……仿佛突破了某个极限,变得空茫而炽烈。一种难以言喻的、牺牲自我般的“给予”与“托付”之意,清晰无比地传递过来。
“紫霞……”孙悟空低喃,声音嘶哑。他明白了。明白紫霞正在做什么,明白她即将付出怎样的代价。
怒?痛?悔?都已无用。
唯有……接过这份以灵魂为薪柴传递而来的火焰,完成她以生命为代价争取到的……这一击!
“给俺……凝——!!!”
他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将所有杂念、所有痛苦、所有暴怒,全部灌注进掌心!那团躁动的能量光团,在纯净紫霞灵韵的融入与稳定下,终于完成了最后的蜕变!
光芒骤敛!
一根长约六尺、通体呈现混沌暗金底色、表面却自然流转着仿佛晚霞熔铸般的紫红色云纹的长棍,赫然出现在他掌中!棍身并非实体,却比实体更显凝练沉重,两端略粗,各有一圈古朴的暗银色环状纹路缓缓旋转,隐隐与周围空间产生着共鸣与排斥并存的矛盾波动。
它没有金箍棒那种镇压一切的煌煌神威,却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介于“存在”与“定义”之间的奇异质感——【混元一气棒】。
孙悟空握住棍身,一股水乳交融般的联系油然而生。这兵器仿佛是他此刻状态的延伸,是他新旧法则初步融合、又以紫霞最纯净灵韵为“薪火”与“粘合剂”锻造出的、独一无二的“道标”。
他缓缓抬头,目光穿透庭院上空的硝烟与能量乱流,仿佛看到了那三个正急速逼近的、散发着不祥古老气息的“遗物”。也仿佛看到了,遥远实验室中,那盏即将燃尽的魂灯。
没有时间犹豫了。
“杨戬。”孙悟空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护好你自己。俺老孙,要拆点东西了。”
话音刚落,他身影已从原地消失。
并非筋斗云,也非空间折叠。更像是他周身那奇异的“场”带着他,以一种违背常理的方式“滑”入了当前世界能量与物质流动的某个“缝隙”,速度快得在空中留下数道断续的残影,直扑最先抵达真君庙上空的一件遗物——那是一块边缘破碎、表面流转着浩如烟海般银色数据洪流的巨大玉版虚影:【破碎的洛书玉版】。
玉版感应到威胁,表面数据流瞬间狂暴,化作无数银色锁链与充满推演、解析、禁锢意味的法则符文,如天罗地网罩下!
孙悟空不闪不避,双手抡起【混元一气棒】,暗金紫红的棍身划过一道玄奥的轨迹,并非硬砸,而是仿佛“切入”了那些银色锁链与符文构成的规则网络之中。
“嗡——!”
奇异的震颤传遍四方。银色锁链与符文在与棍身接触的刹那,并未爆炸,反而发生了剧烈的扭曲、错乱,彼此间开始互相冲突、抵消!【混元一气棒】上流转的紫红云纹大放光明,那属于紫霞的、超越轮回的纯净灵韵,似乎对这种基于“计算”与“推演”的规则力量,有着某种先天的“干扰”与“破法”特性!
“破!”
孙悟空吐气开声,长棍一震!已经紊乱的银色规则网络轰然炸开,化作漫天光点。【混元一气棒】去势不减,狠狠点在了【破碎的洛书玉版】虚影的核心!
没有巨响。玉版虚影猛地一颤,表面流转的数据洪流瞬间停滞、紊乱,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道道裂痕蔓延,光芒急剧黯淡,竟被这一棍点得倒飞出去,虚影也变得淡薄无比,显然受创不轻!
但孙悟空也被反震之力震得手臂发麻,体内新旧法则的平衡再次剧烈动摇,喉头一甜。而另外两件遗物——一根锈迹斑斑却散发着定鼎四海般沉重气息的【大禹镇海铁针(仿)】虚影,以及一缕飘忽不定、仿佛能冻结灵魂的【九幽一缕息】——已一左一右,携着滔天威势,轰然而至!
庭院中,杨戬看着孙悟空一棍重创洛书玉版,眼中震撼难平。“以巧破力,以情乱法……这根‘棒’……还有紫霞的灵韵……”他喃喃自语,随即脸色一变,看向孙悟空那略显踉跄的身影和体内愈发不稳定的气息,又看向另外两件已然发动的遗物,以及远处天空中,更多正在集结的天穹增援力量。
“不行……他刚完成蜕变,又强行动用这等力量,已是强弩之末。挡不住下一波……”杨戬银眸中决然之色一闪,眉心竖纹彻底睁开,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古老、更加威严的气息开始从他身上苏醒。他缓缓抬手,捏向一个复杂无比的古印——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再生!
实验室方向,那股通过灵魂链接传来的、属于紫霞的炽烈而空茫的气息,陡然发生了最后一次、也是最剧烈的爆发!随即,仿佛燃尽了最后一滴灯油,彻底……沉寂了下去。
孙悟空浑身剧震,如遭雷击,手中【混元一气棒】上的紫红云纹也瞬间黯淡了大半!
而与此同时,那根锈迹铁针与那缕九幽寒气,已轰然降临!
一棍惊鸿,遗物败退;然薪火将尽,新力见衰。紫霞灵魂彻底沉寂,链接另一端传来冰冷的“完成”感与恶毒的“锁定”之意。左右遗物绝杀已至,孙悟空气息紊乱,杨戬欲搏命出手。天穹的最后杀招——“因果炸弹”,是否已然就绪?那根以魂火凝就的棒,能否在自身熄灭前,砸碎这令人窒息的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