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满三个月那天,窗外的玉兰开了第一朵花。
张佳乐凌晨五点就醒了,轻手轻脚爬起来,在《小满成长手账》上画了个圆滚滚的太阳,旁边写:“3月12日,晴,小满九十日整。今日目标:观察她是否会翻身——像书上说的大多数宝宝那样,从仰卧翻到侧卧。”
林冰揉着眼睛从卧室出来,头发乱得像鸟窝,怀里抱着小满。小满刚喝完奶,嘴角还沾着奶渍,眼睛半眯着,像只餍足的小猫。“她刚才在梦里蹬腿了,”林冰压低声音,“力度比昨天大,说不定真能翻身。”
张佳乐凑过去,用指腹擦掉小满嘴角的奶渍。小满忽然睁开眼,黑葡萄似的眼珠转了转,看清是张佳乐后,嘴角咧开——不是二月龄时无意识的笑,而是眼睛弯成月牙,脸颊挤出两个小梨涡的“社交微笑”。
“她认得你了!”林冰惊喜道,“这是三月龄的标志性微笑,说明她开始区分‘熟悉的人’和‘陌生人’了。”
张佳乐的心跳漏了一拍。这笑容太有感染力,像三月的阳光穿透云层,暖得她鼻尖发酸。她赶紧拿出手机录像,镜头里小满笑得手舞足蹈,小拳头在空中乱挥,口水顺着下巴滴到林冰的睡衣上。
“别动,”林冰按住小满的肩膀,“让她试试翻身。”
两人配合着,轻轻托住小满的腰和背,引导她侧过身。小满的小脑袋先转过去,脖子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像只努力探出头的小乌龟。接着是肩膀,再是屁股——眼看就要成功了,她的小胖腿却突然一蹬,整个人又翻回了仰卧,还“咯咯”笑出声,仿佛在说“再来一次”。
“失败乃成功之母,”张佳乐笑着记录,“首次翻身尝试,用时12秒,结果:华丽翻车,附带笑声奖励。”
林冰把小满放进铺着软毯的游戏区,在她左边放了摇铃,右边放了毛绒兔子。小满趴在毯子上,小屁股撅得老高,脖子使劲往上抬,眼睛盯着右边的兔子,小嘴巴嘟囔着“啊呜啊呜”,像在给自己加油。
“要帮忙吗?”张佳乐问。
“再等等,”林冰摇头,“让她自己试。你看她核心力量,比上周强多了。”
话音刚落,小满突然动了——左手撑地,右腿一抬,上半身居然侧过去了!虽然只坚持了两秒就又倒了,但她兴奋地挥舞小手,嘴里发出“哒哒”的声音,像在宣告“我能行”。
年轮不知何时蹲在了游戏区边缘,尾巴尖轻轻摇晃。它盯着小满的“表演”,忽然站起来,用爪子扒拉了一下小满身边的兔子玩具。小满被响声吸引,转过头看它,年轮立刻“喵”了一声,小满竟也学着发出“喵呜”,声音奶声奶气的,惹得两人笑作一团。
“它当小老师了,”林冰戳戳年轮的脑袋,“教小满学猫叫。”
张佳乐铺开画纸,开始画《三月龄的晨光》系列第一幅——“翻身练习”。画里小满趴在彩虹色的毯子上,小屁股翘成心形,脖子伸得老长,背景是玉兰花枝,花瓣飘落在她身边。她特意用了明亮的鹅黄色画小满的脸颊,用淡绿色勾出她努力抬头的脖颈线条,还在角落画了只银灰色的猫尾巴——那是年轮的“客串”。
“这画得用厚一点的水彩纸,”她自言自语,“小满的皮肤要有光泽感,像刚剥壳的鸡蛋。”
林冰的“声音成长树”也更新了。她把小满今天的“翻身尝试音效”(蹬腿声、哼唧声、笑声)、“社交微笑音效”(咯咯笑声、啊呜声)、还有和年轮的“对话”(喵呜声、哒哒声)都录了下来,做成新的音频卡片,挂在“三月龄”的树枝上。树干的时间轴上,二月龄的“抓握”“追视”卡片旁,多了个嫩绿色的“翻身”“微笑”标签。
“你看她的发音,”林冰指着音频波形图,“不再是模糊的‘咿呀’,开始有辅音了,‘ba’‘da’‘ga’,虽然不成词,但口型很标准。”
张佳乐凑过去听。小满最新的录音里,她正被林冰抱着念儿歌,突然清晰地发出一声“爸——”,拖长了调子,像在试探这个新学的音节。
