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湖上空的文脉梧桐静静矗立,枝叶间流光溢彩。那些悬挂的发光果实时而化作《论语》竹简,时而变为《清明上河图》卷轴,时而凝成编钟乐谱,将五千年的文明精华展现在现代都市的天空中。这株只应存在于神话中的巨树,如今却成了李宁、季雅和范蠡眼前最真实的奇景。
李宁仰望着这棵奇迹之树,手中的铜印仍在微微发烫。他能感觉到印章与梧桐之间有着某种奇妙的共鸣,仿佛有一条看不见的丝线将它们连接在一起。这股暖流并非单纯的能量,更像是一种安抚,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呼唤。
“这就是文脉梧桐。”季雅的声音将他从恍惚中唤醒。她俏脸凝重,一双美眸倒映着漫天光华,“华夏文明的精魂所聚。每一个果实都代表着一项文明遗产,一部经典着作,或是一种失传的技艺。它们的光芒,就是文脉强弱的体现。”
范蠡走近几步,玄色长袍在梧桐洒下的金色光雨中显得格外庄重。他伸出枯瘦的手指,虚点着那些光芒黯淡的果实,眉头紧锁:“上一次文脉梧桐显现,还是周朝鼎盛时期。那时百家争鸣,文明昌盛,想不到三千年后还能再见此景。但……你们看,如今它亦有缺憾。”
李宁这才注意到,梧桐树的根部并非扎根于湖水之中,而是悬浮在半空,由无数细密的光丝与湖面连接。那些光丝的尽头,正是先前《文脉图》上显示的文脉信物所在位置。
“七日……”桑弘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带一丝感情。这位精通算术符法的古人不知何时已来到湖边,手里还拿着那几枚磨得锃亮的铜钱。他将一枚铜钱在指间灵活地拨动,口中默念着无人能懂的口诀。“在下推算过了,梧桐显现,乃是文脉重燃之初的异象,其根基未稳,只能维持七日。七日内若不将散落的文脉信物归位,梧桐就会再次隐入虚空,下次显现不知又要等几千年。届时,我华夏文脉,危矣。”
李宁的心猛地一沉。七日,一个如此紧迫的期限。他看向那棵巨树,暗淡的果实仿佛在无声地哀嚎。
范蠡捋须沉吟,声音苍老而有力:“断文会不会善罢甘休。徐让虽退,但其背后势力庞大,必定还会卷土重来。当务之急,是尽快开始信物归位。然而,城中时空紊乱,处处皆是险地,必须谨慎行事。”
桑弘羊将铜钱收入袖中,走上前来,表情严肃地说道:“范公所言极是。在下已将城中格局粗略推演,如今李宁市已被划分为三大区域。”
他伸出手指,在空中划过,一道微不可查的光幕随之展开,上面显现出李宁市的立体地图,无数光点在其中闪烁、移动。
“其一,为‘融区’。”桑弘羊指点着地图上大片灯火通明的区域,“此处古今交融,秩序尚存,是我们目前所处的月湖一带。其二,为‘叠区’。”光幕切换,画面变得扭曲混乱,现代高楼与古代亭台楼阁交错并立,行人忽而穿着西装,忽而身着古装,彼此漠然穿行。“此处时空重叠,规则错乱,危险难测,极易迷失其中。其三,便是‘禁地’。”地图上大片区域被标记为漆黑的禁区,散发着不祥的气息。“此地为断文会或其他不明势力控制,文脉淤塞,浊气弥漫,凶险异常。”
光点最终汇聚于城东老城区的位置,那里被标记为一个深红色的、不断闪烁的未知区域。
“很不巧,”桑弘羊收起光幕,语气凝重,“守印指引的方向,正好穿过一片叠区,最终指向的,似乎是城东老图书馆的位置。那里目前显示为‘高危未知’。”
李宁想起爷爷曾带他去过那座老图书馆。那是栋民国时期的建筑,红砖绿瓦,藏有许多古籍孤本。老人总说那里的书“有灵性”,不许他乱翻,现在想来,或许并非无稽之谈。
季雅轻轻触摸着腰间的玉佩,画笔在她手中微微颤动,发出微光:“不管多危险都得去。文脉梧桐只能显现七日,我们没有时间犹豫。”
范蠡点头,目光扫过两人:“既然如此,老夫随你们同去。桑大人,请你留守陶朱院,监视断文会的动向,并用你推演之能,为我们预判沿途凶险。”
桑弘羊拱手领命,神情肃穆:“守护文脉,匹夫有责。老夫定当竭尽所能。”他从袖中取出三个古朴的锦囊,分别递给三人:“这是在下刚才以铜钱卦象推演出的应急之策,内含一些基础的护身符文与退敌口诀。危急之时,可将其贴身佩戴,或能保得一时周全。”
