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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弦歌不辍,陈王归位(1 / 1)

月湖畔,陶朱院内,夜色如墨,却被文脉梧桐投射下的万千光点照得亮如白昼。那两颗被修复的果实——一枚如墨玉流淌着文明长河,另一枚闪烁着金铜之色记录着商道变迁——正源源不断地将温和而磅礴的力量反哺给整株巨树。然而,梧桐树冠的阴影下,超过三分之二的果实依旧黯淡,如同风中残烛,无声地昭示着这场守护之战的漫长与艰巨。

“一日已过,仅修复两处。”李宁摊开《文脉图》,图上数个光点明灭不定,如同在催促着他们前行。他的指尖划过那些标注——“古琴台”、“雷峰塔下的青铜矿遗址”、“百年历史的学堂”、“已经废弃的京剧大院”……每一个名字都沉甸甸的,承载着华夏文明的一段段记忆。

季雅的素手在“古琴台”三个字上轻轻一点,那光点便随之亮起,发出一阵微弱却清越的嗡鸣,似有琴弦在虚空中初次颤动。“铜印可有感应?”她抬眸看向李宁,清澈的眼眸中映着文脉图的光华。

李宁握紧了手中的“守”字铜印,印身微温,却不像之前在图书馆或翰墨砚旁那般灼烫,仿佛一种遥远的、沉睡的力量,尚未被彻底唤醒。“感应不强,”他沉吟道,“或许因为琴台信物受损严重,气息太过微弱,如同风中残烛,难以捕捉。”

一直沉默的桑弘羊,此刻却将注意力从他那块玉板平板上移开,眉头紧锁:“在下夜观天象,推演卦象,发现古琴台方位,‘乐’与‘兵’二气交织缠绕,吉凶难测。此行恐有波折,但……亦有‘知音’之兆。”

“乐与兵?”李宁不解其意。

“古琴台,”季雅解释道,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悠远,“此处自古便是雅士抚琴、抒发胸臆之地,亦曾是古时演练军乐、鼓舞士气的场所。琴者,心之音,可化为战鼓,亦可抚平创伤。断文会绝不会放过这等既能扰乱人心、又能振奋邪念的强大精神节点。”

事不宜迟,三人稍作休整,便再度联袂出发。此次的目标,直指城南那座承载着千年风雅与杀伐之气的古琴台公园。

越往城南,城市的异变便呈现出一种更为奇特的层次感。月湖周边的“融区”景象逐渐淡去,“叠区”的特征则愈发明显。宽阔的现代街道上,行人衣着在古装与现代服饰间无缝切换,有时是扛着锄头、一脸茫然的古代农夫,有时又是捧着平板电脑、步履匆匆的现代白领。街边的仿古建筑,其飞檐斗拱的轮廓在月光下会短暂地扭曲,显露出钢筋水泥的现代骨架。

更令人心悸的是,他们数次感受到那种被无形目光窥视的感觉,仿佛置身于无数双来自不同时空的眸子的注视之下。

“有人跟踪。”季雅低声说,她的感知力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敏锐,如同平静湖面上泛起的涟漪。“气息隐匿,非寻常之人,更像是……没有‘心’的影子。”

李宁精神一振,铜印在怀中微微发烫,似乎感应到了同类的邪异气息。范蠡的判断没错,断文会果然不肯善罢甘休。

古琴台公园,本是现代城市中一处以仿古建筑和琴文化为主题的清幽景点,此刻却被一层奇异的光晕笼罩。公园入口那座水泥仿木的牌楼,已然化作真正的千年古木,盘根错节,缠绕着苍劲的藤蔓。匾额上“古琴台”三字,笔力遒劲,隐隐透出金铁交鸣的锋锐之气。

“结界比图书馆更强,”季雅蹙眉,“而且里面的气息混乱不堪,雅乐与杀伐之声交织,文脉处于一种即将崩溃的动荡状态。”

李宁举起铜印,印身虽有温热感,却远不如指引前两处信物时那般强烈明确。“信物可能受损极其严重,指引变得非常模糊。”

就在三人试图寻找结界薄弱之处时,一阵清越却带着焦急与悲愤之意的琴音,自公园深处幽幽传来,仿佛一位绝世高手在发出最后的警告。紧接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刮擦声响起,如同一把钝刀在刮擦琉璃,将那美妙的琴音强行撕裂、打断!

