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
“臣有本奏!”程正清又一次出列,“臣参兴安伯谢运清治家不严,府中嫡庶不分,世子身世存疑,有违礼法!”
众臣这些日子早被外头关于兴安伯府的传言惹得心痒痒,就想探个究竟,但是谁都没有先开口。
因此,程正清一开口,一片哗然。
当事人谢承渊闻言脸色一白。
而另一个当事人谢运清,站在队列中,面色憔悴,看着摇摇欲坠。
因为昨日萧瑀的话,他回去左思右想睡不着。
他一直以为谢宁安是皇帝的孩子。
大婚的三天后,宁思被召入宫,彻夜未归。
第二日她红着眼出宫,而他,早在宫门前站了一夜。
那之后,几乎一个月,他都没有碰她。
直到她哭着抱住他,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不理她了,是不是后悔娶她了,他留宿了。
而谢宁安,是在新婚后九个月出生的,别人都恭贺他,坐床之喜双喜临门,只有他越听越不得劲。
萧瑀面无表情:“谢卿有何话说?”
莫名其妙被当作爹,萧瑀比谢运清更不得劲,他倒是想。
不过经过昨晚一夜的辗转反侧,谢运清也想通了,至于谢承渊,是不是他孩子他还不知道?
因此出列说道:“臣愿以血验亲,以证清白。”
萧瑀微微颔首:“准。”
闻言,几名太监迅速搬来一张木桌,上面摆放着几碗清水和一把小刀。
萧瑀甚至亲自下了龙椅,来到大殿中央。
“谢卿先请。”萧瑀示意道。
谢运清毫不犹豫地拿起小刀,在指尖划开一道口子,鲜血嘀嗒瞬间滴入碗中。
这时众人凝神,看着谢承渊的手,忍不住想催促,又不好开口。
谢承渊脸色微白,他一直觉得是三皇子那边的人做的,早想用这点在他身世做文章,一开始并没有当回事。
没想到谣言越传越烈,闹到金銮殿来。
看着伯父的态度,他有点怕了。
他怕,他身世真如他们说的那样不堪。
“快呀。”这时,身边有人终于忍不住催促。
谢承渊闭眼,终于在自己指尖也划上一刀。
嘀嗒,血珠滴落进碗里。
“相融!”众人倒吸着气,看着谢运清眼神都不对了。
萧瑀也是。
“这……”谢运清脸色大变,脱口而出,“不可能!”
萧瑀正要开口,一名太监匆匆来报:“陛下,兴安伯之弟谢运灵在宫门外求见,说有要事启奏!”
众臣面面相觑,窃窃声四起。
萧瑀皱眉:“宣。”
谢运灵被带进金銮殿,依旧脚步漂浮,他跪地行礼:“谢运灵叩见陛下,陛下关于谢承渊身世,我,我实情要禀告!”
谢运清猛地转头看向谢运灵,满是惊诧:“二弟!你……”
“父亲!”谢承渊亦是惊骇。
谢运灵却不看他们,径直对皇帝道:“陛下,谢承渊并非民之子。”
顿了一下,他咬牙继续说道:“也非兄长之子,他是先父的孩子。”
满朝哗然。
谢运清如遭雷击,也顾不得这是朝堂,他踉跄着后退两步:“你说什么?”
萧瑀没想到这事还能变成这样,顿时提起精神,眯起眼睛:“所以谢承渊是老伯爷谢墉的儿子?”
谢运清正要回话,又一个太监匆匆进来禀报:“陛下,外头有人击鼓,然后神医闻人观一并求见。”
谢宁安眉头一跳。
闻人观怎么来了。
“请进。”
“草民叩见陛下。”
“闻人先生可有话说?”闻人观乃当世神医,还滑不溜秋的。萧瑀面对他一脸和煦。
闻人观:“……”你才闻人先生。
他嘴角抽了抽,“陛下,草民听说伯爷准备滴血认亲,觉得不可靠所以才……滴血认亲之法并不完全可靠,叔侄兄弟之血也可以相融,所以怕伯爷误会,就赶了过来。”
“这……”其他人一脸奇怪。除了萧瑀知道他是顾明臻的师傅 ,其他人都奇怪这个神龙不见首尾的神医哪来的闲情管兴安伯府的事。
而后,闻人观将话题转到身边的人,“这个人,陛下,她说他知道伯爷家当年的事情。”
“民妇翠柳,叩见陛下。”老妇人颤巍巍跪下,“民妇曾是二夫人孙夫人的贴身丫鬟,今日特来揭发一桩二十年前的丑事。”
萧瑀眼神深深:“讲。”
翠柳深吸一口气:“二十年前,兴安伯与二儿媳有染,后诞下一子。
当时民妇听到老伯爷和孙夫人承诺,将来要将‘吾儿承渊’刻入他的墓碑。”
殿内一片死寂。
谢宁安挑眉,但是表面上还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不止谢家几人,几乎所有人都被这翠柳的话震得惊讶。
这个真相比刚刚的指控更加骇人听闻,儿子变弟弟?
旁边的闻人观显然没想到事情还能这样发展,闻言立马来劲:“陛下如果真的这样那就太好了。”
众臣:“……”哪里好。
闻人观继续介绍自己的办法,“其实除了滴血认亲,还有一种方法就是滴骨验亲。
取去世的人的遗骨,再用活人的血滴上去,如果是血亲,血会渗入骨中;如果不是,血会滑落不沾骨头。”
谢运清的脸色很难看,而谢承渊则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脚步。
“这个办法需要亡人的遗骨……”萧瑀沉吟着。
“陛下,”闻人观兴奋道,“老伯爷仙逝不过三年,遗骨应该相当完好。
如果开了老伯爷的棺椁,取骨滴血,与谢承渊的血相融,就能证明他们是不是父子之亲了。”
朝堂上几位老臣闻言色变。
特别是吏部尚书,昔日和老伯爷关系还不错。
他颤声道:“陛下,开棺验骨有违人伦,恐怕惊扰了先人,何况还要取遗骨……”
萧瑀却已下定决心:“传旨,即刻开谢墉的棺椁,取骨验亲!”
就在两个太监去开馆时,谢宁安突然出列,
“陛下,闻神医方才说,兄弟伯侄之血亦可相融。
如果只凭谢承渊的血与祖父的骨相融就断定他们是父子,恐有失公允。”
谢承渊脸色一喜,“对对。”
没想到谢宁安继续说:“不管二弟是二叔、祖父,又或者是……父亲的孩子,他的血都能和我们相融。
但是倘若是祖母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