“她在叫谁?”张佳乐问。
“叫你呀,”林冰眨眼,“你天天抱着她,她记住你的声音了。”
“胡说,”张佳乐脸微红,“她明明是先学会叫‘妈妈’的。”
“好好好,都叫,”林冰笑着躲开她假装要挠痒的手,“反正都是我们的小宝贝。”
中午,苏静带着一束白玉兰来访。她是听说小满满三个月,特意挑了玉兰花来——和窗外那株同品种,说是“沾沾喜气”。
“这就是小满?”苏静放下花,声音放得极轻,生怕吓到孩子。
小满正在婴儿床里睡午觉,小脸红扑扑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影子。苏静凑近看,忍不住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真软……像我母亲日记里写的‘春天的糯米团子’。”
张佳乐给她看《三月龄的晨光》草稿,苏静翻到“翻身练习”那页,眼眶忽然红了:“你们把她画活了。我母亲当年总说,等有了孩子,要教她画画,可惜……”她顿了顿,“现在看小满,就像看见她们当年的梦想,在另一个时空开花了。”
林冰给她看“声音成长树”,苏静听着小满的“翻身音效”,轻声说:“这棵树会越长越大吧?等小满长大了,她能听见自己小时候的声音,多奇妙。”
“不止,”张佳乐说,“等她会说话了,我们要让她对着树录音,把自己的故事也加进去。”
苏静离开时,小满刚好醒了。她看到陌生的奶奶,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忽然露出那个标志性的社交微笑,小手朝苏静的方向抓了抓。
“她喜欢你,”张佳乐说,“三月龄的宝宝只对信任的人笑。”
“那我以后常来,”苏静弯腰亲了亲小满的额头,“看看我们的‘糯米团子’怎么长大。”
下午,小满精神很好。张佳乐把她放在爬行垫上,林冰弹起吉他,即兴编了首《三月谣》:“玉兰花开三月天,小满翻身笑连连,抓抓摇铃踢踢腿,咿呀学语叫妈妈……”小满听得入神,小身子随着节奏一扭一扭,忽然伸手抓住林冰的吉他弦,发出“叮”的一声,三人又笑成一团。
傍晚,张佳乐整理画具时,发现小满不知何时爬到了她脚边,正用小手勾她的画笔。她没哭也没闹,就那么仰着头看她,黑眼睛里映着窗外的晚霞。
“你也想画画?”张佳乐把画笔递给她。小满的小手攥住笔杆,在纸上胡乱划拉,留下一道歪歪扭扭的蓝线。她兴奋地“啊呜”一声,又划了一道红线,像两条交叉的小路。
“这是你的第一幅画,”张佳乐在旁边写上日期和标题,“《三月的第一条路》。”
林冰走过来,用手机拍下这一幕:“等她周岁,我们把这些‘大作’装订成册,就叫《小满的涂鸦宇宙》。”
夜深了,小满在张佳乐怀里睡着了。她的呼吸均匀而绵长,小手还紧紧攥着那支画笔,像握着全世界最珍贵的玩具。林冰关上台灯,只留一盏小夜灯,暖黄的光洒在娘仨身上。
“三月真好,”张佳乐轻声说,“玉兰开了,小满会笑了,还会‘画画’了。”
“四月会更好,”林冰吻了吻小满的额头,“她会翻身,会坐,会说更多话……”
“不着急,”张佳乐打断她,“我们慢慢来。就像这画,”她指了指桌上的《三月龄的晨光》草稿,“一笔一笔,慢慢画。”
窗外,玉兰花的香气飘进来,混着小满身上的奶香味,还有年轮趴在沙发上打呼噜的声音。这是一个普通的春夜,却因为有这个小生命的存在,变得格外明亮。
张佳乐知道,明天小满又会学会新东西,后天、大后天……时光会像画卷一样展开,而她们的任务,就是用爱和耐心,陪她一笔一笔,画出属于自己的星轨。
毕竟,三月龄的晨光,只是她漫长人生中,一个温柔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