“不好!里面正在发生激烈的破坏!”李宁脸色一变,失声喊道。

范蠡沉声道:“结界有缝隙,随我来!”他引领二人绕到公园侧方,在一处假山流水旁,空间呈现出肉眼可见的水波纹状扭曲。他以拐杖划出一个玄奥的符文阵图,低喝一声:“开!”

波纹荡漾,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临时通道显现。三人不敢怠慢,迅速闪身而入。

踏入公园的瞬间,一股混杂着墨香与血腥、雅乐与喊杀的奇异气息扑面而来,仿佛闯入了一个时空错乱的噩梦。外界是现代都市的喧嚣,这里却像是古战场的修罗场与文人雅集的清谈阁疯狂糅合的产物。一边是亭台楼阁,流水潺潺,文人雅士的虚影围坐抚琴,清谈阔论;另一边却是烽烟滚滚,旌旗猎猎,兵士虚影手持戈矛,怒目圆睁,仿佛随时会从历史的幻影中冲杀出来。两种截然不同的景象在空间中疯狂交替、碰撞、侵蚀,使得地面时而化作坚实的青石板,时而又变成焦黑的土丘,甚至闪现出现代水泥地的诡异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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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园正中的古琴台,本应是这一切的核心,此刻却被一股浓稠如墨的黑气笼罩。黑气中,隐约可见一架断弦的古琴虚影,琴身遍布蛛网般的裂纹,正是那哀鸣的源头。黑气四周,数个身着断文会黑衣的人正盘膝而坐,他们手持骨笛,吹奏出诡异的音波,不断抽取着从古琴和周围兵魂、乐魂虚影中逸散出的能量,以此滋养一柄悬浮在半空的、造型狰狞的黑色法器。

“住手!”李宁怒喝一声,率先冲了上去。

断文会众人从入定中被惊醒,为首者是一名面容阴鸷的中年男子,他缓缓睁开双眼,眼中闪烁着怨毒的光芒:“又是你们!真是阴魂不散!结阵,拦住他们!”

黑衣人立刻变阵,黑气翻涌,化作数条狰狞的黑色锁链,裹挟着刺耳的魔音,如毒蛇般抽向三人。与此同时,那些被强行扰动的乐魂与兵魂虚影也受到了刺激,开始变得狂躁不安,对所有靠近者发起无差别的攻击。雅士虚影指尖弹出肉眼可见的音波利刃,兵士虚影则挥舞着兵器,发出震天的喊杀声,整个场面混乱到了极点。

季雅娇叱一声,手中狼毫笔疾挥,不再是勾勒文字,而是临空描绘出高山流水、阳春白雪的绝美意境。柔和而清雅的画意弥漫开来,如同无形的屏障,试图安抚那些狂躁的乐魂虚影。不少乐魂虚影接触到这纯正的文脉画意,动作果然迟缓下来,空洞的眼眸中恢复了一丝清明。

李宁则高举铜印,“守”字金光大放,如同一盏明灯。光芒照向那些袭来的黑色锁链,邪气所化的锁链顿时如冰雪遭遇烈阳,滋滋作响,行动变得迟滞不堪。他奋力将铜印向前推去,纯净的光芒直逼黑气核心的那架断琴。

然而,就在铜印光芒即将触及断琴的刹那,那架破损的古琴突然发出一声穿透灵魂的悲怆哀鸣!琴身裂纹中,迸发出一股极其锐利、充满死寂气息的力量,竟将守印的金光硬生生弹开!

“怎么回事?”李宁愕然,守印的力量竟被如此轻易地排斥?

“是兵魂!是残留的军魂在反抗!”季雅惊呼,“琴台信物不仅关联乐律,更承载着历代军魂的壮志与不平!如今信物受损,乐魂的平和与兵魂的戾气相互冲突,彼此排斥,也一同排斥外来的力量!强行镇压,只会适得其反!”

仿佛印证她的话,那黑气中又凝聚出数道身披残破甲胄、手持断戟残枪的兵士虚影。他们双目赤红,充满不甘与暴戾,朝着李宁发出无声的咆哮,那股强烈的战意和煞气,如同一柄柄重锤,狠狠冲击着他的心神。

李宁被这股凶戾的气势冲得连连后退,手中铜印的光芒也随之摇曳不定。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文明的力量并非总是温文尔雅,那金戈铁马、保家卫国的壮烈背后,同样蕴藏着沉重而锐利的杀伐之气,难以轻易“守护”。

就在李宁陷入苦战之际,公园的角落,一处原本毫不起眼的茅草小亭里,突然传来一阵悠扬而坚定的琴声。

“铮——!”