准备妥当后,三人告别了陶朱院,向着城东方向出发。一踏出陶朱院的范围,周围的景象便越发诡异。脚下坚实的柏油路,不时会像水面般泛起涟漪,显露出底下古老的青石板路。街边的路灯杆上,竟然缠绕着类似青铜器的饕餮纹饰。一辆辆汽车呼啸而过,车窗外却仿佛能听到古代马车的辚辚声。
“时空重叠的影响已渗透到物理层面了。”范蠡低声提醒,“务必小心脚下的路,谨防落入时空裂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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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宁紧握着胸前的铜印,那股温热的触感是他唯一的慰藉。铜印时不时发烫,像是在为他指引方向。在经过一个繁忙的十字路口时,铜印突然剧烈震动起来,烫得他几乎要脱手。
“小心!”季雅猛地拉住他的胳膊。
就在李宁刚才要踏足的斑马线上,地面毫无征兆地变得透明。脚下不再是坚实的马路,而是一片翻滚的、散发着硫磺气息的岩浆,无数锈迹斑斑的青铜锁链在其中沉浮,隐约还能听到来自深渊的、凄厉的哀嚎。
“是时空裂缝!”范蠡面色凝重,手中的铜杖猛地点地。一道青光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形成一个半圆形的屏障,将那片不稳定的区域暂时隔绝。“叠区最危险的产物,一旦坠入,轻则被抛到未知时空,重则魂飞魄散。”
李宁惊出一身冷汗,连忙后退,对季雅和范蠡的依赖与感激又加深了一层。季雅则走到他身边,轻声安慰道:“别怕,有我们在。守印者若是陨落,文脉会再损三分。所以,你更要小心。”
越往城东走,异象越是频繁。一栋现代化的写字楼,玻璃幕墙上映出的不是办公场景,而是宏伟的汉代宫阙,身着朝服的官员正在其中议事;街角一家生意火爆的便利店,时而变成古代的驿亭,穿着褡裢的脚夫正在那里歇脚,贩卖的汽水在玻璃瓶和陶罐间变幻。
李宁的铜印指引他们拐进一条陌生的小巷。巷口的路牌显示这里是“数码巷”,但现在却挂着一个古朴的木牌,上书“墨池巷”三字。
踏入巷子的瞬间,三人仿佛穿越了时空。两侧不再是琳琅满目的电子产品店铺,而是古色古香的文房四宝店、经营古籍字画的店铺、以及手艺精湛的字画装裱店。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电子产品的塑料味,而是浓郁的墨香和宣纸的清香。
“这里的文脉气息很浓。”季雅深吸一口气,美眸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能感觉到,这里沉睡着许多强大的文明信物。”
巷子深处的尽头,那座熟悉的民国图书馆出现在眼前。然而,此时的图书馆已非彼时的图书馆。它周围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雾气,使得建筑若隐若现,如同海市蜃楼。更令人心悸的是,图书馆的窗户内透出的不再是温暖的电灯光芒,而是摇曳不定的、如同鬼火般的烛光。
范蠡停下脚步,手中的铜杖在地上一顿,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有强大的结界。非寻常手段所能破。”
李宁手中的铜印再次发烫,这次烫得异常剧烈。他低头看去,发现铜印上的“守”字正在发出平稳而有力的光芒,与图书馆的大门产生着强烈的呼应。
“让我试试。”李宁深吸一口气,将铜印高高举起,稳步走向大门。
就在他即将踏入雾气范围时,怀中的《文脉图》突然自动展开,如同一片轻盈的羽毛悬浮在半空。地图上,图书馆的位置亮起一个特别的光点,旁边清晰地标注着一个古体“墨”字。
雾气在文脉图的光芒下如同冰雪般迅速消融,露出图书馆的真实面貌。大门不再是民国风格的木门,而是一扇雕刻着密密麻麻百家姓氏的青铜门,门上还嵌着无数玉片,组合成一幅浩瀚的星空图,神秘而庄严。
“这是……汉代灵台观的门制!”范蠡惊讶地几乎说不出话来,“天禄阁乃皇家藏书之地,怎会用此制式?时空错乱,竟至于斯!”
