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的戒备渐渐消散,她仿佛把这对外地来的兄妹当成了自家人。
你们小小年纪就没了父母,还要背井离乡。
要不是你这当哥哥的有主见,在城里怕是更难熬。”
宋母说着,想到自家处境,不禁羞愧:
说来惭愧。
他们姐弟好歹还有我这个妈,却过得这么狼狈,反倒要你这外乡孩子帮忙。
都怪我没本事,让孩子跟着受苦。”
叶东方宽慰道:
苦难也是历练。
也许将来他们会感谢这段经历,那将成为人生最宝贵的财富。”
宋母神情黯然:这世道哪有什么将来?老宋的问题不解决,孩子们永远抬不起头。”
叶东方认真地说:
国家正在拨乱反正。
您再坚持坚持,等孩子们有出息了,好日子总会来的。”
宋母叹息着,心里依然迷茫。
倒是宋运萍和宋运辉听了,眼中重新燃起希望,腰杆也挺直了些。
下午,姐弟俩鼓起勇气走进革委会。
因为父亲的事,他们平时宁可绕路也不愿经过这里。
但为了下乡,他们反而豁出去了,直接找到主任办公室。
叶东方兄妹在门外等了半小时,才见两人出来。
怎么样?叶东方迎上去问。
姐弟俩手里攥着盖了章的证明,眼圈发红:
孙主任同意了,说最迟一周安排下乡地点,让我们等通知。”
叶东方并不意外。
自从宋季山被抓,街坊议论纷纷。
革委会也乐得顺水推舟,把这对姐弟送走。
他看了看证明,心里已有打算:回农场后找娄场长商量,看能不能把姐弟俩调到农场来。
送姐弟俩回家后,叶东方立即带着妹妹返回农场。
路上,叶明珠担心宋家姐弟被分到艰苦地区。
哥,我们能帮帮宋姐姐吗?要不我把广播员的工作让出来?我不怕吃苦!
叶东方无奈道:
帮人要量力而行。
你那广播员的工作多少人盯着?就算让出来,以他们的身份也接不了。”
不是我看不起他们,是现实如此。
没人会为外人冒险,场长也要考虑社员意见。”
妹妹急得哭起来:那怎么办?我不想宋姐姐走!
叶东方拍拍她:谁说不管了?我回去先找场长,不行再请耿团长帮忙。
他们出面,革委会总要给面子。”
若娄场长帮不上,他就去找耿洪波。
以耿团长的背景,安排两个知青应该不难。
大不了再送根百年人参。
储物空间里还有更好的存货,耿洪波应该不会拒绝。
回到农场,叶东方直奔娄场长办公室。
果然,听完他的请求,娄场长为难道:
我去说没问题,但和镇上革委会不熟,人家未必买账。”
叶东方早有预料。
娄耀平为人耿直,不善交际。
他一心扑在生产上,从不刻意结交领导。
叶东方等的就是娄场长这句话:
革委会那边我来解决。
您只要同意多接收两名知青就行。”
娄耀平爽朗一笑:
这有什么好反对的?只要你能搞定革委会,我这边不过是多安排两个人的事。”
听说还是镇上宋大夫家的孩子?他们要真能来农场,起码能给大伙儿看看小病,治个头疼脑热的肯定没问题。”
这对农场是好事,我举双手赞成。”
得到肯定答复后,叶东方道过谢正要离开。
临出门时,他突然扔给娄耀平一条大前门,压低声音笑道:
这烟您可得藏好了,要抽也得偷偷抽。
要是被周婶发现没收了,我可不负责啊。”
娄耀平见状连忙推辞:你这孩子怎么也搞这套?快拿回去!
叶东方眨眨眼:这可是四九城寄来的正品,在皖南连省城百货大楼都买不到。
您真不要?
我又不抽烟,放着也是浪费。
您要是不要,我就送给隔壁耿团长了。”
一听要送给耿洪波,娄耀平立刻把烟塞进抽屉:给老耿干嘛?他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你快走吧,千万别告诉他我有烟!
叶东方忍俊不禁。
耿洪波会看不上大前门?上次为了几包烟,这位团长可是在他院里耍赖打滚,活像个要糖吃的孩子。
要是让劳改区的官兵看见那场景,怕是要惊掉下巴。
离开场部,叶东方径直前往劳改区。
最近因为协助耿洪波扩建养殖场,他已是常客,哨兵见了他直接敬礼放行。
找到耿洪波时,他正在办公室训人。
我早说过这几个要重点监管!上次越狱他们就是重点对象,必须加重任务量!谁让你给秦淮茹开绿灯的?
耿洪波不耐烦道:有话就说!
叶东方心头一紧。
耿洪波立刻看向叶东方。
耿团,这事必须说清楚。”叶东方正色道,秦淮茹只是我们在大杂院时的邻居,跟我们家毫无亲戚关系。
我和明珠绝不会为她求情!
他确实见过秦淮茹与叶明珠交谈,又听信了之说,才私自给她减了劳动量。
耿洪波脸色铁青:你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吗?随便一个女犯都能把你耍得团团转!
骂完又踹了几脚,最后责令:写三千字检查!把秦淮茹关一周禁闭!记住,在劳改场只有犯人,没有关系户!
