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秃鹫”的车辙(1 / 1)

车轮在红褐色、龟裂的盐碱地上碾过,发出干涩的沙沙声,卷起的尘土带着铁锈和硫磺的刺鼻气味,久久不散。天空是病态的铅黄色,太阳像一个烧红的铁球,悬挂在无云的穹顶,炙烤着这片名为“锈蚀平原”的死寂之地。热浪扭曲着视野的尽头,让那些风化坍塌的工业废墟残骸看起来如同海市蜃楼中蠕动的巨兽骨架。

车队保持着最高警戒状态,在秦虎侦察小组的引导下,向着西北方向艰难跋涉,试图与之前发现的、向东延伸的“血狼团”车辙拉开尽可能远的距离。车厢内闷热如蒸笼,即使开着窗,灌进来的也是灼热的气流。人们汗流浃背,嘴唇干裂,但没人抱怨,每个人都紧绷着神经,枪械就放在手边,目光警惕地扫视着车外单调而危机四伏的荒原。

陈末靠着车窗,眯眼望着外面飞逝的景色。手中暗蓝晶片的脉动比之前稳定了些,但光芒依旧黯淡。他尝试继续与晶片内蕴含的“工匠”序列知识碎片共鸣,但精神消耗带来的隐隐刺痛和外界持续的压力,让他难以完全沉浸。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对周围环境的感知和对那支未知车队的提防上。

“刚哥,前方两点钟方向,大约一点五公里,有一片较大的废墟,看起来像旧时代的工厂或者仓库集群。”对讲机里传来秦虎压低的嗓音,“车辙有些复杂,需要靠近查看吗?”

“保持距离,绕开。”赵刚立刻下令,“我们现在的目标是拉开距离,不是侦查敌情。除非万不得已,不要接近任何可能设伏的地点。”

“明白。”

车队调整方向,远远绕开了那片如同匍匐巨兽般的废墟群。但即便隔着这么远,陈末也能看到那些锈蚀的钢架和坍塌的混凝土墙壁上,似乎有一些不自然的反光,像是破碎的玻璃,又像是金属的残片?

就在车队即将完全绕过废墟群时,秦虎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明显的凝重:“刚哥,陈工!我们在废墟边缘的背风处,发现了新的痕迹!不是车辙,是营地痕迹,很新鲜!而且”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有打斗痕迹,很激烈。血迹,很多。看遗留物,不是怪物干的。”

“停车!”陈末和赵刚几乎同时下令。

车队再次停下,依托几处低矮的风化土丘形成简易防御。陈末、赵刚带着王虎和两名战斗队员,迅速赶往秦虎报告的位置。

绕过一片半塌的砖墙,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一片相对背风、地面平整的洼地,显然是精心选择过的宿营地。但此刻,营地一片狼藉,如同被飓风扫过。三处篝火灰烬被践踏得一片模糊,旁边散落着被砸烂的简易桌椅、撕裂的帐篷碎片、打翻的锅碗。地面上布满凌乱交错的脚印、拖痕,以及大片大片早已干涸发黑、渗透进红褐色土壤中的血迹!刺鼻的血腥味混合着锈蚀平原特有的怪味,令人作呕。

秦虎蹲在一处血迹旁,用匕首尖挑起一小块沾血的碎布,布料是粗糙的帆布,染着暗红。“看这出血量,人怕是没了。”他声音冰冷。

赵刚没有去看血迹,他的目光如同鹰隼,快速扫过整个营地,最后定格在几处特别的地方。他走到一辆被烧得只剩焦黑骨架、轮胎早已融化的轻型越野车残骸旁,用靴尖拨开灰烬,露出下面半掩的、扭曲变形的金属车牌框架。框架上,用粗糙的焊接手法,固定着一个标志——一个抽象化的、张开翅膀、头颅光秃的猛禽侧影。

“秃鹫”赵刚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脸色阴沉得可怕。

“秃鹫?”陈末看向他。

“对,秃鹫团。一群在东部几个聚居地之间流窜的杂碎。”赵刚的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杀意,“我听说过他们。名义上是流浪车队,实际上就是一群披着人皮的鬣狗、秃鹫!专门袭击比他们弱小的幸存者团体、落单的旅人、甚至防御薄弱的小型聚居地。抢掠物资、车辆、武器,抓走女人和青壮当奴隶,老弱病残就地杀掉。”

他指向地上那些被刻意破坏、却明显是生活用具的残留物:“看,帐篷是划破的,不是扯烂,说明他们不要,只是毁掉。锅碗砸碎,食物扫荡一空。车辆烧毁,带不走就毁掉,不让别人用。”他又走到营地边缘,指着几道深深嵌入地面、边缘锐利的车辙,“看这车辙,深、宽,是重载卡车,而且离开时速度很快,毫不拖泥带水。他们得手了,带着战利品,大摇大摆地走了。”