青铜门缓缓开启,发出沉重的摩擦声。门内站着的并非图书管理员,而是一位身穿宽大汉代官服的老者。老者须发皆白,手持一卷竹简,目光如电,仿佛能洞穿人心。
“来者何人?”老者的声音苍老而威严,“为何擅闯天禄阁禁地?”
李宁一愣:“天禄阁?这里……不是李宁市图书馆吗?”
季雅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行礼道:“晚辈季雅,携守印者李宁与陶朱公范蠡,为修复文脉而来。斗胆打扰,请尊驾行个方便。”
老者浑浊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尤其在范蠡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认出了这位传说中的人物。随后,他又仔细打量李宁手中的铜印和悬浮的文脉图,神色终于缓和下来:“原来是守印者亲临,又与陶朱公同行。老夫乃天禄阁守阁人,代代在此守护。既然是为文脉而来,老夫便不多问了。请进,不过……”他侧身让开通路,语气却陡然转冷,“阁中情形已非往日,浊气与邪祟滋生,诸位务必小心,切勿被幻象所迷。”
踏入图书馆的瞬间,李宁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了。外面看是民国建筑,内部却已变成了宏伟壮丽的汉代阁楼。高耸的书架直抵穹顶,上面陈列的不是纸质书籍,而是各式各样的竹简、帛书、玉版甚至甲骨。无数光点在空中漂浮,每一个光点都是一部典籍的精魂,散发着宁静而古老的气息。
然而,并非所有地方都如此祥和。许多书架蒙着厚厚的灰尘,有些竹简散落在地,文字模糊不清。更有一股股若有若无的黑气,笼罩着图书馆的西北角,使得那里的光线格外昏暗,仿佛连灵气都被吞噬了进去。
铜印的指引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它带着李宁和季雅、范蠡,径直走向西北角那个阴森的区域。越往深处走,光线越暗,到最后,只能依靠文脉图和铜印自身发出的光芒来照明。
“这里……文脉受损极其严重。”季雅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手中的画笔散发出柔和的青光,照亮了前方的道路,“我能感觉到,许多典籍的灵魂在哀鸣,在哭泣。它们快要消散了。”
突然,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从前方黑暗中传来,像是有人在用钝器刮擦着竹简。范蠡立即警惕起来,铜杖横在胸前:“有邪气!”
李宁握紧铜印,与季雅一同小心翼翼地转过一个巨大的书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心头一凛。一个穿着现代服装的年轻人,正用一把美工刀,疯狂地刮削着一架竹简上的文字。每刮掉一个字,那片竹简就变得灰败一分,而年轻人空洞的眼中,黑气就愈发浓郁一分。
“住手!”李宁厉声喝道。
年轻人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中也没有眼白,只有纯粹的、吞噬一切的黑:“断文会行事,闲人避让。”
范蠡不由分说,铜杖重重一点地面。一道青光如蛟龙出海,瞬间击中年轻人的胸口。然而,那年轻人身形一晃,竟化作一缕黑气消散,随后在另一个书架旁悄无声息地重组了身形。
“是影傀!”季雅失声惊呼,“断文会用邪术制造的傀儡,没有实体,不知痛楚,只会破坏!”
