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晋虽不认识,却也不多问,只随李杰上了车。
抵达酒店后,李杰递来一个眼神。
王晋会意,转头对细细粒说:“坐飞机累了,你先休息。
我和李杰出去办点事。”
“好,早点回来。”
细细粒乖巧点头,并不多问。
二人来到停车场,那青年仍端坐驾驶位,沉静如石,不见半分焦躁。
“这小伙子不错,哪儿找的?”
王晋赞道。
“他叫赵轶,是我一位故人的弟弟。”
李杰语气微沉,“几年前巴士那桩案子……他哥哥殉职了。
王晋点点头,未再多言。
李杰自有他的考量与情义,他只需给予支持。
“好好培养,将来能替你分忧。”
王晋拍拍李杰的肩。
“明白,晋哥。”
“医生那边怎么样了?”
王晋又问。
“多亏你提醒,他想逃,被我打断了腿,现在关在隐蔽处。”
李杰目光冷厉。
“那便带他去见你妻儿吧,她们等这一天太久了。”
李杰眼眶微红,喃喃道:“是啊……太久了。”
王晋按住他的肩:“往前看。
她们也盼你好好活下去。”
“我知道。”
李杰深吸一口气,拉开皮卡车门,“晋哥,上车。”
他转向赵轶:“叫晋哥。
然后,去蕙山小屋。”
赵轶透过镜子看清王晋的脸,低声唤了句“晋哥”
,发动了车子。
王晋同样显得很年轻,看上去和自己年龄相仿,或许还要更小一些。
然而三人中最年长的李杰,却称呼他为晋哥!
可想而知,王晋绝非寻常人物。
“晋哥!”
赵轶这一声叫得心服口服。
连李杰都喊晋哥的人,他自然也没什么好犹豫的。
“嗯,以后跟着阿杰好好做事。”
王晋在后座应了一声,顺口勉励了赵轶一句。
一路沉默。
车子迅速穿过繁华市区,越开越偏,驶入一片荒芜的山野林地。
这里灌木丛生、荆棘遍布,几乎无路可走,是保存原始生态的区域。
就连皮卡这样动力强的车也难以深入,三人只好下车步行。
有赵轶带路,加上三人身手都不俗,很快便抵达密林深处的一间小木屋。
虽是白天,但四周树荫浓密,光线昏暗。
只有零星光斑从枝叶缝隙间漏下,勉强照亮地面。
李杰指着眼前那间极其简陋、只有一扇门连窗户都没有的小木屋说:
“晋哥,到了,‘医生’就在里面。”
“好,带上他,去给你妻儿扫墓吧。”
王晋吩咐道。
这点小事有赵轶和李杰在,自然不用他动手。
李杰朝赵轶使了个眼色,赵轶会意,转身进屋,很快便将浑身捆着铁链的“医生”
拖了出来。
刚从昏暗的木屋走出,“医生”
一时无法适应光线变化,下意识眯起眼睛。
几秒后,他逐渐看清眼前几人——李杰和赵轶他都见过,并不意外;可看到王晋时,情绪骤然激动起来。
他在珠宝展上见过王晋,当时王晋身边伴着全场最瞩目的靓女,两人还聊了许久。
正因如此,他才记住了王晋。
没料到会在这里重逢,他满腹话语想说,可惜嘴里塞满破布,只能发出“呜呜”
声,一个字也吐不出。
见王晋并无交谈之意,李杰也不耽搁,示意赵轶拖着“医生”
跟上。
这次换李杰在前引路。
他一边穿过茂密山林,一边向身后的王晋解释:
“我妻子和孩子生前很喜欢山水,这里风景好,有山有水,所以我把她们安葬在瀑布旁的崖上。
那儿景色壮阔,我想她们会喜欢。”
“阿杰,你这番心意,她们一定能感受到。”
王晋不知还能说什么,只得如此安慰。
“是啊,如今抓到‘医生’,她们也该安息了。”
李杰未再多言,静心在前带路。
没过多久,王晋耳中传来隆隆水声,看来不远处确有瀑布。
走出密林,来到悬崖边,一幅气象万千的山河画卷顿时展现在眼前——
群山环抱,林木苍翠,瀑布高悬,水汽朦胧。
如此胜景,连王晋也不禁沉醉,难怪李杰会选择此地安葬妻儿。
对喜爱山水之人而言,这里确是人间天堂。
但悬崖并非终点。
李杰又领着王晋辗转来到崖底山谷,王晋这才看见李杰妻儿的墓碑——原来她们葬在此处。
“阿轶,把‘医生’带过来。”
听到李杰的声音,赵轶用铁链拖着“医生”
走上前。
此时的“医生”
因一路被拖行,衣衫破烂,浑身伤痕,背上更是血肉模糊,掺着泥土碎石,血流不止。
只因嘴被堵住,才未能痛呼出声——这是李杰对他的惩罚。
对这样一个毫无人性、连弱女子与孩童都能下手的人,怎样惩罚都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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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杰解开“医生”
身上的锁链,拿掉他口中的破布。
双腿已废的“医生”
无法站立,瘫倒在地,发出痛苦如野兽般的嘶吼,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李杰与赵轶,目光怨毒。
李杰毫不在意,直接押着“医生”
跪在妻儿坟前,一边清理墓边杂草,一边缓缓质问:
“你是李杰!我想起来了!哈哈……你妻儿是不是也死在那辆巴士里了?良心不安?我为什么要不安?这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她们弱,就该死!这是自然法则!”
