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苏府,何思焘一下一下捋着自己那长长的胡须,对谢宁安越发欣赏:“谢贤弟啊,今日我算是看明白了。
难怪陈明合因着慈恩寺的事就对你那般喜爱。就冲你这能力和气度,前途不可限量啊!”
谢宁安谦逊地笑了笑:“何大人谬赞了。之前是糊涂了,如今成了婚,也该收心罢了。”
初夏的风很是清隽,将人心底的烦躁吹散了。
只是还没等他们松一口气,就有巡检史急匆匆赶来。
二人匆匆回到刑部,又有衙役慌慌张张进来:“大人!大理寺带人去了锦绣阁!”
何思焘拍案而起:“什么?!备马,去锦绣阁!”
他三步并两步走到马边。
几名差役手忙脚乱地牵着马匹过来,其中一匹突然被一个尖锐的鸣声惊到,发出尖锐的嘶鸣。
“小心!”谢宁安瞳孔骤缩,那马已经挣脱缰绳,朝着路上行人直冲而去。
一个几岁小孩呆在路中央,直愣愣地。等反应过来,“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电光火石间,谢宁安纵身一跃,跳上马背,抓住马辔头,借着力翻身而上,双腿夹紧马腹。
惊马一双前腿离地,谢宁安扯着马绳,身体后仰,不过幸好还是稳稳控制住。
马匹安静下来后,喷着响鼻在原地踏着碎步。
“这马牵去马厩,近日最好先不要骑。”
谢宁安翻身下马,低声说道。
接着,他蹲下身,牵过还大哭着,不让人走近的小孩。
小孩见是谢宁安,抽泣间,终于将手放在谢宁安手上。
“叔……呃,哥哥带你去买糖人好不好?”
小孩点点头,当小孩拿着糖人终于露出笑脸时,他母亲正焦急赶过来。
谢宁安将小孩送至母亲身边,回去时。
“大人好身手!”刑部差役吓了一跳,后知后觉庆幸,要不是谢大人及时制止,自己该受责罚了。
只不过,在差役要签马时,马又哼哼响着鼻息。
“大人,这么马现在不平稳,我先带去安置?以免再次受惊。”谢宁安见状,赶忙过去,他牵着马,对何思焘说道。
“好,你快去快回!”
不料,这边谢宁安刚走远,门外就传来一阵嘈杂。
大理寺少卿陈大人带着一队差役大步踏入,冷声道:“何大人,锦绣阁胭脂案,由大理寺接管了。
抱歉。人,本官要带走。”
何思焘气笑:“陈大人!此案刑部已经在查,岂能说抢就抢?”
陈少卿睨了谢宁安远去的背影,冷笑道:“刑部办事拖拉没效率,本官奉命接手,何大人有异议?”
僵持间,谢宁安回来。
“谢巡检线下可真是大忙人,连刑部都要你来断案了。
可见……刑部当真黔驴技穷呐,你说是不是,何大人?”
“陈大人说笑了,谢某不过替刑部分忧,倒是大理寺连这等案子都要亲自过问,才是忙人啊。”
谢宁安暗笑,大理寺兵分两路,大理寺卿去锦绣阁,大理寺少卿带人来刑部。分明就是对这个案子势在必行。
“本官再说一遍,没有刑部令签,谁也别想从刑部大牢提人!”何思焘闻言,更是往前一步,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
陈少卿皱眉,麻烦。
最后,只能使出最后的杀手锏:“何大人,此案重大,四皇子口谕,要大理寺彻查,你这是要违抗命令吗?”
闻言,何思焘袖中手指微微收紧。
这些人都太反常了,所以才不能带走。明明只是一个胭脂案,值得四皇子下谕?甚至不惜和刑部直接杠上。
以他多年在刑部的经验来看,背后肯定不止是毒胭脂这么简单。
想到那些花颜一般的女子可能就此不知道要被推向何种命运。
他正要继续开口,这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何思焘不用回头,就知道是他的长官刑部尚书朱诚功。
“朱大人。”
朱诚功年过五旬,面容圆润如同弥勒佛,逢人未语笑三分。
他摆摆手,笑道:“这都怎么了?
哎呀呀,都是为朝廷办事,何必如此剑拔弩张?”
何思焘转身行礼,低声道:“大人,此事不简单,不能就这么让人被带走。”
朱诚功拍拍何思焘肩膀,力道不轻不重:“老何啊,四殿下既然关心此案,我们刑部定当配合。”
何思焘拧眉,“大人!”何思焘声音里压着怒火。
朱诚功却恍若未闻,已命人去将人和账本、证据拿来。
朱诚功脸上笑容渐渐消失,眼里只剩下嘲弄:“何思焘,你我同届科考,你名字排在我前头,以为我凭什么爬得比你高?”
“什么狗屁东西!”何思焘闻言,终于忍不住。
也不知道是指朱诚功还是陈少卿,他大骂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规矩就是规矩!朱诚功,你枉为民上者!”
几个路过的刑部官员吓得低头快步走开,谁也不敢在这时候触头顶上司们的霉头。
何思焘见状,更是失望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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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刑部主薄将锦绣阁涉案人缘、账本带到陈少卿面前时,他终于露出来刑部后的第一个笑脸,道谢后匆匆带着东西离开。
“何思焘,何必呢!”朱诚功俯身,“管你解案多厉害,在这刑部,本官说的才算。”
在何思焘耳边轻轻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膀,端的是上司的仪态,转身而去。
“你!”
“何大人。”谢宁安摇摇头。
何思焘此时眉头紧皱,都能夹死苍蝇。“像我们就这样只能放手?”
谢宁安扬眉:“明面上放手,不代表我们不能查。眼下……明未必比暗中进行好。”
“反正现在案子被移到大理寺,大人,不如我们去吃一顿?”
何思焘正想拒绝,看到谢宁安的神情,眼眸微闪,点了下头。
吃完午膳,谢宁安和何思焘道别。今日本就是宿值,所以都直接回府。
何思焘不知道的是,他们走后,有暗卫也离开了醉仙楼。
“铁柱,备水!”
甫一回府,谢宁安立马想要沐浴。
谢宁安整理好衣裳出来时,正好未时。
他理了理袖子,转身问铁柱:“夫人呢?”
“大公子,夫人在后院里呢,听鎏苏妹妹说,今日一早就在了。”
“嗯。”谢宁安闻言,大步向后院走去。
夏日的树木被日头晒得带着浓浓的干草味。
没想到远远地就看到顾明臻蹙着眉在写什么东西。
谢宁安心顿时提了起来,等顾明臻发现时,谢宁安已经在她跟前。
“谢宁安!”原本蹙着的眉头瞬间舒展,她站起身,谢宁安伸出手,瞬间将人抱了个满怀。
许久,顾明臻终于记起一边有丫鬟们,遮着脸后退一步。
她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脸,不过一天没见,也太急了吧。
她今日穿着一件粉色大袖衫,内搭白色交领襦裙,腰间、发间都点缀着刺绣蝴蝶流苏。
美人如画,画中美人。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在忙什么?”
“你那个案子怎么样了?”
随即,相视一笑。
谢宁安拂了拂顾明臻额角的碎发,“你先说。”
“你先说。”又同时开口。
顾明臻眨眨眼,“这就是心有灵犀吗?”
“你先说。”
谢宁安环顾四周,确认丫鬟在刚刚已经都下去了后,低声道,“有线索了,但是……”
他俯身,在顾明臻耳边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