刹那间,更多的影傀从四面八方的黑暗中浮现。它们形态各异,有的是西装革履的上班族,有的是西装革履的上班族,有的甚至是古代的士兵,但手中都拿着各种破坏工具:凿子、刮刀、盛满墨汁的容器……它们沉默而高效地扑向周围的书架,开始系统地、无情地破坏馆藏。
“阻止它们!”范蠡怒喝,铜杖舞动间,一道道青光如箭矢般射出,暂时逼退了靠近的影傀。
李宁看着那些破坏者,又看看那些无辜受损的典籍精魂,一股怒火直冲头顶。他不知该如何对付这些没有实体的东西,情急之下,想起了桑弘羊给的锦囊,急忙掏出一个打开。
锦囊里没有实物,只有一道柔和的光符融入他的眉心。刹那间,无数信息涌入脑海:图书馆的建筑结构、文脉节点的分布、以及对抗邪祟的基本法门。
“我明白了!”李宁眼睛一亮,他举起铜印,对准一只正在刮削竹简的影傀,大喝一声:“破!”
铜印上的“守”字爆发出璀璨的金光,如同一柄利剑射向那只影傀。金光击中影傀,它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身体如同信号不良的影像般剧烈扭曲,最终“砰”的一声溃散成漫天黑点。
“有效!”李宁精神大振。
在三人默契的配合下,范蠡负责正面牵制,季雅则以画笔勾勒出光盾保护关键的典籍,李宁则如同猎手,精准地找出影傀的弱点,一次次用铜印将它们消灭。
然而,就在最后一个影傀消散的瞬间,异变陡生。整个图书馆的核心区域——西北角的藏书阁,突然爆发出剧烈的震动!天花板开始塌陷,书架如同多米诺骨牌般接连倒下,地面裂开巨大的缝隙,从中喷涌出浓郁的黑气。
“不好!是文脉核心受损引发的连锁崩塌!”范蠡面色大变,一把拉住李宁和季雅,“必须马上离开!”
但李宁的铜印却烫得惊人,它死死地指向那片混乱的中心,似乎在指引着什么。李宁咬牙道:“不对!那里还有东西!”
在即将被掩埋的区域,他看到了一方古朴的砚台悬浮在半空中。砚台通体温润,但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黑色的墨汁正从裂纹中不断渗出,所落之处,周围的竹简和典籍便迅速失去光泽,化为凡物。
“是翰墨砚!”季雅失声叫道,声音中充满了惊骇,“天下文脉之源的一角化身!它要彻底碎裂了!”
但崩塌已经无法阻止。李宁看着那方即将彻底损毁的信物,又看了看身边竭力抵挡着空间崩塌的范蠡和季雅,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
他冲到范蠡身边,大声道:“范老,助我一臂之力!”
范蠡会意,铜杖重重顿地,一股沉稳浩瀚的力量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暂时稳住了周围的空间,为李宁创造了一线生机。
李宁则抱着《文脉图》,逆着崩塌的方向冲了过去。在无数坠落的巨木和石板之间,他艰难地靠近了那方悬浮的翰墨砚。
“守住它!”季雅的喊声从后方传来。
李宁伸出手,却没有去碰那滚烫的砚台,而是将铜印高高举起,将自己所有的意念、爷爷的教诲、以及此刻守护文明的决心,全部灌注其中。
“以我之名,守!”
铜印上的“守”字仿佛活了过来,化作一道凝实的光流,精准地注入翰墨砚最大的那道裂纹之中。
奇迹发生了。金色的光芒顺着裂纹蔓延,那些狰狞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砚台停止了震动,渗出的墨汁也渐渐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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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在即将完全修复时,光芒突然黯淡下去,修复的速度骤然变慢。
“不行!文脉之力不够!”季雅焦急地大喊,“需要更多文明记忆的共鸣!”
