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哥你病得那么厉害,我去他们家求援,谁伸过援手?非但不帮,还阴阳怪气说风凉话。
如今他们日子难过了,倒想起咱们来了?早干什么吃的?
虽说同住一个院子年纪相仿,可当年叶家遭排挤时,叶明珠压根融不进那群孩子的圈子,去了也是受欺负。
跟这些小畜生哪有什么童年情分,如今看他们落魄,心里半点波澜都没有。
过去的事就翻篇吧,别总惦记着。
咱们就当他们是透明人,过得好赖都与咱不相干!
叶东方见妹妹神色不对,知道她又想起旧事,连忙宽慰。
叶明珠却突然咧嘴一笑,冲哥哥扮了个鬼脸:
我偏不。
当年咱们落难时,他们又是落井下石又是带头孤立。
如今遭了报应,我非得好好瞧瞧,看这帮人能落个什么下场!他们越惨,我越痛快!
叶东方:
得,你开心就好。
要是不痛快,我再想法子。
大不了多画几张霉运符,给那群小畜生添点堵,总得让你顺心!
腊月二十二,天还没亮透,农场就喧腾起来。
养猪场归叶东方管,他一早就赶了过去。
到场时,十来个壮小伙已经在候着了。
叶知青,场长说今年杀年猪由您主事,我们都听您调遣!
这群年轻社员对叶东方很是敬重,见他来了纷纷起身。
叶东方笑笑,先把拎来的一坛烧酒递过去。
天冷,大伙先喝口酒暖暖。
待会用竹筐把这几头猪运到谷场。
杀猪放血请老师傅来;我来操刀分肉;具体分配就交给老支书安排。”
社员们连连称是。
叶东方打开养猪场大门。
供销社收走生猪后,原本拥挤的猪圈顿时空了大半,只剩零星几声猪哼。
不用吩咐,几个壮劳力已经抄起绳子朝剩下的猪围去。
那五头家猪倒老实,三两下就被捆得结结实实。
可另外五头野猪就难缠了。
虽圈养了几个月,野性丝毫未减,见人就撞。
一个社员差点被顶到墙角,吓得连滚带爬逃出来。
这也怨不得他们发怵。
先前就有知青被野猪顶伤,脾脏破裂,多亏叶东方及时救治才捡回条命。
那知青住院个把月,听说还落下病根,身子大不如前。
经此一事,社员们都长了心眼,知道野猪凶悍。
此刻见圈里野猪这般凶猛,不免畏缩。
叶东方见状,只得亲自上前。
他捏着银针跃进猪圈,手起针落。
紧接着怪事发生了:凡被扎过的野猪,都呆立原地不再躁动。
叶知青,您这手法神了,到底是啥门道?
社员们看得瞠目结舌。
有个常听叶东方讲武侠故事的小伙子猛地一拍大腿:
这是点穴!《射雕英雄传》里郭靖黄蓉就会这招!叶知青用银针点了野猪的穴道!
这一说,众人恍然大悟,再看叶东方的眼神就像看世外高人,仿佛他真是小说里深藏不露的绝顶高手。
叶东方:
早知他们这么能脑补,还不如直接比划几下算了。
反正定身符外人看不见,根本不会露馅。
有人心痒难耐,缠着叶东方想学这手点穴功夫。
可叶东方哪会什么点穴,用的不过是系统给的符箓罢了。
没特殊手段,常人根本学不来。
于是他面不改色地开始忽悠:
这不是武功,是中医穴道的偏门用法,除了定身别无他用。
想学这个,得先通读《易经》《黄帝内经》等十几部古籍,融会贯通后自然就会了。”
叶东方一口气报出一串生僻书名,那小伙听得头晕眼花,立马打了退堂鼓。
不过众人对叶东方的佩服反倒更深了。
人都有慕强心理。
若叶东方只比他们强些,或许还有人暗地不服。
但这几个月下来,他展现的能力远超众人想象——一个十 岁的青年,有学问、有胆识、懂医术、会经营,简直无所不能。
这样的本事,早让社员们心服口服。
谁都清楚,自己与叶东方差距太大,连嫉妒的心思都生不出,只剩满心叹服。
野猪既已制住,后面就好办了。
这些呆立不动的大家伙,很快被捆成粽子塞进竹筐。
叶东方悄悄收回银针符箓,指挥众人把年猪抬往谷场。
谷场那边,娄耀平和老支书早已带人垒好灶台、烧开热水,案板、木盆一应俱全。
杀猪匠蹲在角落闷头磨刀。
叶东方带人抬着十头年猪出现时,全场目光都聚了过来。
小叶,今年这猪都是你的功劳,头一只开财门该你来!
按乡俗,杀年猪叫开财门,图个新年红火的好兆头。
叶东方笑着推辞:场长,这是集体的猪,得您来开第一刀。
我开第二只就行——但愿明年养猪场在我手上更兴旺!
社员们纷纷笑着鼓掌。
老支书早备好了鞭炮。
如今不许搞封建迷信,老一辈祭神那套是不能办了。
但该有的热闹不能少——鞭炮一响,年味就足了。
娄耀平拗不过叶东方坚持,只得接过锃亮的屠刀。
鞭炮噼啪炸响时,他朝着年猪脖颈处的大动脉,利落地捅下第一刀。
猪血可是好东西。
动脉一割开,立刻有社员端盆接上。
生猪倒挂在木架上,汩汩鲜血很快就接了满满一盆。
听说谷场在杀猪,谁还睡得着?孩子们手忙脚乱地裹上棉袄,争先恐后往谷场跑去。
不一会儿,谷场就挤满了看热闹的大人和孩子,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叶东方学着娄耀平的方法,给第二头猪放了血。
剩下的工作交给老屠夫,但分割猪肉的活计却被叶东方抢了过来。
他那手解剖功夫确实名不虚传。
只见他掏出准备好的小刀,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实实在在地展示了一番绝技。
整头猪在他手下迅速分解,从剥皮到剔骨,全程不过五分钟。
最难得的是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不像在屠宰,倒像在表演。
围观群众看得入迷,赞叹不已。
连老支书也忍不住啧啧称奇:
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没见过这么解猪的,这速度简直神了!难怪古时候有庖丁解牛的传说,看来一点不假!
