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厅之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
在敖茹眼中,凌河那张原本尚算清秀的脸,此刻变得无比面目可憎。三十亿灵石的天价?这已不是狮子大开口,简直是巨鲲吞天!她心中雪亮,若任由此人继续胡搅蛮缠,此事绝无可能善了。
‘唯有……动手了!’一个冰冷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起,迅速占据上风。‘两个金丹后期的小修士,以我化神中期的修为,全力爆发,定可在一息之内将其彻底制伏,不给他们任何发出声响、传递消息的机会!只要做得干净利落,便可化解此次危机!’
心念一定,敖茹眼中那凛冽的杀意再无丝毫掩饰,如同万年寒冰。她周身原本压制到金丹期的气息,如同解开了封印的凶兽,猛然暴涨,重新回到了那令人心悸的化神中期!磅礴的威压在狭小的偏厅内凝聚、压缩,蓄势待发,目标直指凌河与凌土!
一直察言观色、人小鬼大的咨佞,从这骤然降至冰点的气氛中嗅到了极度危险的气息。他脸色一白,悄悄向后挪动脚步,只想立刻远离这是非中心,免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凌河将敖茹的杀意与咨佞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对敖茹心中所想已然洞若观火。他非但没有惊慌,反而缓缓重新坐下,姿态从容地端起那杯尚有余温的灵茶,轻轻吹了吹气,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的表情,看向即将暴起的敖茹。
“敖长老,何必如此剑拔弩张?”凌河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却又暗藏机锋,“若是觉得三十亿灵石实在赔不起……我们也不是不能通融。换个方式,帮我免费发布一个任务,或许……也能抵消部分赔偿。”
此言一出,如同在紧绷的弓弦上轻轻一拨。
咨佞向后挪动的脚步,瞬间停了下来,惊疑不定地看向凌河。
敖茹那即将爆发的杀机,也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住,攀升的势头骤然减缓。她眯起眼,狐疑地打量着凌河,语气带着警惕:“任务?你不会是想发布什么……去羞辱某位合体境大能,或者盗取紫霄震雷宫宝库之类的,让我们赏金盟去送死的任务吧?”
“敖长老说笑了。”凌河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直视敖茹,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笃定,“我想发布的任务,自然是在贵盟能力范围之内。不过……”
他话锋一转,声音压低,却带着更强的压迫感:“如果敖长老不配合的话,那我们也只能一拍两散了。就算你此刻能瞬间将我兄弟二人拿下,甚至击杀……又能如何呢?”他指了指空着的,原本属于江晚的位置,脸上露出一个近乎无赖的笑容,“你看,我妹妹此刻并不在此处。我们早有约定,若是一炷香的时间内,得不到我们安全无恙的回复……她便会将我们在此‘遇害’的消息,以最快速度传遍东域!别忘了,紫霄震雷宫就在这兜殷城外!到时候,消息一出,你们这赏金盟,从盟主到你身边这位咨佞小友……一个都跑不了!”
这轻飘飘的几句话,却如同千斤重锤,狠狠砸在敖茹的心上!
她蓄势待发的杀意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个一干二净!她看了一眼旁边脸色惨白的咨佞,一股邪火夹杂着巨大的憋屈涌上心头,却无处发泄。
“你……!”敖茹气得胸口起伏,猛地伸手,一把抓住正不知所措的咨佞的后脖颈,粗暴地将他按倒在地,让他以一个极其屈辱的姿势跪趴在地上!然后,她竟一屁股直接坐在了咨佞的背上,仿佛将他当成了一个人肉坐墩!
她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无精打采地瘫坐在“人肉坐墩”上,看着凌河,有气无力地道:“说吧……你到底要发布什么任务?三十亿……反正没有,你杀了我也没有!不管是什么任务……我接了便是!”