李宁福至心灵,立刻将手按在砚台上,闭上双眼,不顾一切地开始回忆。爷爷教他的《说文解字》的每一个部首,课堂上背诵的唐诗宋词的每一句韵律,博物馆里看到的古琴曲调的意境,甚至是他曾经看过的每一场关于历史的纪录片……
他将自己所学到、所感受到的一切文明印记,全部通过铜印,注入翰墨砚中。
季雅见状,也毅然上前,将手叠在李宁手上。她闭上眼,开始回忆她学过的历代画作、书法精品,那些笔墨间的神韵与风骨。
范蠡空出一只手,按在两人的肩上,将自己三千年所见所闻的文明碎片,化作一股磅礴的力量传递过来。
三人的文明记忆,如同三条奔腾的江河,汇聚成一股洪流,通过铜印,狠狠地冲入翰墨砚!
砚台终于发出了一声清越的嗡鸣,彻底修复!它爆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瞬间席卷了整个图书馆。崩塌停止了,损坏的书架自动恢复原状,散落的竹简回归书架,那些被影傀破坏的文字也重新焕发光彩。
更神奇的是,随着翰墨砚的修复,图书馆内的景象再次变化。它不再是单一的汉代天禄阁,而是融合了历代藏书楼的风格:汉代的竹简、唐代的卷轴、宋代的刻本、明代的线装书、现代的纸质书,甚至还有几台闪烁着微光的电子阅读器,所有文明形态和谐地共处于同一空间,共同构成了“文脉”的完整形态。
危机解除,三人都松了一口气,浑身被汗水湿透。
李宁注意到,修复后的翰墨砚中,墨汁仿佛活了过来,温顺地流淌着,不时浮现出各种文字和图案,散发着宁静而强大的气息。
“恭喜守印者,修复第一件文脉信物。”范蠡欣慰地笑道,老脸上露出难得的轻松,“翰墨砚乃文脉重要节点,它被修复,文脉梧桐又能多亮几分,我们离七日之期又近了一步。”
就在这时,翰墨砚中的墨汁突然涌起,在半空中凝聚成一行古朴的文字:
“文脉重燃,劫数随生。七日之内,信物归位。墨守成规,薪火相传。”
文字随后化作一张小小的、散发着微光的地图,显示着下一个需要修复的信物位置——城南的古琴台。
离开图书馆时,三人都注意到,外面的城市又发生了显着的变化。现代建筑上的古代纹饰更加清晰繁复,街上行走的重生古人似乎更多了,而且与现代人的互动也显得更加自然,仿佛正在进行一场跨越时空的融合。
李宁的手机突然响起,他惊讶地发现,手机竟然有了微弱的信号。来电显示,是夏华证券的同事张浩。
“李宁!你终于接电话了!你知不知道公司和你都出大事了!”张浩的声音听起来既焦急又带着后怕,“城里发生怪事,到处是穿越来的古人!而且,公司楼下有几个穿黑西装的家伙一直在转悠,看起来非常危险!”
李宁心里咯噔一下:“黑西装?银徽章?”
“对!就是他们!他们好像在找你!李宁,你到底惹上什么人了?”