一声琴音,不高亢,不激烈,却如同一股清泉,瞬间流淌过整个混乱的公园。

这琴音拥有奇异的力量。原本狂躁的乐魂虚影安静下来,仿佛听到了知音的召唤;那些暴戾的兵魂虚影眼中的赤红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思与缅怀;甚至连断文会那面邪幡引动的污浊之气,都为之一滞。

小亭中,一位身着宽大白袍、头戴竹冠、身形略显淡薄的老者缓缓睁开双眼。他怀中抱着一张古朴的七弦琴,琴身看似寻常,却散发着一股渊渟岳峙般的气息。

老者轻叹一声,十指轻抚琴弦。

“高山流水,知音难觅。广陵散绝,弦歌不辍……”他低声吟诵,指尖流淌出的,并非具体的乐曲,而是一种包容万象的意境。那是伯牙子期“高山流水遇知音”的和谐,是嵇康临刑前“《广陵散》于今绝矣”的悲壮,更是历代文人武将保家卫国、寄情笔墨的宏大和谐……

这奇妙的琴音,恰好融入了李宁以守印引出的地脉文光之中,仿佛为其注入了深邃的灵魂。光芒大盛,地煞黑气节节败退,最终被彻底净化、驱散。

断文会众人遭到反噬,口喷鲜血,为首者惊骇万分:“是‘焦尾’琴魂!此地竟有如此强大的守护灵!撤!”他不敢再战,立刻撕开一道符箓,化作黑烟遁走。

混乱渐渐平息,乐魂与兵魂虚影不再彼此攻击,而是各自归位。笼罩核心琴台的黑气也烟消云散,露出那架破损的古琴——那是一架七弦琴,琴身焦黑,仿佛曾被烈火焚烧,琴弦尽断,只剩下两三根还勉强维系着,散发出哀伤而孤寂的气息。

李宁三人走到茅亭前,对这位抚琴老者躬身行礼:“多谢前辈出手相助。”

老者缓缓止住琴音,抬起头。他的面容清癯,眼神深邃而宁静,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沧桑与智慧。“非是助你们,亦是助我自己。”他开口,声音温和而苍凉,“吾乃此台一缕残存的琴魂,承魏晋风骨,嵇康先生一缕遗韵所化,守护此地久矣。奈何邪祟入侵,乱了弦歌,惊了兵魂,吾亦被压制,险些灵性泯灭。幸得守印者激发地脉文韵,方得一线喘息之机,以‘广陵散’之余韵,暂且调和了阴阳。”

“嵇康……”李宁心头剧震,那位竹林七贤之一,一曲《广陵散》成千古绝响的琴道大家?

琴魂老者颔首:“然也。然此台信物,并非老夫,亦非嵇康先生之遗韵。”他指向那架核心的破损古琴,“那,才是‘弦歌兵魂’之核心,承载着历代乐律与军魂共鸣的灵体。其名‘焦尾’。”

“焦尾琴?”季雅惊呼,“难道是蔡邕先生闻火烈之声而抢救出的那段良木所制之名琴?”

“非是原物,乃是其精魂所化,秉承其‘历劫不毁’之意而生。”琴魂老者叹息道,“如今遭此大劫,弦断琴焦,若不能修复,此地道韵将散,乐魂兵魂皆失其依凭,终将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

李宁上前,尝试靠近焦尾琴魂。越靠近,越能感受到那股复杂而强大的气息:既有艺术审美的极致美感,又有战争杀伐的壮烈决绝,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破损的琴体内冲突、纠缠,难以调和。守印能感应到其存在,却难以像修复翰墨砚那样直接注入力量进行修补。

“乐与兵,看似相悖,实则相生。”范蠡沉吟道,“需找到使之共鸣之法,而非强行弥合其裂痕。”

季雅凝视焦尾琴魂片刻,美眸中闪过一丝慧黠:“需要媒介。一种能同时沟通乐律与兵戈这两种极端气质的媒介。”

李宁闻言,立刻取出桑弘羊给的锦囊,打开后,一道光符没入额头,无数信息流过:“弦歌兵魂,其性刚柔并济,需以战鼓之节奏,和琴曲之韵律,双管齐下,方能重燃其灵。”

“战鼓?琴曲?”李宁环顾四周,“何处去寻?”