老屠夫站在一旁,盯着叶东方令人眼花缭乱的动作看了许久。
起初叶东方接手解猪时,老屠夫心里很不服气。
他觉得自己杀了几十年猪,手艺绝对过硬。
农场却好像信不过他,竟让一个城里来的毛头小子动手。
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能会杀猪?
但亲眼目睹叶东方的真功夫后,老屠夫彻底服气了。
就算他再自负,也明白自己绝对做不到这么干净利落。
于是老屠夫默默竖起大拇指。
十头猪,叶东方只用一小时就全部分解完毕。
还不到早上七点,各家各户已经自发端着盆、提着篮子在谷场排起长队,等着分肉。
娄场长本想留些肉做杀猪菜。
但叶东方拦住他:
肉都分了吧。
剩下的猪下水,让婶子们帮忙,我来做卤煮。
保证不比肉差,让大家吃得满意!
娄耀平和老支书都尝过叶东方用野味下水做的卤味,知道味道有多好。
现在叶东方主动要做猪下水,两人自然求之不得,立刻答应。
两百斤的猪,出肉率约六成,剩下都是下水。
十头猪的下水加起来有五六百斤。
谷场砌了六个土灶,大铁锅烧水熬卤汁。
叶东方把配好的川式卤料撒进锅里,将处理好的下水切块放入。
大火烧开转小火慢炖。
十点多,浓郁的卤香四溢,围观的孩子们直咽口水。
其实那时大多数人不会做荤菜。
一来很少吃肉,二来缺油少盐,能把肉炒熟就不错了。
但大家也不挑剔,有肉吃就很满足。
再难吃的菜,只要有肉就是美味。
连肉都做不好,更别说猪下水。
整个农场会处理下水的屈指可数。
几乎家家都不吃这东西,因为不会做,那股腥味也让人难以接受。
所以听说叶东方要用下水做菜,大家起初不抱期望,私下嘀咕:那腥臭玩意能好吃?
但娄场长和老支书极力推荐,再加上六口大锅飘出的香气已经弥漫整个农场。
别说孩子,大人们也都直咽口水。
这时分肉也快结束了。
那时人们爱吃肥肉,不爱瘦肉。
往年农场的猪都很瘦,很难分到肥肉。
但今年不同,猪很肥,加上十头猪分量足,分得很均匀。
家家都分到两三块肥肉和几块瘦肉。
每个人领到肉都喜气洋洋。
叶东方解猪技术精湛,连肋排上的肉都剔得干干净净,分完肉后只剩一堆骨头。
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叶东方要了这些骨头。
没人跟他争,没肉的骨头谁也不稀罕。
况且今年能分这么多肉全靠叶东方,他还贡献了自己的两头猪。
现在他要些不值钱的骨头,没人会反对。
叶东方打算把骨头熬成高汤,浓缩成高汤块保存。
以后炒菜煮面时放一两块,比味精还鲜。
卤煮在锅里咕嘟作响,天色却渐渐阴沉。
寒风刺骨。
看样子下午要下雪了。”
老支书叼着旱烟,望着天空皱眉道:
这雪总算要来了。
南方的雪来得真晚,要是在四九城,十月十一月就下雪了,这时候雪都能积一两尺厚,全院人都得出来扫,不然一晚上就能把门埋了。”
叶东方笑了。
在四九城时不觉得下雪有什么好盼的,可到了南方,冬天过去一两个月还没下雪,连妹妹都念叨好几次。
他也渐渐怀念京城下雪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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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后来那么多南方人羡慕北方下雪。
娄耀平也很高兴:下雪好!雪能冻死害虫,明年庄稼肯定丰收!
这话没错,瑞雪兆丰年,农民就盼着冬天多下雪……
但老支书担心的不是这个。
他主要惦记牛棚里住的几十个知识分子。
牛棚靠木桩支撑,本来就不太牢固。
万一下大雪,积雪压塌顶棚,木桩可能撑不住。
虽然这些人成分有问题,但就像叶东方说的,他们脑子里的学问是无价的。
如果能帮到农场,这些人就太重要了,绝不能出事!
我得找人加固牛棚。
不然雪下一整夜,棚子非塌不可,里面的人要被埋了!
老支书眉头紧锁,快步去叫人。
娄耀平也紧随其后,协助召集人员。
叶东方看着两位领导焦急的样子,心中暗自发笑。
他们虽然对陈教授等人颇有微词,劝他办养殖场时要谨慎,似乎不愿他与知识分子走得太近。
但此刻叶东方需要帮助时,他们对那些人的重视程度丝毫不亚于他。
雪还未落下,就已担忧起老教授们在牛棚的安全,急匆匆地赶去处理。
叶东方眼中含笑。
看来经过这次,明年将教授们迁出牛棚的计划应该不成问题了。
由于不确定雪何时会下,原定在谷场举行的杀猪菜活动取消了。
大家用盆碗将煮好的卤味打包回家,一家人围坐在温暖的屋里享用,更加惬意。
六锅卤味很快被三百户社员和两百多名知青分完。
连浓郁的卤汁也没浪费,被装入饭盒带回家——加点蔬菜拌上卤汁,又是一道美味。
刚分完卤味,雪就飘了下来。
起初零星几片,到十二点多时已变成鹅毛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