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儿从边疆回来,离老太婆那么远做什么?来,到老身身边坐下。”
老夫人邢香谈说着,又用着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对谢承渊说道。
说完,扫了眼三夫人,“后厨现在还是你管着吧?四丫头病好些了,你多费些心。”
三夫人攥紧帕子垂首:“是,媳妇疏忽了。”
二夫人柳若梅这时刚好走进来,闻言脚步一顿,笑了笑,摇了摇团扇:
“哎呀,三弟妹最近状态不好啊,怎地之前掌一家的中馈都没事,现在分掉一些反而漏洞百出呢?”
三夫人王素薇闻言,恨恨地咬了咬牙,面上笑了笑,“二嫂说笑了,弟媳本是以为大嫂今天回来,才想着长辈在前。
倒是你,二郎回来,你这个做母亲的可不好厚此薄彼呀。”
“哼,不用你教!你说是吧三丫头!”
谢笙:“……”
没想到看热闹又被扫射到,她假装不懂,乖巧道:“二伯母说笑了,二哥哥卓秀知礼,笙儿年幼学浅,不懂的还想请假哥哥呢,怎敢妄评。”
谢承渊爽朗一笑,将手边那杯酒饮下,跟着道:“我受大伯父抬爱,已属非分,不敢再肖想莫须有的。”
他话音未落,顾明语突然说道:“兄长在边疆辛苦,本就是我们的顶梁柱。”柳若梅手中扇风的团扇一顿。
这吃里扒外的小蹄子!
什么顶梁柱,当谢运清是死了么?
顾明臻:哇哦。
谢宁安像旁观者看了这么久热闹,终于开口。
他懒洋洋和顾明臻说着,却是大家都听得到的音量:“没想到老头当年把爵位送走了,如今把自己也送走了,嗯,老头还挺公平。”
“噗嗤!你呀你,连父亲都编排上!”
……
酒过三巡,老夫人拉着谢承渊的手不放:“渊儿这次回来,能待久了。也该娶媳妇了。你大哥和三弟三弟去年都成亲了,如今就剩你了。”
“噢对,”谢承渊像是才想起,他恍然大悟:“说来惭愧,要不是祖母提醒,我都忘记给大哥三弟送上新婚礼了。
还好祖母提现了,如今回来正好补了。”谢承渊听了邢氏的话,笑着转移话题说道。
柳若梅闻言,柳眉一竖。
谢宁安听了这话,微微挑眉,然后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二弟说笑了,我们家哪有计那么多虚礼的。”他笑着玩手里的酒杯说道。
还没等顾明臻开口,二夫人柳若梅已经开口了。
“大郎说得对。是我这个母亲的疏忽了。
二郎你既然提起喜事,说来也巧,前儿个我娘家表舅李秀才女儿还拖他问起你……”
老夫人皱眉,柳若梅当作没看见,继续自顾说道,“不过看样子你也不喜欢,没事,回头让你祖母给你指一个?成家立业了,也是你对老夫人对拳拳孝心了。”
“二郎呀,新婚礼不急,你刚回来需要用钱的地方还多着。不用太客气咱一家人的。”
四房的六姑娘困得眼皮打架也被四夫人架着,现在就看着其他几房打架,不敢再冒一点点头了。
老夫人今天只觉得这个宴会哪哪不顺,她拄了拄拐杖,“好了,老身还在呢,你们这些人,都成心作对是吧。”
终于,全场安静下来了,只剩下咀嚼声,一批批用过的碟子被丫鬟拿到后厨,今日的掌勺无不得意对张管家说道:“你看,我就说我做得好吃,主子们往常都没用这么多!”
张管家:“……”你小子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宴会这边,顾明臻看到丹青对她点了下头。
顾明臻抬头,望向夜空,今夜没有星星,冷冷清清的一轮孤月,忍不住打了个颤,有点冷。
她靠近谢宁安,手躲在桌案下抓着他的手。
谢宁安笑了笑,反手握紧顾明臻。
————
翌日,清秋阁。
“你自己和夫人说。”丹青嫌恶地看着画冬,单手抓着她。
画冬酿酿跄跄被带到清秋阁。
“画冬,你跟了我多少年了?”顾明臻幽幽问道。
不等画冬回答,顾明臻自己幽幽说道:“十年了吧?”
“这些年来,你从我这里偷走了多少消息给她?”
画冬脸色煞白,连连磕头道:“夫人明鉴!奴婢没有……奴婢只是……”
“只是什么?”顾明臻俯身,“只是每次我有什么要做的,顾明语都能未卜先知?”
画冬浑身发抖,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不停磕头求饶:“夫人饶命!奴婢也是被迫的……二小姐她……”
顾明臻闭了闭眼,当初,顾淮被派南下,还没娶继室,怕顾明语母女对她不好。
左右为难之下,他一咬牙,还是带着她一起去南边。
一路上,他将一身所有值钱的都换成物资救扶危济困,这其中,值钱的基本都是文千雪的生前的资产。
回程时遇到一家农户,儿子好赌,连那修缮房屋的钱都吃了去,一家没得住人。
当时,小小的顾明臻因为奔波,一直发着烧,父女二人身上值钱的,只有一个文千雪祖传的长命锁,戴在顾明臻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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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经犹豫,顾淮还是摘下了文千雪留给顾明臻的长命锁。
已经往上走了两三公里,没想到一个年轻的女人将一个小女孩送来,“大人,我,我愿意做牛做马报答你们!”
顾明臻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决然:“收拾你的东西,立刻离开清秋阁。既然你那么喜欢顾明语,就去投靠她吧。”
画冬呆在原地,心情如同过山车。刚刚还怕被责罚,没想到竟能去三少夫人那里。
看着顾明臻的背影,画冬一阵狂喜。
太阳夕下时,画冬拿着包袱,站在二房门前,踌躇着不敢敲门。
犹豫间,手终于是落下敲门。
当画冬跟着嬷嬷去到顾明语的院落时,里面传来一阵瓷器摔下的声音。
接着,是顾明语的尖声怒骂:“没用的东西!连个茶都泡不好!”
画冬吓得一哆嗦,差点腿滑下去。
就在这时,门猛地被推开,一个嬷嬷面无表情地走出来:“三夫人让你进去。”
画冬战战兢兢地走进屋内,只见一地碎片,顾明语正背对着门站在窗前。
她穿着一身浅紫色衣裳,打扮的样子和往常的风格很不一样。
听到动静,顾明语回头。
画冬扑通一声跪下,额头抵地:“三少夫人救命!大少夫人发现了奴婢……奴婢为您传递消息的事,将奴婢赶了出来。奴婢没有地方可去,只能来投靠您……”
顾明语缓步走到画冬面前,俯身,抬起她的下巴,画冬感受着下巴带来的凉意,忍不住颤抖。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敢来求我收留?”
画冬再一次磕头:“三夫人,求您……奴,奴婢愿意做牛做马报答二小姐!”
顾明语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忽然笑了,弯腰将画冬扶起来:“哎呀,瞧我,一时气糊涂了。你这些年为我做了不少事,我怎么会不管你呢?”
她转头对嬷嬷吩咐道:“带画冬下去梳洗梳洗,换身干净衣裳,明个过来伺候吧。”
画冬感激地跟着嬷嬷出去了,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