琴魂老者抚须笑道:“战鼓之魂,或许可从园内兵魂深处寻得一缕残留。然琴曲……需知音之人抚奏,引动焦尾自身遗韵,方可相和。”

季雅看向李宁:“我或可尝试以画意模拟战鼓节奏,提振兵魂。但琴曲……”她虽通音律,于抚琴之道却非专精。

李宁面露难色,他自幼受爷爷熏陶,熟读经史,对音律却所知甚浅。

就在此时,公园入口方向传来一阵清朗洒脱的吟诗声,声如玉磬,字字清晰:

“置酒高殿上,亲交从我游。中厨办丰膳,烹羊宰肥牛。秦筝何慷慨,齐瑟和且柔……”

只见一位宽袍大袖、头戴竹冠、丰神俊朗的男子,信步踏入这片混乱之地。他仿佛完全不受此地狂暴气息的影响,衣袂飘飘,仙气十足。目光直接落在焦尾琴魂之上,眼中先是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浓浓的惋惜与了然。

“好一架‘焦尾’!历经劫火,弦断音希,却仍有不屈之魂,诚可叹也!”来人长叹一声,声音中充满了对知音的感慨。

李宁和季雅立刻猜出了来人的身份——三国曹魏,陈思王,曹植!其才高八斗,诗赋冠绝古今,更精通音律,尤擅抚琴,正是最合适的“知音”!

“陈王驾临,有失远迎。”琴魂老者见到此人,神色一肃,躬身行礼。

曹植洒脱一笑,对老者还了一礼,随即目光灼灼地看向李宁和季雅:“两位想必就是守护此地文脉的守印者与传玉者了。曹植,见过二位。”

“见过陈王殿下。”李宁和季雅立刻回礼。

曹植也不多言,走到焦尾琴魂前,神色转为深深的肃穆:“‘焦尾’历劫而不泯,其音必当更显深沉厚重。然其魂中乐兵二气失衡,互相攻伐,需得以刚柔相济之曲调来调和。操不才,愿一试。”他虚悬双手于断弦之上,虽无实体琴弦,但其姿态神情,已入人琴合一之境。

季雅对李宁点头示意,随即画笔挥洒,不再描绘山水,而是勾勒出沙场点兵、战马奔腾、金戈铁马的壮阔画面!画意磅礴,引动园内残留的兵魂之气汇聚,化作无形的战鼓节奏,咚咚作响,撼人心魄。

曹植感受到了这股兵戈铁马的节奏,眼中精光暴涨。他十指虚拨,仿佛按在了无形的琴弦之上。

没有实质的琴音流出,却有一股磅礴无匹的精神韵律荡漾开来!那韵律中,既有游侠儿的豪气干云、视死如归的壮烈(兵魂),又有诗歌的韵律之美、琴曲的高洁之志(乐魂)。两种看似矛盾的气质,在曹植的演绎下,如同阴阳鱼般水乳交融,不分彼此。

这奇妙的韵律如潮水般笼罩住焦尾琴魂。琴魂剧烈震颤起来,那焦黑的琴身上,渐渐浮现出无数细微的光点,如同星辰在黑夜中闪烁。断裂的琴弦处,有柔和的光芒开始延伸,试图重新连接、续接。

李宁福至心灵,立刻举起铜印,将守印的光芒温和地笼罩过去,不再是强行修复,而是如同提供滋养的沃土,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新生般的共鸣。

在曹植的“演奏”、季雅的“战鼓画意”、李宁的“守印滋养”三者合力下,焦尾琴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焦黑色褪去,露出古木原有的温润光泽;琴弦一根接一根地由纯粹的光芒凝聚而成,发出清越的嗡鸣;琴身的裂纹渐渐弥合,散发出越来越强的和谐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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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当最后一根琴弦续接完成,整个焦尾琴魂爆发出璀璨却不刺眼的光芒。一声完整、和谐、饱含着无尽沧桑与深情的琴音响彻天地,仿佛蕴含着高山流水的雅意,又仿佛诉说着金戈铁马的壮怀!

公园内,所有乐魂虚影齐齐躬身,所有兵魂虚影肃然抱拳。时空碎片彻底稳定下来,雅集与战场景象不再冲突,而是和谐地融为一体,共同诉说着文明中刚与柔、文与武不可分割的真谛。

琴魂老者对曹植深深一揖:“多谢陈王殿下以知音之曲,续我弦歌,安我兵魂。”