凌河看着刚才还杀气腾腾、不可一世的敖茹,转眼间变成这副霜打茄子、自暴自弃的模样,差点笑出声来。他强忍笑意,故作惊讶道:“哎呀,敖长老,至于吗?好像我们兄妹把你欺负得多惨似的。”
他慢悠悠地喝了口茶,这才切入正题:“我的要求很简单。镇山石——帮我发布任务,一年之内,找到一块完整的镇山石。只要找到,我们之前的账,便一笔勾销,两清了!如果找不到……”他耸耸肩,“那我只好一年后再上门,讨要那三十亿了。”
“镇山石?”敖茹猛地从咨佞背上站起身来,想都没想,立刻应承下来,语速快得像怕他反悔:“好!一言为定!一年为期!”
她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手一扬,将那个装有两千五百万灵石和三枚龙丹破境丸的储物戒,“啪”地一声放在桌上。
“这是任务约定和赔偿的灵石丹药,你们清点好。”说完,她竟头也不回,扭身就走,仿佛多待一刻都会让她窒息。
而那位被当了半天坐墩的咨佞,此刻才缓缓从地上爬起来,脸上非但没有屈辱,反而挂着一丝诡异的、意犹未尽的喜悦,让人琢磨不透。他恭敬地为凌河、凌土重新斟满茶水,语气恢复了之前的职业化:“二位前辈请慢用,若有任何吩咐,呼唤小人即可。”然后便躬身退了出去。
虚空之中,隐去身形的江晚,再次悄然跟上了离去的敖茹。
只见敖茹径直上了三楼,再次推门进入盟主高聆硅的静室。她对着高聆硅深深一礼,语气带着挫败:“盟主,让您失望了。我……没有将事情处理好。他们有备而来,将我算计得死死的。不得已,我只能接下他们那个寻找镇山石的任务,约定一年之期。能拖一年,便是一年吧……到时若找不到,我便自行离去,赏金盟可以将所有责任都推到我身上,就说我……卷了三十亿灵石,携款潜逃了!”
高聆硅听完,非但没有动怒,反而摇头笑了起来,目光中带着一丝看透世情的睿智:“敖茹啊敖茹,你这万岁之龄,看来真是白活了……!。”
他点拨道:“他们那般无理取闹,漫天要价,其真正目的,根本就不是那虚无缥缈的三十亿。自古财帛动人心,却也最是催命符。那三十亿,他们若真拿了,才是取死之道。他们真正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让我们动用赏金盟的力量,帮他们寻找那镇山石!”
“那一年之期,也不过是个说辞,是给双方的一个台阶下。到时即便找不到,他们多半也不会真的再来纠缠。反而……经此一事,我倒觉得此子心思缜密,胆大却不妄为,是个可交之人。”高聆硅意味深长地看着敖茹,“你要用心把握,好好收收你那龙族与生俱来的傲气和栖霞宫里养出来的小姐脾气了。”
敖茹闻言,如醍醐灌顶!秀美绝伦的脸庞上,瞬间阴霾尽散,焕发出异样的光彩,仿佛拨云见日!她仔细回味着凌河之前的种种言行,再结合盟主这番分析,顿时豁然开朗!
‘原来……竟是这样!’她心中暗道,再想想凌河那副“可恶”的嘴脸,此刻竟觉得……不那么讨厌了,反而透着几分狡黠的可爱。自己活了万载,竟被几个年轻小辈用这种方式“算计”了,还当真以为他们要钱不要命……果真是常年生活在栖霞宫,不与外界接触,养成了不少眼高于顶的恶习。此次被龙主轰出来红尘历练,还真是一步一坎坷,一步一见识!
心中对这行事诡谲、胆大包天的兄妹三人,好奇之心更盛!
她对着高聆硅郑重抱拳行礼,心悦诚服:“多谢盟主赐教!让敖茹茅塞顿开!” 说完,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服输的光芒,转身再次下楼,“我再去会会这对兄弟!”
敖茹再次推开偏厅的门时,脸上的寒霜已尽数化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审视与探究的明媚笑容。
只见凌河、江晚、凌土三人正聚在一起,似乎刚交流完什么,正在悠闲喝茶。敖茹静下心来,仔细将三人重新打量——
凌河,二十七八岁模样,一身绿袍,眉清目秀,玉树临风,看似跳脱不羁,眼神深处却藏着洞悉世事的清明。
江晚,二十一二岁年华,一袭红衣似火,娇艳欲滴,宛如燃烧的青春烈火,既有少女的明艳,又有一种沉稳大气。
凌土,看似只有十五六岁,黄袍衬得他面如冠玉,英俊潇洒,眉宇间一股智慧灵动的气场悄然散发,沁人心脾。
放下最初的偏见与敌意,以平等甚至欣赏的目光去看,敖茹赫然发现,这兄妹三人,竟是个个气质独特,宛如人中龙凤,绝非池中之物!