不等李宁回答,电话那头传来一阵骚动和闷哼,张浩的惊呼声戛然而止,电话被匆忙挂断。
李宁与季雅、范蠡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断文会已经开始行动,甚至找到了我的工作单位。”李宁的声音异常冷静,“我们不能连累同事。”
范蠡摇头:“太过危险。对方既然能找到你的单位,必定早已设下埋伏。”
季雅沉思片刻,美眸中闪过一丝决断:“或许不必直接回去。我知道夏华证券附近有处文脉节点,我们或许可以在不暴露的情况下,观察情况,并尝试远程解决。”
三人改道,向着城市的金融区行进。越靠近商业中心,时空重叠的现象越是奇特。现代的办公楼里走出身着古装的商人,股票交易大厅的大屏幕上,偶尔会闪过古代铜钱的卦象,外卖小哥骑着电动车穿梭其间,餐盒里装的却是精致的古代食盒。
在季雅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一栋古色古香的钱庄前。钱庄的招牌上写着“汇通天下”四个鎏金大字,但其建筑风格却与周围的摩天大楼完美地融为一体,丝毫不显突兀。
“这是‘金融桥’,”季雅解释道,语气中带着一丝骄傲,“历代商业文脉的交汇点。在这里,我们可以安全地窥见夏华证券的情况,而不被断文会发现。”
范蠡赞赏地点头:“小姑娘懂得不少。不错,金融桥乃是商道灵气汇聚之所,能连通古今,在这里确实能探查到商业场所的情形。”
走进钱庄,内部更是别有洞天。算盘与计算器并列摆放,古老的账本与现代的电脑屏幕一同闪烁着数据,古代的银票和现代的纸币在柜台上和谐共存。几个身着各朝服饰的商人,正与西装革履的现代银行职员交谈,讨论着汇率、金银比价和商业合约。
季雅带着他们来到一面巨大的铜镜前。铜镜表面水波流转,渐渐显现出夏华证券办公楼的景象。果然,那几个黑衣人还在楼下徘徊,领口的银色徽章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是断文会的人。”李宁咬牙道。
突然,镜中景象一变,显示出夏华证券内部的情况。他的同事们正在各自工位上工作,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挥之不去的不安。镜头拉近,部门经理的办公室内,一个陌生的黑衣男子正坐在李宁的座位上,翻阅着他的私人物品,而部门经理站在一旁,神情惶恐,却不敢上前阻止。
“他们在搜我的东西!”李宁气得双拳紧握。
镜中景象继续变幻,显示出办公楼地下车库。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厢式货车停在那里,车身上有一个不起眼的标志:半片残缺的青铜鼎耳。
“是断文会的移动据点。”范蠡面色凝重,“看来他们已经将你视为必须拔除的钉子。”
就在这时,李宁的铜印毫无征兆地剧烈发烫。胸前的《文脉图》自动展开,地图上,夏华证券的位置,一个光点正在疯狂闪烁,旁边标注着一个大写的“数”字。
“公司里……有文脉信物?”李宁又惊又喜。
季雅凑近仔细观察那个光点:“奇怪……它似乎并非实体物品。更像是一种……概念,一种秩序的具现。难道是……现代金融文明本身所承载的文脉?”
范蠡抚掌大笑,笑声中充满了豁达与肯定:“当然!文脉并非只存在于古籍和器物之中。从最早的贝币,到秦汉的半两钱,再到唐宋的交子、明清的银票,直至现代的股票、证券、金融体系,这些都是人类智慧的结晶,是商业文明的传承!它们同样是华夏文脉的重要组成部分!”
铜印越来越烫,那股指引的力量,似乎就在夏华证券内部,催促着他去找到并守护这份特殊的信物。
李宁陷入了巨大的矛盾。一方面,他深知断文会就在楼下设伏,此去九死一生。另一方面,文脉信物又必须回收,更何况这份信物还关系到他同事们的安危。
“或许……不必硬闯。”季雅忽然开口,声音轻柔却坚定,“金融桥能连通古今商道,或许……也有通道可以连通现代的金融机构。”
她走到古钱庄的后院,指着一口覆盖着铜盖的古井:“这是金融桥的节点通道之一,应该能通往夏华证券的某处。但具体通向哪里,通道是否稳定,我也不敢百分百确定。”
李宁毫不犹豫,立刻做出决定:“我去。不仅是取信物,也是为了警告我的同事们,让他们远离危险。”
范蠡沉吟片刻,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青铜鼎模型:“这是老夫当年行商时所用的‘公平鼎’的仿制品。你带着它,能暂时扰乱周围商道气息的感知,让断文会的追踪符暂时失效。但只能维持一炷香的短暂时间,你必须速去速回!”
