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夜里,风“呜呼”叫着。
盛夏的树叶繁密,哪怕经历了一整天的日晒。在悄然的夜里,依旧无端多了几丝寒凉。
而暗无天日的地下室,此时更是冰冷如冬。
侍卫一脚踹在那歹徒膝窝,逼他跪在地上。
“说!谁派你跟踪的?”
歹徒咬牙不语。
“骨头挺硬?行,待会儿把你手指一根根折断,看你能硬到几时。”
歹徒闻言,面色发白,终于开口:“我、我只是拿钱办事!有位姑娘给了银子,让我盯着……盯着那郑小姐的一举一动,随时禀报。
如果和,和谢世子见面,就,就,就杀了。”
“哪位姑娘?”这时,端坐着喝茶的人终于开口,声音泠泠如清泉。
歹徒抬头,见是白日伤了自己的人,心头窝火。
“嗯?”
谢宁安起身,悠悠走到刑具架前。如玉的手指划过那些恐怖的东西。
一些被手指扫过时,发出“泠泠”声。
让歹徒忍不住心中生凉。
“你说,哪一个好呢?”谢宁安歪歪头,状似疑惑,“可都是我精心收藏的宝贝。”
歹徒在脑海中想到那些刑具用在身上的惨状,终于瘫在地上:“不、不知姓名,只知是京中贵人。”
谢宁安回头,那歹徒哪再有白日的半分威风,“也许,也许不是正经主儿。”他咽了咽口水。
谢宁安无言。
嘀嗒,嘀嗒。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
侍卫不可思议低头,就看到歹徒身下,一摊黄水。
谢宁安:“……”
两天后,兴安伯府很是热闹。
安国公世子和妹妹在路上遇到歹徒,被大公子和世子救了。
因此,安国公夫人特地带着世子兄妹二人前来拜谢。
“郑夫人太客气了,不过是孩子们路见不平罢了。”老夫人邢氏含笑地说道。
这可是陛下器重的安国公府,要是能走近,或者联姻……想到此,老夫人内心忍不住怦怦跳。
“老夫人过谦了。”郑夫人后怕道:“若非贵府两位公子及时相救……”她顿了顿,没再说下去。
虽然不至于要命,但是受伤是少不了的。
老夫人闻言,心里那叫一个高兴。
尽管告诉自己不能太过外露,也还是忍不住笑开了花,“承渊这孩子确实从小就爱习武,打小就爱路见不平。”
郑和音闻言,一双柳叶眉拧了拧,正要开口,郑夫人察觉一般,按住她。
她坐在位置上,动了动身子,遂罢。
她下意识看向谢宁安和顾明臻。
就见谢宁安也没啥表情,只不过……要不要那么明显,和顾明臻两个人就她所知都结婚快一年了,还这么如胶似漆,哼!
上次她好心提醒还不乐意。
她不知道自己看顾明臻和谢宁安的同时,他们也在看她。
看了一会,郑和音也转移了视线。
因为,这场上还有一个她更讨厌的人,
顾明语。
上辈子就是她害的自己嫁给那个渣渣,三皇子登基后,那个渣渣最后还成为她顾明语的裙下臣。
也就是她重生回来好一段时间了也算不太应激了,要不然,早上前撕了这贱人!
还装什么贤良人!
殊不知顾明语在桌下也是将帕子要绞烂,谢承渊是主角的那本书里,郑和音就是女主。
不管是现在作为谢靖安的妻子,还是心中那丝隐秘的……顾明语睁开眼,不,她不允许,绝对不能让郑和音和谢承渊搅在一起。
既然上次不能得手,那就让他们一家都下地狱最好。
郑和音无端打了个寒颤。
宴会终于过半,老夫人抱着撮合的心思,笑道:“后头花园凉快,你们年轻人去逛逛吧,别拘在这儿听我们絮叨。筝儿,你给郑公子郑小姐引路。”
郑和音闻言,心下一松,总算可以离开这了。
看到谢筝起身,也立马跟着往花园走。
伯府曾经也有更高的辉煌,因此,花园被修葺得极为精致。
假山流水,亭台楼阁一应俱全。
郑和音最爱红色,一看到石榴树,眼睛一亮,噔噔小跑过去。
那石榴树朵朵红颜,小小的果子如同一个个小葫芦,一些在尾巴处炸开了花。
“石榴花当季,红比骄阳。郑姑娘站在石榴树下,倒叫某分不清,是花映人,还是人映花了。”
这时,谢承渊含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郑和音一身鸡皮疙瘩。
她想怼他,但是不能,母亲说都是恩人。
而且,而且上辈子他还是三皇子的人,想到将来要是三皇子登基,郑和音又一冷颤。
“世子喜欢石榴花,那我便不打扰了,你且好生多看吧,花无百日红,看了一眼少一眼。”
说着,就溜走了。
谢承渊眯了眯眼,笑了笑,跟了上去。
“花可没什么好看头,天天看都看腻了。我带姑娘走走?”
郑和音很烦,为什么总跟着她。
自打那日,谢承渊像个狗皮膏药,哪哪都能见到。
这日,是需要上朝的日子,终于甩掉那狗皮膏药。她准备去镇北将军府看看齐老夫人。
郑和音刚来时,顾明臻正给齐老夫人扎完针。
“音丫头来了!快来坐快来坐,方才臻臻又给我扎了几针,老太婆我啊,现在感觉好太多了。”
顾明臻笑笑。
当初救下老夫人后,她心疾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根治的,因此每个月总安排几日给齐老夫人针灸。
此时刚针灸完,老夫人正需要歇息的时候。她独自来到后园。
镇北将军之前常年在外,陛下怜惜其家属亲眷,因为府邸更是美丽。
合欢树下,花香淡淡。
粉白的绒丝是那么温柔美好。
当初救老夫人确实是机缘巧合,但是不管未来谢宁安如何,她的学医九载不可能永远埋没。
总有一天要让所有人知道。她要堂堂正正地站在人前,让世人都知晓她的本事。
那一天,在救下齐老夫人后,顾明臻就想,镇北将军是谢承渊在边疆时的上司,老夫人本身又是一品诰命。
既然准备和谢宁安一起共进退,那就不可能什么都等着。
先交好,总归没错。
一阵风吹来,合欢花的绒丝被吹得微动。
顾明臻抬头,遥眼望着外面,高高的宫闱,最近是不是该风又起了。
她忽然有点淡淡的伤感,起初觉醒时还怜悯众生皆苦,如今也慢慢地慢慢地学会了算计人心。
合欢花的绒丝被风吹下,在空中打着旋,落在她前面的地上。顾明臻蹲下,失神地把玩着片刻前还悬于空中的花。
“你在这干什么?”郑和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狐疑地看着顾明臻。
“你眼睛怎么红红的?”她扭捏问道,因为上次珍宝阁的不欢而散,她现在有点尴尬。
顾明臻笑笑,“不过风沙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