焦尾琴魂化作一道流光,没入地下,与整个古琴台的地脉文气彻底融合。公园的结界光芒大盛,随即缓缓隐去,虽然外观仍保留着古意,却已与外界的现代环境达成了和谐的统一。

文脉梧桐上,又一颗代表“乐”与“武”完美融合的果实亮起,光芒中既有音符跳跃,又有刀剑虚影,更有一种俯瞰众生的悲悯与和谐。

曹植做完这一切,畅快地大笑起来,笑声爽朗,回荡在夜空之中:“快哉!快哉!不料千年之后,尚有此等文脉重燃、知音相遇之盛事!当浮一大白!”他看向李宁和季雅,眼中满是欣赏,“守印者,传玉者,文脉之路,任重道远,还望多多珍重。操,去也!”说罢,身形化作点点流光,消散于天地之间,仿佛只是为此地重燃弦歌而来的一缕逍遥诗魂。

离开古琴台,天色已近黄昏。连续修复两处信物,三人虽精神振奋,却也感到一丝疲惫。

“我们去百年学堂吧。”李宁看着文脉图上下一个较近的光点,“那里文气应该更为集中,或许能稍作休整。”

然而,他们并未注意到,在他们离开后,公园深处的阴影中,一双怨毒的眼睛缓缓睁开。一个身穿黑色劲装、面戴银纹面具的人,缓缓站起身。他胸口的断文会徽章,与之前那些截然不同,其上雕刻的,是一只衔着断弦的蝎子。

“陈王……曹植……”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文脉重燃又如何?断文会,永不言弃。”

一场新的风暴,已在暗中悄然酝酿。

百年学堂的旧址,如今是一座重点中学的所在地。然而此刻,这里却呈现出一种时空交错的奇景。古老的明清风格书院建筑,与现代的钢筋混凝土教学楼犬牙交错,彼此渗透。朗朗的读书声从各个时空维度传来,交织成一曲宏大的交响:有孩童清脆的“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有少年激昂的“少年强则国强”,亦有近代学子在实验室中探讨数理化的严谨辩论……

这里的“叠区”现象更为惊人,仿佛不同时代的学堂被压缩在了同一方天地。穿着民国学生装的少女与穿着现代校服的少年擦肩而过,彼此眼中充满好奇;一位之乎者也的老夫子,正对着一群盯着平板电脑的学生侃侃而谈《史记》;宽阔的操场上,古代的投壶游戏与现代的篮球比赛竟然同时进行,互不干扰。

文脉图指引着他们来到校园深处的一座古建筑群,那是一座保存完好的清代藏书楼,飞檐翘角,古朴庄重。铜印在此处的反应温和而持续,如同感应到了久违的知音,显然,这里便是他们要寻找的下一个文脉信物所在。

然而,当他们靠近藏书楼时,却发现楼外笼罩着一层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黑气,如同墨汁滴入清水后晕开的痕迹。门口,静静地站着两个身穿黑色劲装、面戴银纹面具的人,气息阴冷而僵硬,与断文会前几次遇到的成员风格迥异。

“不是断文会的人。”季雅低声道,她的感知力捕捉到了细微的差别,“他们的气息……更像是没有生命的傀儡,被某种意志完全支配。”

李宁仔细观察,发现这两个“人”的关节处,有细微的符文闪烁,行动间毫无生气,果然是某种邪术制造的守卫。“是‘墨傀’。”他沉声道,“比影傀更死板,也更难对付。”

看来断文会吃了前两次的亏,不再贸然强攻,而是派重兵把守,试图将他们隔绝在外。

“硬闯恐怕会惊动整个校园的师生。”李宁忧心忡忡地看着周围穿梭的古今学子虚影和少数真实的现代学生,“必须悄无声息地进去。”

季雅沉吟片刻,从怀中取出那枚“传”字玉佩:“或许可行。此物有暂时混淆感知、融入环境之能。但范围有限,且需速战速决。”

她催动玉佩,一道柔和的光晕笼罩三人,他们的身影变得模糊起来,仿佛水墨画中晕开的一笔,完美地融入了周围浓厚的书香文气之中。三人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从两个墨傀之间穿过。墨傀毫无反应,依旧如两尊雕塑般守在门口。

进入藏书楼,一股浓郁的、混杂着墨香与旧纸张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内部空间比想像中更为宏大,书架林立,直达屋顶,卷帙浩繁,仿佛容纳了数百年的智慧。铜印的指引愈发清晰,它带领着两人走向地下书库。

地下书库更加昏暗,空气潮湿而阴冷。信物的气息来自库房最深处的一个上了锁的樟木箱子。箱子没有上锁,但箱盖上,却贴着一张诡异的紫色符箓。符纹扭曲盘绕,如同无数只蠕动的小手,散发着不祥的死寂气息。

“是‘锁魂符’。”季雅的脸色变得凝重,“强行揭下会触发警报,断文会会立刻知道我们在这里。”

李宁尝试用守印的光芒照射,紫符如同活物般剧烈蠕动,散发出更加浓郁的恶意,死死地守护着箱子。“无法净化,性质完全不同。”

就在三人一筹莫展之际,书库最深处的角落,一个书架后,传来极其微弱的、压抑的呼吸声。

有人!

