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叶东方言之凿凿,但他们仍难以置信——这年月,谁能短短数日搞到数十吨计划外精粮?
厂里采购科起初当他们是骗子,险些轰出门去。
再三保证若有不实愿担运费,对方才勉强同意前来。
但所有疑虑,在望见庙内堆积如山的粮袋时,烟消云散。
采购人员见到码放整齐的粮袋、成筐鲜蛋及活蹦乱跳的鱼虾,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众人都明白这批物资来路有问题,但那又怎样?只要东西进了厂,那就是名正言顺的计划外补给!谁来查都是这个道理!
要是能一次性弄回成吨的粮食,整个采购科都算立了大功,工会要是不开表彰会、不发奖状,他们第一个不答应!
所以尽管大伙儿都兴奋不已,却都默契地保持安静,在小分配完物资后,闷头往车上装粮食。
所有人心里就一个念头:赶紧把这车货拉回厂里!
中午时分,最后一辆卡车开走,破庙里的物资被搬得一干二净。
十几个混混瘫在地上,这些平日里游手好闲的家伙,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但收获惊人——几十吨物资,最后换来四万多块钱。
这帮混混活这么大,哪见过这么多钱。
他让其他人在胡同里等着,自己和李奎勇带着钱去叶东方说的南锣鼓巷四十号院。
见两人来送钱,二话不说就把他们拉进屋分账。
总共四万五千四,按说好的三七分,我拿三万一千五,剩下是你们的。”
不过我只要三万,多出来的一千五,算是给弟兄们的辛苦费。”
至于你们俩怎么分你们那份,我就不管了,相信你心里有数。”
两人都挺讲义气,从没想过当老大的就该多拿。
钱一到手,立马平分给所有兄弟。
一万五千多块钱,十几个人分,每人居然都分到上千块!
混混们攥着钞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哥,这钱真给咱们?该不是在做梦吧?有人恍惚地问。
一次挣这么多,谁还愿意冒险?安安稳稳过日子不好吗?
马上有人问:哥,接下来干啥?还继续倒腾粮食不?
众人面面相觑:那咱们去哪儿?
这年头户口管得严,没介绍信哪儿都去不了,流动人口随时可能被当盲流抓起来。
这帮混混虽然没啥心眼,但特别讲义气,加上对叶东方心服口服——毕竟跟着他才赚到这么多钱。
于是大伙儿一拍即合,各自拿钱安顿好家里老人,转头就去街道办交了下乡申请。
叶东方把钱收好,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有了这笔钱,他和妹妹下乡就有底气了。
等将来回城,说不定还能在四九城买套独门四合院,再不用跟那些禽兽邻居挤在大杂院。
当然这都是后话。
现在万事俱备,就差最后一击——在下乡前,给四合院那群禽兽来个致命打击,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
下午,易中海正请假在家养病,院里突然来了人:
易师傅在吗?厂里机器坏了,急着加工精密零件,非得您这样的老师傅出马不可!领导等不及了,专门让我来请您!
来的是车间主任。
领导亲自来请,易中海再不舒服也得硬着头皮回厂。
叶东方心里一动:这一去,易中海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易中海跟着主任回到车间,看见一群人围着机器发愁。
另一位八级钳工急得满头大汗,见到易中海像见了救星:易师傅您可算来了!这活儿太精细,我试了好几个都不合格,还得您来!
易中海当八级钳工这么多年,手艺确实比一般人强。
厂里遇到精细活儿总找他,这也是他最得意的地方。
就算因为傻柱得罪了李厂长,对方也只敢暗地里使绊子,从不敢明着动他——就怕他撂挑子影响生产。
这会儿被众人寄予厚望,易中海不免飘飘然。
他点点头走到机器前,照例先问故障情况。
但听着听着,他脸色渐渐变了。
那位八级钳工详细讲解着故障原因,拆开机器指指点点,还拿出不合格零件作对比。
可易中海惊恐地发现:那些专业术语他一个字都听不懂!
他慌忙在脑子里搜索相关知识,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多年积累的钳工技术竟然一片空白!
易中海瞳孔紧缩,嘴角抽搐,双手发抖,满脸惊恐。
易师傅?您怎么了?是我说错了?同事停下讲解,疑惑地看着他。
易中海强装镇定:没事,你继续。”
实际上他心乱如麻,冷汗直冒。
思来想去,只能归结于上次发现存款被白蚁啃光后晕倒的后遗症。
这几天请假在家,竟然没发现自己手艺全废了!
想到眼前这关难过,易中海面如死灰。
现在别说加工精密零件,连最基础的钳工活儿他都干不了。
这事要是传出去,车间乃至整个厂子哪还有他易中海的立足之地?