耿洪波转向叶东方,略显尴尬:手下人太,让你见笑了。”
叶东方倒不意外。
秦淮茹的演技他再熟悉不过——当年在四合院,多少人被她贤惠善良的假象蒙骗过。
这事也不能全赖那位同志。
你们可能不知道,当初在四合院那会儿,好多人都被秦淮茹耍得团团转
他一件件给耿洪波讲着四合院里的荒唐事。
耿洪波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小小一个四合院竟藏着这么多跌破眼镜的事,一桩接一桩,简直刷新三观。
照这么说,之前我抓的那几个越狱的劳改犯,都是你们四合院的?
叶东方耸耸肩:大概是吧。
不过我刚才也说了,他们干的事跟我、跟我妹都没关系。
我们就是在一个大杂院住了几年,谁还真把邻居当亲戚了?
耿洪波这下明白了叶东方的意思——这小子就是想撇清关系,表明自己虽然认识秦淮茹那帮人,但也仅限于认识。
要是耿洪波看在他的面子上对那些人手下留情,那大可不必。
耿洪波咧嘴笑了:
行,明白了。
以后谁要是再打着你或你妹妹的旗号来套近乎,我就让他领教领教,为什么大伙都管我叫耿豹子!
说到这儿,他才话锋一转,问叶东方突然来劳改区有什么事:
是养猪场扩建还有什么没交接清楚的吗?
叶东方摇摇头,确认这会儿没人来找耿洪波汇报工作,这才从挎包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人参:
这次来是有点私事,想请您帮个忙。”
一看到那根人参,耿洪波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好家伙,上次为了买叶东方挖的那根三百年老参,他可是砸锅卖铁,把家底都掏空了。
这才多久,这小子居然又拿出一根,品相比上回还要好!
耿洪波觉得血压蹭蹭往上窜,心脏都快受不了了。
那个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小叶啊,你耿叔是有点积蓄,但也经不起你这么折腾啊。
上一根参我已经倾家荡产了,这根我是真买不起了你能不能别光盯着我一个人薅,换个人行不行?
耿洪波愁眉苦脸,语气卑微得不行。
叶东方差点笑出声。
耿团,您误会了。
我找您帮忙,不是让您买参,是想请您帮我要两个人。”
耿洪波一愣:那你拿这玩意儿出来干嘛?吓唬我?要什么人?难不成你分去公社的那帮徒弟,有谁打架进局子了?
叶东方哭笑不得。
不是,是这样——
叶东方把宋家的情况一说,耿洪波顿时沉默了。
他这才明白叶东方带人参来的用意。
耿洪波抬起头,认真看向叶东方:
要人可以,参你拿回去。
上次那根够我老丈人撑一阵,至少今年没问题,明年什么情况还不知道。
反正现在知道你手上有这东西,真需要时我再找你买。”
明天我去镇上跑一趟,拿到那两个孩子的下乡手续就给你送过去。”
叶东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他看得出耿洪波是真不打算收这人参,再坚持只怕对方要翻脸。
叶东方只能把这份情记在心里。
耿团老丈人的病具体如何,叶东方没接触过,不太清楚。
但他手上有灵泉水,对体虚的人特别管用。
虽然不能直接拿出来,但他可以换种方式——反正他打算自己泡人参酒,到时候往酒里加些灵泉水,炮制好了送耿洪波的老丈人试试。
耿洪波见叶东方将人参收回,紧绷的面色才缓和下来。
他恢复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冲叶东方挤眉弄眼地笑道:
好小子,你来江城还不到两个月吧?老实交代,你跟宋家那姑娘什么关系,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叶东方顿时脸红,又羞又急:
您别瞎猜!我跟他们姐弟只见过两次,是觉得他俩心性坚韧,不忍看两个好苗子因家庭成分被耽误,才想帮一把。”
耿洪波乐了:
害什么羞啊,叔是过来人,什么不懂?你惜才帮忙我信,但要说没半点别的心思,鬼才信!只见两面就让你掏家底儿帮不相干的人?这话糊弄谁呢!
说着他越发好奇,调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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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照你这说法,还是一见钟情?那宋家姑娘得多漂亮?我倒想见见,能把你这城里小子迷得拉下脸来求我帮忙的闺女,得长多标致!
叶东方一时语塞。
耿洪波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仿佛要把他那点隐秘心思全挖出来。
真没那回事,就是顺手帮忙。
对了,我还有事,先不聊了,回头再说。”
说完,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慌不择路地跑了。
跑出老远,还能听见办公室里耿洪波爽朗又戏谑的大笑。
叶东方:
他绝不承认自己对宋家姐弟的帮助,是因为对那小姑娘见色起意!
好歹活了两辈子,他叶东方是那么肤浅只看脸的人吗?
回到农场,叶明珠一直在院里等着。
见他回来,急忙迎上:
哥,事情办好了吗?场长怎么说?
叶东方点头:
场长同意接收,但他说不上去革委会那边的话,我又找了耿团长。
耿团长让我等消息,明天他办好下乡手续会通知我。”
叶明珠脸上顿时绽开笑容:
耿团长人真好!以后他来蹭饭,我举双手双脚欢迎,就算吃得多我也不嫌弃!
叶东方哭笑不得:人家给你安排了工作,每月发工资加工分,以前可没听你夸他是好人。”
叶明珠皱皱鼻子:那不一样,那是我当广播员应得的劳动报酬!
叶东方无奈:行行行,反正你总有道理。”
虽然人参没送出去,但计划总算顺利。
以耿洪波的作风和效率,不出一个星期,宋家姐弟就能来农场插队了。
不过,叶东方又想到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