季雅立刻警惕地望过去,画笔微亮。李宁也握紧了铜印。

只见一个穿着现代初中校服、脸色苍白如纸的男孩,正怯生生地从书架后探出头来。他眼中充满了对陌生人的恐惧,但似乎又没有恶意。他手里紧紧攥着一本封面古旧的线装书。

“你……你们不是那些坏人?”男孩的声音发抖地问。

“我们是来修复这里的东西的。”李宁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消除他的戒备,“你是谁?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男孩稍微放松了一点,小声回答:“我叫小远,是……是这里的学生。我躲在这里好久了……外面变得好奇怪,还有那些黑衣人……我不敢出去。”他举起手中的书,声音里带着一丝依赖,“这本书……它好像能让我躲起来,那些黑衣人发现不了我。”

李宁看去,那本书的封面已经模糊不清,却散发着一股独特的“隐逸”和“求知”的文气。

季雅眼神微动:“是《桃花源记》的精魂所化?难怪能避人耳目。”

小远继续说:“我知道那个箱子……前几天有几个黑衣人把它搬来的,还贴上了那张吓人的符纸。我感觉到……里面的东西很伤心……很难过……一直在哭。”

“你能帮我们揭开那张符吗?”季雅问。

小远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我试过靠近,那张符会咬人……但是……”他想了想,把怀里的《桃花源记》递过来,“这本书……也许可以。它有时候会听我的话。”

李宁接过那本散发着隐逸文气的书,书页无风自动,翻到了《桃花源记》中“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那一句。这一句突然发出微光,柔和的光线照射在那张紫符上。

紫符的蠕动立刻变得缓慢下来,仿佛被一种“忽视”、“隔绝”和“向往安宁”的力量所影响,虽然未被破除,但其与外界联系的“警觉性”被大大降低了。

“就是现在!”季雅眼中精光一闪,出手如电,拐杖尖端轻轻一挑,那张变得迟钝的紫符被完整地揭了下来,并未触发任何警报。

李宁打开樟木箱,里面并非什么奇珍异宝,而是一套四册、看似普通的民国时期小学国文课本。纸张已经泛黄,封面简单朴素,上面用毛笔写着“初等小学国文教科书”。然而,当李宁翻开课本,一股无比精纯而厚重的文气扑面而来!那是启蒙的力量,是文明传承最基础、也最不可或缺的基石!

但此刻,这套课本上,却被人大量地用污浊的墨汁,写满了各种扭曲的、否定知识的字符和语句——“读书无用论”、“知识即罪恶”、“文明是束缚人类的枷锁”……这些污秽的字迹如同活物般蠕动,不断侵蚀、污染着课本本身纯净的启蒙文气,让它散发出痛苦、沉沦的气息。

“竟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来玷污启蒙之源!”季雅勃然变色,语气中满是愤怒。“断文会,其心可诛!”

李宁立刻举起铜印,守印的金色光芒照耀在课本上。那些污秽的字迹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痛苦的尖啸,试图抵抗,但在守印纯粹的守护之力下,渐渐变得暗淡、消散。

然而,当主要的污迹被清除后,课本的文气并未完全恢复,依旧显得有些萎靡不振,仿佛受过重创的幼苗,难以立刻焕发生机。

小远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忽然小声说:“它们……好像还是不高兴……”

李宁心中一动,温和地对小远说:“小远,你喜欢读书吗?”

小远用力地点了点头,清澈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喜欢!虽然有时候很难,但是……书里有很多好玩的东西,很多不一样的世界!可以学到很多道理!”