李宁接过小鼎模型,紧紧握住,深吸一口气,毅然跃入了幽深的古井之中。
穿过井口的瞬间,他仿佛坠入了一条由飞速滚动的铜钱和古老契约文书组成的金色河流。四周是光怪陆离的数据流和历史交易记录的幻影。不过片刻,他便跌落在实地上,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巨大、嘈杂的服务器机房。
机房内空无一人,只有服务器机柜运行时发出的嗡嗡声。铜印的指引异常清晰,它带着李宁穿过一排排闪烁的服务器,走向角落一个上锁的储物柜。李宁试着用铜印触碰柜门,柜门应声而开。里面没有it设备,只有一个老式的、需要手摇发电的股票行情电报机,机身上印着一个早已消失的民国银行商标。
“这就是……信物?”李宁疑惑地伸出手,轻轻触摸电报机的按键。
就在他触碰的瞬间,电报机突然发出一阵轻微的震动,滚筒自行转动,吐出一张长长的纸带。纸带上打印的不是股票代码,而是一行行用古文书写的商经语录:“知市无常,顺势而为”、“货通天下,利惠四方”、“信用为本,信誉为天”……
这,就是现代金融文脉的信物!它承载的是一种秩序、一种契约精神和一份信任。
李宁小心地将纸带收好,正准备离开,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他急忙将小鼎模型握在胸前,启动了它的力量。
进来的是两个身着黑西装的断文会成员。“确认目标进入过服务器机房,但未发现信物踪迹。”一人汇报道。
另一人冷笑一声:“无妨,我们已经在所有员工的电脑里植入了追踪程序。只要他联系任何人,试图寻求帮助,我们都能立刻定位。”
李宁心中一凛,悄悄退后,却不慎碰倒了一把折叠椅,发出了“哐当”一声。
“谁在那里?”黑衣人立刻警觉,端着手枪,向他的方向包抄过来。
危急时刻,李宁急中生智,将铜印猛地按在电报机上。两者接触的瞬间,整个机房的机器仿佛受到了感召,同时高速运转起来,打印机疯狂吐出无数写满商业契约和道德准则的纸带,如同白色的瀑布般瞬间淹没了整个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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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黑衣人被混乱干扰的瞬间,李宁抱着电报机和那卷珍贵的纸带,冲向消防通道。断文会成员反应极快,立刻追了上来。领头的,赫然是徐让!
“守印者,又见面了。”徐让手中,那枚诡异的青铜铃铛再次出现。他轻轻一摇,铃声响起,楼道里的空间开始扭曲变形,仿佛一个随时会崩塌的万花筒。
李宁被逼到走廊尽头,退无可退。徐让狞笑着一步步逼近,死亡的阴影笼罩下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宁想起了季雅教他的方法,想起了铜印与文物的共鸣。他将铜印高高举起,狠狠地按在电报机上,用尽全身力气大喝一声:“商道茫茫,汇通天下!守我契约,护我众生!”
“嗡——!”
电报机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光芒,金色的光芒凝聚成一扇由无数跳动着的铜钱符号组成的大门。门后,是金融桥那古色古香的钱庄景象。
李宁毫不犹豫,转身冲入了光门之中,回到了金融桥。
徐让带着手下追至,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拦住。钱庄内,那些身着古代服饰的商人们仿佛受到了感召,纷纷放下手中的算盘,站起身来。他们手中算盘齐齐一响,一股无形的、代表商业秩序与公正的力量横扫而出,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将徐让等人狠狠地挡在了外面。
“商道之地,岂容尔等邪祟玷污!”一位身着明代富商服饰、留着长须的老者怒喝道。
徐让脸色铁青,看着屏障上不断传来的冲击反馈,知道今日已无法得手,只得恨恨地一挥手,带着手下退去。
李宁喘着粗气,回到季雅和范蠡身边,将经历和信物一并交上。
“做得好,守印者。”范蠡赞许地点头,“这台电报机,承载了近现代金融文明的契约与秩序,是当之无愧的文脉信物。”
季雅检查了一下纸带上的内容,轻声道:“断文会在你同事身上种下了追踪程序,这意味着他们不能轻易接触外界了。我们必须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李宁点点头,眼神坚定:“他们是因为我而被卷入,我绝不能弃之不顾。”
