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无声的领袖(1 / 1)

黎明来临,但并未驱散笼罩在干涸河床营地上空的阴霾。阳光惨白,照在十一辆伤痕累累的改装车和五十八张疲惫、麻木、带着未愈伤口的脸上。昨日的惨烈牺牲与逃亡,如同冰冷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连呼吸都显得滞涩。营地很安静,只有伤员偶尔压抑的呻吟和篝火噼啪的轻响。人们默默地做着自己分内的事,修补车辆,清点所剩无几的物资,照顾伤员,但眼神空洞,动作迟缓,仿佛灵魂的一部分已经随着老周、大康他们,永远留在了那个崩塌的峡谷里。

陈末靠坐在指挥车敞开的车门边,腿上伤口的疼痛已经麻木,转化为一种持续的、灼热的钝痛。他一夜未眠,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昨日的每一个片段,每一个抉择,每一张逝去的面孔。自责如同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带来尖锐的刺痛。但他知道,沉溺于痛苦毫无意义。老周用命换来的,不是让他在这里自怨自艾的时间。

他缓缓站起身,动作因伤痛而有些僵硬。没有召集众人训话,没有试图用激昂的言辞鼓舞士气——那些空洞的话语在如此沉重的现实面前,苍白得可笑。他只是默默地走向林晓的“医疗区”。

所谓的医疗区,不过是河床背风处一片相对平整的沙地,上面铺了几块从车上拆下来的脏污篷布。七名重伤员躺在上面,脸色灰败,气息微弱。林晓和另一个勉强能走动的医疗志愿者正在为他们更换浸透血污的绷带。药品几乎见底,只能用煮沸过的、带着土腥味的过滤水清洗伤口。一个腹部被弹片撕裂的伤员高烧不退,身体微微抽搐,林晓摸着他的额头,眼中是深深的无力。

陈末蹲下身,仔细查看伤员的情况,又看了看旁边简陋到可怜的医疗器具——几把锈迹斑斑的止血钳,卷了刃的手术刀,几个裂了缝的玻璃瓶,还有那台从“希望站”带出来、此刻指示灯全灭的便携式生命体征监测仪。

“林医生,最急需解决的是什么?”陈末的声音很轻,带着熬夜后的沙哑。

林晓抬起头,眼下是浓重的青黑。她指了指高烧的伤员:“感染。没有有效的抗生素,伤口清理也不彻底,再发展下去就是败血症。”又指了指那台监测仪,“还有这个,完全坏了,我只能靠经验和手摸来判断他们的生命体征,不稳定,容易误判。”

陈末点点头,没说什么,起身走向堆放杂物的那辆卡车。他在一堆破损的零件、废旧金属和有限的补给品中翻找着。。但他还是集中起所剩无几的精力,尝试着去“感知”手中的物品。

他找到几个废弃的汽车滤清器外壳(金属)、几段不同规格的铜线和硅胶管、一小块从观测站带出来的、相对干净的高分子过滤膜、甚至还有几个破损的led灯泡和微型电机。他又从老金的工具箱里,找来那套珍贵的微型焊接设备和最后一点焊锡。

没有向任何人解释,陈末就在医疗区旁边找了块稍微平整的石头坐下,开始了工作。他先拿起一个滤清器外壳,用工具小心地切开、打磨,然后结合那小块高分子过滤膜和硅胶管,开始尝试“引导”。他无法进行复杂的“附魔”,能量和精神都不允许。但他凭借“工匠”序列对物质结构的理解和对手头材料的感知,尝试进行最基础的“引导”和“优化”。

他将精神集中在滤清器内部结构上,想象着水流通过的路径,尝试用微弱的能量引导,使过滤膜的孔隙排列更均匀,吸附性更强。同时,他改造外壳接口,使其能更好地与硅胶管密封连接。这个过程没有光华,只有他额角不断渗出的细密汗珠和微微颤抖的双手。十几分钟后,一个简陋的、但过滤效果应该远超简单布条的“多层净水\/消毒器”原型完成了。他将其连接到装有过滤水的桶上,示意林晓可以试试。

接着,他拿起那台损坏的监测仪,拆开外壳。内部电路板烧毁严重,传感器大多失效。但他找到了核心的几块生物电感应芯片,似乎只是由于过载和老化而接触不良、信号微弱。他小心翼翼地清理焊点,用铜线重新连接,然后,他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些感应芯片上。这一次,他甚至调动了胸口晶片那微乎其微的能量,不是附魔,而是尝试进行最精细的“校准”与“信号放大引导”。他回忆着“清晰信道”附魔中对能量波动的处理方式,将其原理简化、应用到生物电信号的拾取上。

时间一点点过去。王虎走过来,想说什么,被赵刚用眼神制止了。秦虎默默地在他身旁放下半壶水。老金蹲在不远处,看着他操作,浑浊的眼中偶尔闪过若有所思的光芒。越来越多的人停下了手中的活,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那个沉默工作的身影。他没有说话,没有鼓动,只是专注地、一丝不苟地对付着手中的破烂,仿佛那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