“那你愿意帮帮它们吗?”李宁指着那套课本,柔声问道。

小远有些犹豫,但还是走上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课本的封面,用稚嫩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不要难过啦……读书是好事呀……可以知道很多故事,学会很多道理……成为更好的人……”

他开始小声地背诵着课本里的内容,从“人之初,性本善”,到“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再到一些简单的算术口诀。虽然他的声音很轻,却充满了对自己曾经喜爱的事物的真诚热爱。

奇迹发生了。

随着他纯真的话语和背诵声,那套课本竟然微微发起光来!原本萎靡的文气,如同被注入了清澈的泉水,重新变得鲜活而蓬勃!那些残留的、细微的污秽痕迹,也在这种最纯正的“向学之心”的滋养下,彻底消散无踪。

课本焕然一新,散发出柔和而坚定的启蒙之光。这光芒照亮了整个地下书库,甚至透过窗户,化作一道道光束散发出去。外面那些原本有些混乱的读书声,变得更加清晰、和谐。古今学子的虚影变得更加凝实,他们的交流也更加自然融洽。

文脉梧桐上,又一颗代表“蒙学”、“教育”和“知识传承”的果实迅速亮起。这颗果实的光芒并不耀眼,却异常温暖和坚实,散发着启迪心智的芬芳。

小远惊喜地看着那套课本:“它们……好了!它们不疼了!”

李宁将课本小心翼翼地放回箱子,对小男孩笑道:“谢谢你,小远。是你,治愈了它们。”

离开藏书楼时,外面的两个墨傀依旧站立不动,但身上的黑气似乎被学堂内充盈的文气冲刷得淡了许多。凭借“传”字玉佩的掩护,三人顺利离开了这所奇特的学校。

将小远安全地送到相对安静的区域后,三人决定一鼓作气,前往下一个、也是文脉图上显示距离最近的一个光点——一座废弃的京剧大院。

戏曲大院本是城市中一个老旧的戏曲文化中心,平时只有些许票友在此聚会。此刻,这里却锣鼓喧天,光影交错,仿佛有无数场大戏在同时上演。

然而,走近了便能听出,那锣鼓点杂乱无章,毫无节奏可言;唱腔更是支离破碎,时而凄厉如鬼哭,时而嘶哑如破锣,完全不是正常的戏曲演出。大院门口,挂着几盏破旧的红灯笼,灯光幽绿诡异,照着斑驳的墙壁,上面投射出扭曲变形的皮影和五彩斑斓却毫无生气的脸谱。

“戏曲的精魂被扰乱了,而且是被强行扭曲。”季雅侧耳倾听片刻,面色忧虑,“悲欢离合,喜怒哀乐,全都乱了套,失去了原有的韵味和教化意义。”

铜印在这里的反应时强时弱,飘忽不定,仿佛信物本身的状态也陷入了极大的混乱和痛苦之中。

踏入大院,仿佛闯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戏剧噩梦。台上,花旦的水袖胡乱飞舞,如同疯魔乱舞;武生挥舞着断裂的长枪,胡乱劈砍,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老生的胡须如同活过来的触手般蠕动……台下空无一人,只有阵阵阴风吹过,卷起地上的灰尘和碎屑。后台更是混乱不堪,各种戏服、盔头、道具如同有了自己的生命,在空中胡乱飞舞,互相攻击,发出乒乓的撞击声。

文脉图显示,信物就在最大的那个戏台之上。

三人小心翼翼地向主戏台移动。突然,所有混乱的声响戛然而止。

戏台上,一道追光打下。光中,出现一个穿着戏服、画着脸谱的身影。但那身行头拼凑得极其怪异,像是从无数戏服上撕下的碎片强行缝合而成,花花绿绿,毫无章法。那张脸谱更是各种颜色胡乱涂抹,红、黑、白、金混杂在一起,看不出是忠是奸,是人是鬼,充满了邪气。

它没有唱,也没有说话,而是用一种尖锐扭曲、仿佛由无数人痛苦的声音混杂而成的腔调,直接在三人脑海中响起:“此路不通!戏已散场!人……都该散了!”

李宁举起铜印:“我们是来修复文脉的……”

“文脉?”那怪异戏子发出一阵尖笑,声音刺耳,“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全是虚妄!何须修复?不如毁了!毁了干净!”它猛地一挥衣袖,无数扭曲的脸谱虚影如同蝗虫般扑向三人,带着腐朽和怨恨的气息。

范蠡的拐杖之盾及时升起,挡住了脸谱的攻击。季雅画笔疾挥,试图勾勒出安定祥和的戏曲场景来对抗这股邪气。

但那怪异戏子的力量超乎想像,它似乎能吸收整个戏曲大院的混乱能量,攻击源源不断,无穷无尽。更麻烦的是,它的每一次攻击,都蕴含着强烈而扭曲的情感冲击:疯狂的喜悦、绝望的悲伤、无边的愤怒、刻骨的嫉妒……各种极端的负面情绪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三人的心神,试图让他们陷入混乱。

“守住本心!”(此处应删除,根据指令)的喝声在耳边回响,李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举起铜印,不再试图去对抗那些混乱的情绪,而是想起了爷爷曾经带他看戏时说的话。

“戏曲啊,”李宁喃喃自语,眼中却燃起了火焰,“讲究的是‘高台教化’!演的是别人的悲欢离合,讲的却是自己的是非善恶!忠孝节义,家国情怀!这才是戏的魂!”