范蠡沉吟片刻:“解铃还须系铃人。桑弘羊精通算术符法,此种程序,他或有办法。我们先回陶朱院再作计议。”
回到陶朱院,桑弘羊已等候多时。听了李宁的描述,他沉吟片刻,随即笑道:“无妨,此乃西方蛊术与东方符箓的结合体,解法倒也不难。只需一味药引——受符者的头发,以及……守印者的一滴心头血。”
他接着解释道:“难点在于,如何在不惊动断文会的情况下,取得所有受符者的头发。”
李宁立刻想到了公司即将举行的季度投资策略会。所有高管和核心员工都必须参加,断文会的人也必定会混入会场,进行监视。
“明天上午九点。”李宁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就在那里动手。”
众人在陶朱院内紧急商议,制定了一个周密的计划。
次日,夏华证券的季度策略会如期在豪华的会议中心举行。公司高层悉数到场,气氛却异常凝重。断文会的成员伪装成分析师和客户,混迹在人群中,冷冷地注视着一切。
李宁则通过金融桥的隐秘通道,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会议中心的通风系统。在季雅的远程符法支援和范蠡的阵法掩护下,他施展了一个精妙的障眼法。
会议进行到一半,投影屏幕突然切换,整个会场陷入一片黑暗。一阵诡异的阴风凭空刮过,吹得人毛骨悚然。当灯光再次亮起时,每个人的手中,都多了一枚刻着“守”字的古朴铜钱。而那几个混入会场的断文会成员,则悄无声息地昏倒在地。
“各位同仁,”李宁的声音通过隐藏的音响系统响起,冷静而有力,“恐怕大家已经发现了,我们都受到了断文会的追踪。每人手中的铜钱,既是追踪器,也是一个简单的净化法器。请大家立刻拔下一根头发,缠绕在铜钱上,我将为大家暂时屏蔽追踪。”
员工们面面相觑,但在李宁沉稳的气场和张浩等人的带头下,还是纷纷照做了。不一会儿,满满一盘缠绕着头发的铜钱被送到了李宁手中。
李宁拿起一枚铜钱,将铜印轻轻按在其上。铜钱发出柔和的白光,上面的符文被迅速净化、抹去。他将所有铜钱一一处理,员工们后颈上那个淡淡的符印印记也随之悄然消散。
当断文会成员苏醒时,发现追踪已经失效,同伴昏迷,现场一片混乱。他们又惊又怒,却找不到任何破绽,只能狼狈撤离。
徐让在监控室里看着这一切,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对着通讯器冷冷地说道:“守印者,你又赢了一局。但文脉信物散落全城,你防得住一时,防不住一世。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解除危机后,李宁三人带着两件特殊的信物——承载着古老智慧的翰墨砚和象征现代秩序的股票电报机,回到了月湖畔。
他们将信物小心翼翼地放置在青铜鼎的周围。两件信物并未直接接触青铜鼎,却自动悬浮起来,与它形成了某种玄妙的共鸣。
文脉梧桐上,又有两颗原本黯淡的果实,重新绽放出璀璨夺目的光芒。
但李宁和季雅都注意到,梧桐树冠中,依然有大片的果实处于濒临熄灭的暗淡状态。而桑弘羊推演的结果是,七日之期,已经过去了两天。
“接下来,我们去哪?”李宁看着再次展开的文脉图,地图上,数个光点同时闪烁,分别指向城市的不同角落。
季雅轻触其中一个代表“乐”的光点:“古琴台、雷峰塔下的青铜矿遗址、百年历史的学堂、已经废弃的京剧大院……每一个地方,都有失落的文脉在等待我们。”
范蠡望着波光粼粼的月湖,远眺着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沉声道:“断文会不会给我们喘息的机会。接下来,每一步都可能是九死一生。”
李宁握紧了手中的铜印,感受着那股温暖而坚定的力量。他抬起头,迎着漫天光华,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无论多困难,我们必须走下去。”他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力量,“为了这棵梧桐树,为了这满城的星光,也为了所有值得被守护的,文明的记忆。”
夜幕降临,文脉梧桐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湖面,也照亮了他们前行的路。守护文脉的战争,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正式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