她脸上绽放出真诚得体的微笑,对着三人敛衽一礼:“方才是在下处事不当,对三位道友多有得罪,言语神态间颇有不敬,还请三位海涵。”
她目光转向凌河,语气变得郑重:“寻找镇山石之事,我敖茹在此承诺,必会亲自上心,全力督办。这一年光阴,我便会为此事奔波。期限一到,无论成败,我自会在此等候诸位,给出一个交代。”
说到这里,她话锋微妙一转,那双英气逼人的眸子直视凌河,目光中先前欲杀之而后快的凌厉尽去,反而流转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混合着挑衅与欣赏的奇异光彩,声音也带上了一抹难以言喻的柔媚:
“如若届时寻不到……便把我赔给你,如何?”
这目光,这话语,仿佛带着无形的钩子,精准地“咬”了凌河一口!
凌河正端着茶杯,闻言手一抖,差点把茶水洒出来。他只觉得一股莫名的寒意从尾椎骨窜上后脑勺,忍不住打了个明显的寒颤!刚才谈判时,这女人的眼神是想吃人;现在这眼神……分明是想吞了他!
“二八少女体似酥,腰悬利剑斩愚夫……”凌河脑海中莫名闪过一句不知从哪儿听来的歪诗,只觉得此刻应景无比!他急忙站起身,动作竟因这突如其来的“攻势”而显得有些慌乱不自然。
“那、那倒不必!敖长老言重了!”凌河连连摆手,语气都加快了几分,“只要贵盟用心去找,即便是最终找不到,我们兄妹三人也能感受到这份诚意!灵石法宝,于我辈修士而言,不过都是身外之物!我们也不是那等真正的泼皮无赖之辈,今日之事,实属无奈,还请敖长老体谅包容我们的难处!我们互相理解,共同努力解决此事便可!”
他一边说着,一边赶紧给江晚和凌土使了个“快撤”的眼色。
江晚与凌土会意,虽然对大哥这突如其来的溃败感到有些好笑,但也立刻起身,对着敖茹拱手行礼:“敖长老,既然如此,我们便不多打扰了,就此告辞!”
三人转身欲走。
然而,敖茹却一步上前,玉手快如闪电,一把抓住了凌河的手腕!
入手温润,却带着龙族特有的灼热力量。
敖茹仰起那张白皙绝美、此刻却映着烈焰红唇,更显娇艳欲滴的脸庞,眼中秋波流转,笑意盈盈,如此近距离的观看,那扑面而来的惊人美丽与侵略性,让凌河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凌道友,何必走得如此匆忙?”敖茹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
凌河如同被烫到一般,猛地甩开敖茹的手,几乎是夺门而出,那背影怎么看都带着几分仓皇失措、落荒而逃的意味!
江晚和凌土见状,忍着笑意,急忙紧随其后,三人迅速消失在赏金盟大门外。
敖茹站在原地,看着凌河几乎可称“狼狈”的背影,终于眉开眼笑,心情大好。仿佛在这场一波三折的“表演大战”中,她终于在最后一刻,扳回一城,占据了上风,打败了这个让她又气又恼的“小贼”!
凌河的识海领域之内。
全程“围观”了外界一切的玲珑仙子,早已笑得瘫倒在那朵白色莲花幻化的沙发上,捂着肚子,眼泪狂飙,两只小脚在空中乱蹬。
“哈哈哈!哎呦喂笑死本仙子了!小凌河你也有今天!被一条小母龙调戏得落荒而逃!哈哈哈!太精彩了!”