他猛地将铜印往地上一按,守印的光芒不再是单纯的守护,而是爆发出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正义与正气!

“戏者,以歌舞演故事!”他大喝一声,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演的是天地正气,家国大义!是非善恶,忠奸分明!岂容尔等妖孽,混淆是非,扰乱乾坤!”

随着他每一个字的吐出,守印的光芒就强盛一分。那是一种纯粹的、源于文明底层的浩然正气!

那怪异戏子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仿佛被这股正气灼伤。它身上的混乱行头开始脱落,胡乱涂抹的脸谱也开始褪色、剥落。

“不可能!戏都是假的!假的!”它疯狂地嘶吼。

“假戏真做,演的是人间真情,天地至理!”李宁步步紧逼,守印的光芒化作一条金色的锁链,直冲而去,“窦娥之冤,六月飞雪!包公之正,铁面无私!岳飞之忠,精忠报国!哪一样不是真情实理,正气磅礴?!”

金色的锁链击中了怪异戏子,它的身影如同被阳光照耀的冰雪,迅速消融。最终,它发出一声不甘的尖啸,彻底湮灭在守印的正气光芒之中。

戏台上的追光恢复正常,照亮了台中央的一件物品——那是一个看似普通的惊堂木。它静静地放在那里,却散发着一股定鼎乾坤、明辨是非的浩然之气。只是木身之上,有几道细微的裂痕,仿佛承载了太多的世事沉浮与人心叵测。

“是‘醒木’。”季雅道,眼中流露出一丝敬意,“戏曲、说书行当的信物。一声惊堂,可定场压言,亦能辨明是非,安抚人心。”

李宁上前,拿起醒木。守印的金色光芒温和地注入其中,那几道裂痕迅速弥合。他学着戏曲中官员升堂的样子,将醒木“啪”的一声拍在案上。

响声清脆,传遍整个戏曲大院。

刹那间,所有混乱的锣鼓点归于整齐,支离破碎的唱腔恢复了韵味,胡乱飞舞的戏服道具各归其位。台上,花旦舞姿曼妙,水袖生风;武生枪法精湛,步伐稳健;老生唱腔醇厚,字正腔圆……悲欢离合,喜怒哀乐,重归正道,演绎着人间的忠孝节义与善恶有报。

一出出蕴含着正能量与教化意义的好戏,再次堂堂正正地演绎起来。

文脉梧桐上,又一颗果实亮起。这颗果实的光芒中,有生旦净丑的虚影在演绎着人间百态,更有浩然正气环绕,象征着“文以载道,戏以化人”的传承。

离开戏曲大院,夜色已深。连续修复四处信物,三人身心俱疲,但看着文脉梧桐上接连亮起的光芒,感受着城市中文脉日渐稳固的气息,他们的内心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充实与希望。

然而,就在他们稍微放松之际,异变陡生!

街道两旁的路灯突然全部熄灭,并非停电,而是光线被某种力量瞬间吞噬。周围的建筑景象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黑纱。一股冰冷、死寂、充满绝望衰败气息的力量,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们重重包围。

黑暗中,响起一个干涩、缓慢,仿佛千年古尸首次开口的声音:

“守印者……你的脚步……该停下了……”

“文脉……当绝……此乃……天命……”

沉重的脚步声从黑暗中传来,每一下都仿佛踩在人心之上。一个高大的、笼罩在破烂黑袍中的身影缓缓浮现。它手中拖着一把巨大的、锈迹斑斑的断刃,刃口残留着暗红色的污迹,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与死气。

它的脸上,戴着一张破碎的青铜面具,面具下的眼睛,是两个空洞,闪烁着幽绿的光芒。

范蠡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横杖在前,将李宁和季雅护在身后:

“小心……是‘葬文使’!断文会的屠戮者……以毁灭文明为存在的怪物……它手中的是‘绝贤刃’,专斩文脉传承者!”

李宁感到手中的铜印在剧烈震颤,并非指引,而是前所未有的警告!印身甚至变得滚烫,仿佛在恐惧!

葬文使抬起绝贤刃,指向李宁,空洞的眼眶锁定了他:

“守印者……你的血……将熄灭……下一颗文脉之星……”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瞬间将三人彻底淹没。

危机,前所未有的危机,骤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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