易中海面无血色,冷汗涔涔,强装镇定,心里却已经乱成一锅粥。
不管怎样,得先应付过眼前这一关,再赶紧去医院检查。
说不定吃点药、挂个水就能好,他那身钳工本领也就回来了。
别慌,别慌!他反复安慰自己。
易师傅,您身体是不是还没好利索?我看您手一直在抖。”
那位八级钳工见他脸色发白、满头虚汗,不由得皱起眉头,语气里透着关心。
易中海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连忙顺着话接道:
这段时间身子骨确实不太舒服,还没好利索。
这不是厂里有急事,车间主任硬把我叫来的嘛。”
对方一听,面露同情:
那您今天还能上机操作吗?要是不行您就说,我去找厂长商量,看能不能再请别的八级钳工来帮忙。”
易中海正要顺势答应,外头李厂长却领着几位穿中山装的领导走进车间,看样子是来视察的。
李厂长虽然对易中海有意见,却清楚他的技术水平。
这几天易中海请假,他还发愁带兄弟厂的领导参观时没什么可展示的,这会儿见到易中海,简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易师傅,您总算到了!这几位是机械一二三厂的领导,专程来欣赏您的技术,快给大家展示一下!”
几位领导连忙客气道:
“不必特意表演,就像平常工作那样,随便加工个零件就好。”
易中海暗自叫苦。
李厂长怎么偏在这时候来添乱!他现在脑子一片空白,怎么展示?
见他迟迟不动,李厂长也急了。
他和易中海确实有过节,可这时候拆台是什么意思?
李厂长阴沉着脸走近,压低声音道:
“易中海,你可真会挑时候!今天要是让领导不满意,我跟你没完!”
易中海想解释,可李厂长根本不听,认定他是故意不给面子。
再拖下去,怕真要闹僵了!
易中海只能硬着头皮上。
八级技术是拿不出来了,但想着自己是老师傅,肌肉记忆总该有吧?加工个四级水平的零件应该没问题。
先应付过去,等去了医院再说。
加工个普通零件,虽然不够重视领导,但顶多让人觉得他在和李厂长赌气,不会怀疑他的真实水平。
反正已经因为傻柱的事得罪了李厂长,也不差这一回。
等看完医生,技术恢复了,他照样能在厂里立足,李厂长也奈何不了他。
可易中海显然想得太简单了。
他一上机器,所有人都盯着看。
车间里的工人们也都屏住呼吸——这可是厂里的技术标杆,难得一见的现场演示!
然而,期待中的精湛技艺全无踪影。
只见易中海动作生涩,连学徒都不如。
更糟的是,短短十几秒,“咔嚓”
一声——
机器冒出黑烟,焦糊味弥漫,好好一台设备竟被烧坏了!
易中海呆住了,围观的人也傻了眼。
机械厂的领导们面面相觑。
这就是红星轧钢厂的顶尖技工?随便找个孩子都比这强,起码不会弄坏机器。
几位领导交换眼色,这样的技术水平,哪敢把订单交给他们?
于是在李厂长铁青的脸色中,领导们匆匆告辞,赶着回去汇报这离谱状况。
李厂长送走领导后,怒气冲冲回来:
“易中海,搞砸我的订单,你可真行!告诉你,厂里不缺你一个!现在,你被开除了!马上收拾东西走人!”
易中海双腿发软,瘫坐在地。
周围工友们的眼神都变了。
有人怀疑,有人好奇,也有人等着看笑话,议论声此起彼伏。
听着这些闲言碎语,易中海感到多年积累的威望瞬间崩塌。
他瘫坐着,眼神空洞,只剩一个念头:
全完了!
四合院里,不少人在轧钢厂工作。
秦淮茹因小当失踪请假没来,但刘海中、赵铁柱、吴满仓等人都在。
虽然不在同一车间,可这事影响太大,消息很快传遍全厂,他们也听说了。
“什么?老易被开除了?”
刘海中听到消息,先是一惊,随即暗喜。
易中海能在院里当上一大爷,靠的就是技术和名声。
现在他被开除,威信必然大减——这不正是好机会?
刘海中越想越兴奋,连干活的心思都没了。
易中海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四合院,一进门就遇见三大爷在擦自行车。
三大爷羡慕道:
“一大爷回来啦?还是您这工作好,想休息就休息。
这才去多久啊,又回来了。
一个月轻松上百块,不像我们教书的,时局一变就遭殃。”
易中海沉默不语。
三大爷的学校虽然停课,可教职还在,复课后还能回去。
而他,这次是真丢了铁饭碗。
更糟的是,医院检查说他除了高血压没别的毛病;丢失的技术,医生也说不出原因,恢复希望渺茫。
易中海满心绝望地回来,连话都不想说。
偏偏这时,阎解放跑进来,神秘地对三大爷说:
“爸,我刚听说,你知道是谁举报傻柱的吗?”
易中海猛地回头。
阎解放继续兴奋道:
“是许大茂!我同学亲眼看见他投举报信,转头傻柱就被抓了!他和傻柱是死对头,肯定是他干的!”
话音未落,易中海已脸色铁青,冲向后院。
三大爷一看不妙,扔下抹布就追。
可哪还来得及?
易中海刚被开除,怒火正无处发泄,许大茂这下要倒霉了!
后院,许大茂昨天被打得鼻青脸肿,今天本有下乡任务,但他嫌丢人,就在家养伤。
谁知脸还没消肿,家门就被人踹开。
易中海冲进来,一把将他按倒,挥拳就打。
昨天挨揍,许大茂认栽——谁让他嘴欠气晕了聋老太太,害老人家二次中风性命垂危,他自知理亏才没还手。
可今早这顿打来得实在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