陈末的心沉了下去。他想起休息站墙壁上那个滴血的狼头涂鸦——“血狼团”。而这里是“秃鹫团”。不同的名字,同样的暴行。

“能判断出受害者的情况吗?以及秃鹫团的大致规模和装备?”陈末强迫自己冷静分析。

秦虎已经完成了初步勘察,走过来汇报:“受害者规模不大,从营地残留的生活垃圾和灰烬数量看,大概二三十人,最多一个小型车队或者家族团体。武器装备应该很一般,抵抗痕迹不激烈,很快就被击溃了。秃鹫团”他指了指几处弹孔分布和地上的弹壳,“火力很猛,自动武器不少,战术简单粗暴,但配合娴熟,应该是老手。从车辙和营地规模看,他们至少有三到五辆重型车辆,人数可能在四五十人以上,甚至更多。”

四五十个武装暴徒,装备精良,心狠手辣,以掠夺为生这绝对是一头足以将他们这支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车队撕成碎片的凶残猛兽!

“他们离开的方向?”陈末问。

“东北偏东。”秦虎指向车辙延伸的方向,与之前“血狼团”的车辙方向有部分重叠,但似乎更偏向平原深处,“看车辙负重,他们抢了不少东西,速度不会太快,但也不会慢。距离他们袭击这里,大概不会超过三十六小时。”

三十六小时。对于机动车辆来说,在平原上可以跑出很远的距离,但也可能因为各种原因耽搁。更重要的是,他们无法确定“秃鹫团”是否已经离开这片区域,或者是否在附近还有其他“猎场”。

“刚哥,陈工,这里还有发现。”一名侦察兵从一堆被翻乱的垃圾中,小心地捡起了一个小小的、脏污的布偶,布偶的一只眼睛掉了,身上沾着黑红色的污渍。“还有这个,”他又递过来半张被踩烂、沾满泥血的彩色铅笔画,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太阳、房子,和几个手牵手的小人。

营地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热风刮过废墟的呜咽。

陈末看着那残破的布偶和童画,仿佛能看到就在不久前,这里曾有一群挣扎求存的普通人,在短暂的休息中,孩子抱着玩偶,用捡来的铅笔画着心中渺茫的希望。然后,钢铁、火焰和子弹撕裂了这一切。

“这群畜生!”王虎眼睛红了,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看向陈末和赵刚,喉咙嘶哑,“陈工,刚哥,咱们”

赵刚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看向陈末,等待他的决定。是加快速度,彻底远离这片危险区域,避免与“秃鹫”遭遇?还是

陈末闭上眼,感受着手中晶片冰冷的触感,脑海中闪过老周平静而决绝的目光,闪过微型温室里那抹嫩绿,闪过王虎握着附魔砍刀时眼中的光芒,也闪过废墟中那个残破的布偶。

避战,是最理智的选择。他们太弱,太疲惫,正面冲突胜算渺茫。

但有时候,生存不仅仅是躲避。有些东西,一旦看见,就无法假装它不存在。有些界限,一旦被踏破,就必须有人站出来,哪怕只是划下一道微弱的痕迹。

“秦虎,”陈末睁开眼,眼神恢复了平静,但深处却燃烧着冰冷的火焰,“扩大侦察范围,重点寻找‘秃鹫’车队可能的前进方向和今晚可能的宿营地点。注意保持绝对隐蔽,宁可跟丢,也不能暴露。”

“赵刚,检查所有车辆状况,尤其是那几条备用的破胎,看能不能想办法临时补救一下。清点弹药,特别是重武器和爆炸物。把从观测站找到的特种电池,优先分配给关键车辆和通讯设备。”

“林晓,马爷,重新核算物资,做好最坏情况下的紧急配给方案。”

“老金,大康,王虎,你们技术组,从现在开始,利用一切空闲时间,检查、维护所有武器,尤其是近战武器。王虎,你的刀保养好。”

一道道指令清晰下达,目标明确——不是盲目地寻找战斗,而是做好万全的准备,以应对任何可能的遭遇。同时,也传递出一个信号:我们不主动惹事,但若事到临头,也绝不任人宰割!

“陈末,你的意思是”赵刚看着陈末。

“我们继续按计划向西北偏移,拉开距离。”陈末看着远处被热浪扭曲的地平线,声音低沉而坚定,“但我们要知道秃鹫在哪,大概要干什么。如果如果他们挡在了我们必经的路上,或者把主意打到了我们头上”

他没有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了。

车队再次启动,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但也多了一股被血腥现实激起的、同仇敌忾的凛然之气。车轮碾过红褐色的土地,留下属于他们的、坚定而警惕的车辙。

而在他们视线无法触及的远方,那支名为“秃鹫”的掠夺车队,正拖着沾满鲜血的战利品,在锈蚀平原的深处,寻觅着下一个孱弱的猎物。两支车队的命运轨迹,在这片被遗忘的荒原上,正以一种危险的方式,悄然接近。

秃鹫的阴影,已然笼罩。而陈末的车队,必须决定,是成为沉默的猎物,还是长出能够刺伤掠食者的尖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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