她的笑声与游戏中激烈的爆炸声、技能音效混杂在一起,极具戏剧效果。
一旁的嫜婷仙子,被笑得花枝乱颤的玲珑挤到了沙发角落,但她依旧全神贯注地盯着巨大的游戏屏幕,手指飞快操作,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她无关,彻底被那光怪陆离的游戏世界勾去了魂魄。
凌河兄妹三人驾驭遁光,几乎是逃也似的回到了江晚在兜殷仙城的府邸。
一进门,凌河便冲到桌边,抓起茶壶,也顾不上斟杯,直接对着壶嘴“咕咚咕咚”猛灌起来,仿佛要用凉茶浇灭心中的燥热与尴尬。
江晚看着大哥这副模样,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花枝乱颤:“大哥,你这是怎么了?莫非是得了失心疯?不过是被那敖茹拉了一下手而已,为何如此激动失态?我看那敖长老,容貌绝世,修为高深,身份想必也不凡,对你似乎……另眼相看呢?”
凌土也在一旁憋着笑,揶揄道:“姐姐,你就别调侃大哥了。大哥心中……可是早有妙珠姐姐了。他现在啊,定然是在做激烈的天人交战呢!”
“噗——!”
凌河正灌着凉茶,闻言猛地一口喷了出来,被呛得剧烈咳嗽,双眼都咳得发红。他恶狠狠地瞪向凌土,语气“凶残”:“你这逆子!胡说什么!信不信我现在就将你打出屎来!”
凌土听到“打出屎来”这四个字,一段不甚美好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吓得他赶紧用手死死捂住嘴巴,连连摇头,表示再也不敢多言。
江晚见状,更是笑得直不起腰,银铃般的笑声在府邸内回荡:“哈哈哈!大哥,要我说,你如此玉树临风,魅力非凡,不如两个都收了,岂不美哉?”
凌河一听,气得双眼一翻,差点背过气去,指着江晚道:“你、你也是个混账!就知道合起伙来调侃我!我这一直在忙正事,为宗门、为大局奔波,你们却在后方使劲拆台!”
“噗嗤……”凌土捂着嘴的手还是没忍住,漏了气,再次笑出声来,瓮声瓮气地道:“大哥,你这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这辈子怕是都学不会啊!”
“别笑了!”凌河没好气地打断他们,强行板起脸,恢复正经,“江晚,凌土,收拾一下,我们即刻返回神精门!新人大比应该已经结束,入门仪式想必也快了,还有很多正事要办!”
与此同时,神精门,淬钢峰掌门大殿前的广场。
庄严肃穆的气氛弥漫开来,七十六名成功通过秘境考核的新晋弟子,身着崭新的白底蓝道袍,整齐列队,脸上洋溢着激动与自豪。高台之上,以兆肉长老为首,一众长老、峰主、执事肃然而立,目光欣慰地注视着台下这些宗门的新鲜血液。
兆肉长老踏步上前,声若洪钟,回荡在群山之间:
“今日,便是尔等七十六人,正式拜入我神精门的入门大典!从此刻起,你们便是我神精门人,需谨记门规,勤修不辍,光大宗门!”
他声音激昂,带着鼓舞人心的力量:
“更要牢记我神精奥义——”
“修行本为一,神气自然生!”
“精诚所至金石开,太一神源在精河!”
“从此,这里便是你们的家!问道修仙,问的是天地至理,修的是自身精神!当你们问到天人合一之境时,便是修得生仙道果之日!”
一番慷慨陈词后,兆肉长老声音提高:
“现在,有请此次新人大比,前四名弟子上台!”
“芏白!苞荳!星火!行方南!”
四人应声出列,在无数道艳羡、敬佩、景仰的目光注视下,步履沉稳地踏上高台,接受这份属于他们的荣耀。
也就在这一刻!
端坐于高台一侧,正准备观看仪式的凌土,脑海中忽然响起一声清脆的提示音:
“叮——!”
“系统主线任务触发:收徒传道。”
“任务要求:将此次新人大比前三名(芏白、苞荳、星火)收为亲传弟子。”
“任务奖励:视完成度及弟子培养情况,发放相应系统奖励。”
凌土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胸有成竹的笑意。此事,他早已与师尊朱潮以及掌门病夕夕打过招呼,料想……无人会与他相争。
一场新的风云,即将在这古老的宗门内,悄然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