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天气渐渐热了。
顾明臻支着下额,坐在桌案边,看着上次从闻人观那里拿的《毒经》。
看到某处,她皱眉,提起毫笔用朱砂圈起来。
单单这两行字,她读了好几遍了,依旧是一头雾水。为什么每个字都认识,读起来就不知道是在说什么?
“在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
顾明臻被这突然的声音吓得心砰砰直跳,手一抖,书“哗啦”一声掉在地上。
“谢宁安!”顾明臻捡起书,抄起来就玩笑往他身前砸过去,“差点被你吓到去吃救心丸了。”
却不想,听到一声闷哼。
顾明臻一怔,手拿着书还停在他胸前:“怎么了?”
谢宁安面色含笑,依旧吊儿郎当道:“不小心擦伤了,不碍事。”
顾明臻不信,直接上手就准备扒看。
不想,谢宁安身形一闪,笑着说:“就擦破点皮,小伤小伤……”
顾明臻被气得眼眶发红,将手上的书掷在桌上。
当即大声说道:“不说就算了!你就自己受着!”转身就往内间去。
谢宁安见状,突然一阵慌乱,他赶紧追了进去。
许久没听到身后的动静,顾明臻回头,正好看到谢宁安慌乱的神情,心里一软,懊恼问道:“到底伤到哪里了?”
解开衣襟时,顾明臻倒吸一口冷气。
她颤抖着手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就路边救了个人。”谢宁安眨了眨眼,如实说道,不敢再隐瞒着。
看顾明臻依旧板着脸,谢宁安笑笑,伸手想揉她的头发,不料却被顾明臻躲开。
“瞧你紧张的,不过是那书生……”
顾明臻一顿,低声说了句:“怎么又是书生……”
“还好那人也没什么大碍,不然影响了春闱可不好。”谢宁安庆幸道。
“嘶,轻点轻点,夫人。”
转眼,到了春闱放榜这天。
慈安堂正厅,
众人都在齐聚这里,等待三公子谢靖安春闱的结果。
“报!”小厮一路小跑着进来,还喘着气,“三公子高中会试第二名!”
老夫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如常。
不过这却逃不过谢靖安的眼睛,他眼神一暗。
六年前,不过十五岁的谢宁安高中会元。
谢靖安还记得,放榜那日,整个伯府张灯结彩,皇帝特地赐了牌匾,说这是大雍朝之幸,十五岁中会元,前无古人。
他还记得那日书童回来后,高兴地说,“三公子,皇上赐了匾额牌匾给大公子,连厨房烧火的婆子都有哩!”
而自己却被母亲关着读书,外面一切和他无关。那时,他十三岁,因为背错了一句诗,母亲不让用晚饭。
最后还是书童用谢宁安高中后,大房赏的钱偷偷买了包子给他。
想到这里,谢靖安喉头发紧。
他原以为这辈子永远比不过谢宁安,结果却想不到,不过一个月后……他永远记得那一天,伯府愁云惨淡,自己却有多高兴。
本以为去年中了秋闱第一,今年再接再厉顺利进入殿试,却不想谢宁安直接被封官了,虽然只是八品。
三夫人见状,赶紧说道:“哎呦,靖安真厉害,我娘家侄子上届才第二十……”
这话在谢靖安听来,却格外刺耳。
不过老夫人闻言,脸色好歹缓和一些:“晚上准备个小宴,庆祝一下。等承渊回京,再大办一场!”
闻言众人脸色都一变,谢靖安手握紧拳,谢宁安就罢,同样是二房的,凭什么谢承渊也总能高他一头。
此时,只有二老爷谢运灵眯着眼,仿佛一切都和他无关。
回到清秋阁时,有下人来报:“大公子,门外有位公子求见,说是这次春闱的会元。”
谢宁安意外。
顾明臻面露疑惑:“你什么时候认识这次春闱的会元了?”
“请他进来吧。”
原来,上次谢宁安救的,就是他。
被救的人姓苏,名望。
当张望走进院子的那一刻,顾明臻突然想到什么,脸色一变。
她知道谢宁安救了一个书生,但是当听到他叫苏望时,如遭雷击。
“等等,苏望?”顾明臻浑身一震,抓住谢宁安的手腕问道。
想起来了。
顾明臻心怦怦跳,在梦里,今年殿试后,很多考生陷入……
看着顾明臻的异样,谢宁安蹙眉。自从落水后,臻臻总偶尔露出这样的神情。
谢宁安此刻很想对顾明臻说:“如果是可以和我说的,不妨我们商量商量?”
只是她不主动说,他也不挑破。
却未曾想,顾明臻深吸一口气,开口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做了一个梦,你信吗?梦里,一个月后殿试完,今年这批进士,特别是殿试前几名,最后都会出事。”
顾明臻抬头,看向谢宁安的眼睛,她咬了咬唇,继续说道:“梦里说,他们会被招进五皇子的文人馆,写一本书。不知道写了什么,惹得皇上大怒,最后这些人不是死了就是被贬,一辈子不能回来……”
谢宁安脸上的笑意也收起。巧了,三日前他的人收到消息,五皇子准备效仿前朝皇子着书,原来……
“苏望也会牵扯其中?”他皱眉问道。
顾明臻点点头:“梦里其他人我不知道具体是谁,但苏望,他很强,梦里说他要不是受伤还能考得更好。只是也是后果最严重的一个……
这批进士几乎都没能逃过。只有……只有谢靖安没事。”
她想起书中作为男主的谢靖安,心中复杂。
谢宁安沉默片刻,伸手轻轻揽住顾明臻:“我信你。”
“臻臻,几日前,我就收到了消息,说五皇子对这次科举很看重。”
“放心,有我在。”
转眼,到了殿试放榜那日,谢靖安是二甲。
这天,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顾明语和谢靖安大吵了一架。
当巡检司的另一位同僚和谢宁安说起时,谢宁安正苦恼地看着眼前这筐西市老伯担给他的瓜。
“哈哈哈你这人人缘真好,就是帮老伯讨了理,现在他每次收成都紧着你。”
“夏天了,收成也不易,真不用这么多啊。”谢宁安扶额长叹。
这日,谢宁安照例巡检东西二市时,就听到明月茶馆前有人喊道:“快看!兴安伯府的世子回来了!”
“世子爷回来了!快,快去禀告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