“医生”
癫狂大笑,试图借此缓解剧痛。
当时李杰问他该剪红线还是蓝线,但他没有给出答案,李杰最终选错,葬送了妻儿与众多孩子的性命。
“我记得你当时送了我一句话。”
“做人只能靠自己。”
“之后这几年,这句话成了我的梦魇。
李杰继续除着草,语气平静地对“医生”
说道。
长年累月的煎熬让李杰必须借“医生”
来倾泻那份积压已久的痛苦。
王晋与赵轶只是默默注视着,并未阻拦。
李杰除尽坟头杂草后,走到“医生”
面前。
他目光森寒地逼视着对方那双怨毒的眼睛,杀意凛然地说道:
“现在,‘医生’,我也送你一句话——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我倒要瞧瞧,口口声声说人只能靠自己的你,这回还能怎么靠自己。”
“你想做什么?”
“医生”
听李杰这么说,脸色微变,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
尽管早有赴死的准备,但真到面对死亡时,谁又能全然坦然?
尤其是不知李杰会以何种方式折磨他至死。
生不如死,从来不是一句空话。
若真要杀他,李杰早在抓获时便可下手。
迟迟未动,只说明更有残酷的手段在后头——这才是“医生”
真正恐惧的。
“做什么?你很快就知道了。”
李杰丢给“医生”
一个静候死亡的眼神,随即看向一旁的王晋:
“晋哥,法子是你想的,要不你来?”
李杰虽想亲手了结,但王晋毕竟是主事人,他须尊重其意。
“不必了。
这是你的仇,对你意义非凡,我不插手。
你来吧。”
王晋摆手拒绝。
他本就不打算动手;当初出主意,也只是不想让“医生”
死得太轻易。
此番提早前来,亦是为避开林署长和骠叔那两只老狐狸,远离君度酒店那桩无头公案,才借旅游之名躲到国外。
能旁观李杰了结恩怨,已足矣;亲手为之,反倒嫌脏了手。
“那晋哥,我就不客气了。”
见王晋确无动手之意,李杰不再推辞,走向山谷角落取来一只汽油桶。
他拧开桶盖,将整桶汽油自“医生”
头顶浇下,一滴未剩。
浓烈的汽油味扑鼻,“医生”
终于明白李杰的意图,恐惧如潮水涌来。
想到即将被活活焚烧,他精神几近崩溃,嘶声吼道:
“住手!李杰,何必如此残忍!你要我死,给我个痛快!”
李杰抡起油桶狠狠砸在“医生”
头上,顿时血流满面。
他神情鄙夷,冷声道:
“你也配提残忍?
那些被你炸死的人、无辜的孩子,你下手时可曾想过残忍?
我不过是将他们的痛苦还给你罢了。
刚才说了,出来混,迟早要还。
你就好好享受吧。
想痛快?靠自己啊……”
语毕,李杰点燃打火机,引燃桶内残油。
熊熊火苗腾起,他一脚将燃烧的油桶踢到“医生”
身上。
浸透汽油的身躯瞬间化作一团人形烈焰,滋滋作响。
“医生”
凄厉哀嚎,在地上翻滚挣扎,却只令火烧得更旺。
“李杰……我诅咒你……”
火焰灼坏了他的喉咙,声音如同恶鬼嘶嚎。
渐渐地,哀嚎微弱下去,翻滚的躯体不再动弹,唯余火中微微抽搐,显示他尚未断气。
王晋全程静观,目睹“医生”
由生至死的终结,见证其罪恶一生的终局。
随时间流逝,一股焦肉气味飘来;思及来源,王晋一阵反胃,遂踱步至瀑下水潭边,远眺风景,点烟驱散那令人不适的气息。
不久,李杰走来,默然陪在王晋身旁。
王晋斜瞥一眼,问道:“埋了?”
“还没,阿轶在埋。
让‘医生’跪在我妻儿坟前,工程不小。”
大仇得报,李杰似解开心结,竟也说起玩笑话来。
“那你倒躲这儿偷懒,不去帮忙?”
王晋笑骂。
“总得给年轻人表现的机会。
埋仇人这种事,他干劲足着呢。”
李杰莞尔。
方才他要帮手,被赵轶拒绝,说要亲手埋了“医生”
,他这才闲步过来。
“阿杰,往后有什么打算?”
王晋问道。
听着瀑布轰鸣的水声,王晋心情很好,转头问身旁的李杰。
“不是说过让你做我的保镖,处理一些我不方便出面的事吗?怎么又问这个?”
李杰疑惑地看了王晋一眼,这事以前不是谈过了吗?
“阿杰!我是警察,你什么时候见过警察身边带保镖的?连一哥都没有吧!再说我什么时候说要你当我保镖了?”
王晋哭笑不得地白了李杰一眼,这家伙还真敢想,给警察当保镖……那他王晋岂不是比一哥还威风?
“不是当保镖?那晋哥你当初的意思是……”
李杰想不明白。
时代的局限让他难以理解王晋的打算。
“我想让你开一家安保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