终于,陈末放下了工具。他将重新焊接、连接好的几块感应芯片,用导线引出,分别接在几个废弃的、但被他清理过触点的led灯泡上(红、黄、绿),又用一个微型电机和齿轮组做了个极其简陋的指针式“脉搏\/压力”模拟显示装置。没有数字,没有曲线,只有最基础的灯光颜色指示和指针摆动。

他将几个感应贴片(用导电胶和软金属片自制)分别贴在那个高烧伤员的手腕、胸口,将led灯和指针装置放在旁边一块平整的石头上。

绿灯微弱但稳定地亮起,代表基础生命电信号存在。黄灯偶尔闪烁,指针在某个区间缓慢摆动。

“红灯代表心率严重失常或呼吸衰竭。黄灯闪烁频率和指针摆幅,结合触摸,可以大致判断心率和血压的剧烈变化。”陈末的声音依旧沙哑,他对林晓解释道,“净水器,多过滤几次,应该能减少一些杂质和细菌。虽然比不上药品,但聊胜于无。”

林晓看着那简陋得可笑的“生命体征监测仪”和改良过的滤水器,又看看陈末苍白疲惫、却异常平静的脸,眼眶瞬间红了。她用力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立刻开始用新的滤水器制备清洗用水,并观察那个简易监测装置。

陈末休息了不到五分钟,喝了两口水,又开始在营地周围走动。他观察着临时布置的警戒哨位,看了看依托车辆和岩石堆砌的、十分单薄的防御工事。他找到几块相对完整的废旧车用钢板,又让王虎带人从一辆损毁最严重的卡车底盘上,拆下那副相对坚固的防撞梁。

这一次,他亲自动手,和几个队员一起,用工具将钢板切割、弯曲。他没有再做精细的能量引导,而是纯粹凭借“工匠”序列赋予他的、对金属“韧性”和“应力分布”的敏锐直觉,指导队员们如何将钢板以特定角度焊接、叠加,如何利用防撞梁的弧度,在几个关键的哨位和伤员区上方,搭建起几个低矮但相对坚固的金属遮棚。遮棚角度经过计算,既能抵挡一般流弹和碎石,又不会过于妨碍视线和射击。

他还找出一卷所剩不多的铁丝网,亲自动手,在营地外围几个容易被突破的方向,设置了几个简易的、带有触发警报的绊索和障碍。每一个绳结的打法,每一个绊索的布置角度和力度,他都仔细调整,确保其隐蔽性和有效性。

整个上午,陈末几乎没有停下。他瘸着腿,脸色苍白,汗水混合着尘土在脸上干涸,但他只是沉默地做着一件又一件具体而微小的事情。升级净水装置,修复监测功能,加固庇护掩体,完善预警陷阱

他没有说“我们会好起来的”,但他用行动确保伤员能有稍微干净点的水清洗伤口,生命体征能被更及时地发现异常。

他没有说“我会保护大家”,但他用行动在营地周围构筑起更坚实的物理和心理屏障。

他没有说“忘记悲伤,向前看”,但他用专注的、持续的、建设性的劳动,像一块沉默的磁石,逐渐将营地中散乱、低沉的气场重新吸附、凝聚起来。

人们看着他一言不发地忙碌,看着他因腿伤而偶尔踉跄却立刻站稳,看着他疲惫不堪却依旧一丝不苟地检查每一个焊接点、每一个绳结。某种无声的力量,开始在这寂静的营地中流淌、蔓延。

王虎闷声不响地扛起了更多的维修工作,干得比以往更卖力。赵刚巡视哨位时,检查得更加仔细。老金开始主动整理所剩的技术资料和零件,尝试规划车辆修复的优先级。连那些惊魂未定的难民中,几个伤势较轻的年轻人,也开始主动帮忙搬运东西,照看重伤员。

午餐时,配给的食物依旧少得可怜,但没有人抱怨。陈末拿着自己那份,走到那个守着“种子箱”的少年旁边坐下,默默地将自己食物的一小半分给他。少年抬起头,看着陈末平静的脸,又看了看他腿上渗血的绷带,突然低下头,大口吃起来,眼泪却无声地滴落在干硬的压缩饼干上。

下午,陈末靠在一块岩石边,似乎是累得睡着了。但只有靠近了才能看到,他的眼皮在微微颤动,手指无意识地在地上划着什么——那是一个简易的、结合了老周留下的地图和当前地形的路线草图。

夕阳再次将天空染红时,营地似乎有了一些不同。伤员区,林晓利用那个简陋的监测仪,及时发现了一个伤员心跳的异常波动,采取了措施。新的滤水器提供的水,似乎让伤员的发热稍微减缓了一丝。加固后的掩体下,哨兵的感觉踏实了一些。营地里依然安静,但那种令人窒息的绝望和死寂,似乎被一种更加沉重、却隐含着韧性的沉默所取代。

领袖未发一言,但每一个人都仿佛听到了无声的号令,感受到了那份沉默之下,不容摧毁的担当与决心。希望或许依旧渺茫如风中残烛,但至少,持烛的手,稳如磐石。

陈末在夕阳中睁开眼,望向东北方。路还很长,但脚步,必须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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