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域,原燎岛,广崟仙城。
作为南域霸主,南明金阙宫的总坛便坐落于此。此刻,宫殿核心的议事大殿内,香云缭绕,梵音隐隐,却弥漫着一股与佛门清净格格不入的算计氛围。
宫主訾鸩大法师,一位修为已达大乘后期、半步登仙之境的得道高僧,面容古井无波,居中跌坐于莲台之上。两侧蒲团上,依次坐着宫中的诸位长老高僧。
修为在大乘中期的訾窨长老率先开口,声音洪亮:“宫主,诸位师兄,我们应皓魄素威宫之请,派往西域支援的三位合体后期长老,已通过跨域传送阵,抵达珈铎城了。皓魄素威宫承诺的三十亿下品灵石酬劳,也已如数送达。看来,西域战事吃紧,他们是真急了。”
他话锋一转,带着商人的精明:“至于北域北极玄灵宫和东域紫霄震雷宫所求的援军,他们的灵石还未送到。我们是否……再观望拖延些时日?”
坐在他对面,拥有大乘初期修为的訾骸长老摇了摇头,持不同意见:“訾窨师兄,北域北极玄灵宫与荒墟地常年对峙,仅有小规模摩擦,其境况与我南域和息壤地之间的关系类似,表面对抗,内里实则维持着一种默契的和平,主旨在于战略牵制。他们并不差钱,既然已答应派遣援军,依我看,不如痛快派人,先占住一个‘理’字,不怕他们日后赖账。”
他继续分析:“而东域紫霄震雷宫,正与龙脊地敖夜部打得难解难分,确实急需外力破局。他们目前灵石缺口巨大,资金周转不灵,但‘救急不救穷’,此乃古训。紫霄震雷宫身为东域霸主,颜面重于一切,断不至于公然赖掉我们这笔‘援助’费用。同样,我们需将事情做在明处,占住‘道义’与‘情理’。”
訾窨长老闻言,眉头微皱:“訾骸师弟,你说得倒是轻巧。光占着‘理’字,到时候他们真拿不出灵石,我们难道还能追在人家屁股后面天天讨债不成?须知这年头,欠钱的才是大爷!我们南明金阙宫看着风光,可庞大的开支,上下这么多弟子要培养,哪一样不是海量的花费?我们也不是那等富得流油的土财主!”
这时,另一位大乘初期的訾琢长老开口调和道:“两位师兄所言皆有道理。不如这样,派往东域的人手,由我亲自带队前往。届时我携援军赶到,当面与紫霄震雷宫交涉,伸手索要灵石。以我南明金阙宫长老之尊亲至,他们定抹不开面子,即便无法一次性付清,先支付一半应当问题不大。届时我再与他定下还款时限,无非日后我多跑一趟。至于北域方面,倒可暂缓数日,看看他们的诚意。如此可好?”
訾窨长老见訾琢愿意亲自出面负责东域这棘手的“讨债”事宜,便也不再作声,算是默认。
端坐中央的宫主訾鸩始终面无表情,仿佛在听,又仿佛神游天外。待几位长老争论完毕,他眼皮微抬,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最终的决断:“既如此,便按訾琢长老所言安排。散了吧。”
说罢,他身形微动,已从莲台上消失。其余高僧大法师们也纷纷起身,化作道道金光或清风,相继离去。
然而,他们谁也没有察觉到,在这庄严的议事大殿的虚空之中,一道无形的神识正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江晚凭借秋水玉簪的完美隐身之能,潜行至此,将这场看似高僧论道、实则是商讨如何大发战争财的会议听得一清二楚。
“一帮得道高僧,口诵慈悲,却在此精打细算,行此投机之事,大发战争横财……”江晚心中冷笑,对这些所谓佛门圣地的虚伪有了更深的认识,“真不知他们修的是何佛,问的是何道!”
她并未离去,而是继续在虚空中潜行,将占地极广的南明金阙宫里里外外、上上下下仔细探查了一遍。最终,她的注意力被一座高耸入云、通体闪烁着金光、表面时有蓝色寒雷游走的巨塔——寒雷塔——所吸引。
在塔基之下,她发现了一处极为隐蔽、设有强大隐匿阵法的地宫入口。神识小心翼翼地向内探去,竟发现这地宫向下延伸,足足有十八层之多!每一层入口都布满了强大的封印与禁制,灵光闪烁,显然非同小可。
入口处,由一名合体中期的修士坐镇。而向下每一层,都至少有一名炼虚后期的大修士负责看守!戒备之森严,远超寻常宝库。
江晚心中一动,施展神通,悄无声息地潜入地宫。她层层游历,越往下越是心惊。这十八层地宫,哪里是什么清修之地,分明是一座积累了多少万年的、庞大到难以想象的超级宝库!
但见每一层之中:
?
堆积如山的各色灵石,其中不乏上品乃至极品灵石,灵光几乎要溢满整个空间。
?
?
无数罕见的天材地宝,如万年玉髓、星辰铁、凤凰木、混沌息壤……散发着诱人的宝光。
?
?
密封在玉盒中的稀世灵药,药龄动辄数千年,甚至有几株散发着淡淡仙韵,疑似上古遗种。
?
?
一件件宝光四射、符文流转的绝世法器、法宝,从攻击到防御,从飞行到辅助,种类繁多,品阶极高,许多甚至是外界早已绝迹的古宝。
?
“好一帮哭穷的秃驴!”江晚心中暗怒,“在这金光灿灿的佛塔之下,竟藏着如此惊人的财富!不知他们在这南域之地,借由无数寺院鼎盛的香火,盘剥了多少信众,积累了多少岁月!这些财富取之于民,却不用之于民,深藏于此,任其蒙尘,甚至可能用于资助战争,牟取暴利!这简直是佛门之罪!”
一股义愤涌上心头。江晚仔细查验清楚宝库情况后,决定给这群伪善的僧人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她取出那枚黝黑的“璇妍”,悬浮于掌心。强大的元婴中期神识瞬间展开,精准地覆盖了整个寒雷塔地上七十二层与地下十八层的每一寸空间。
神念凝聚,她对着璇妍,以一种不容置疑的法则之力,缓缓低语:
“在此寒雷塔界域,立下规则:”
“一、一切阵法、禁制、机关,停止运行十息!”
“二、塔内所有修士,无论修为高低,昏睡十息!”
“三、十息之后,一切运转如常,恢复原状,相关记忆模糊处理。”
话音刚落,掌心的璇妍骤然微微发亮,并开始高频震动,仿佛在承受和释放某种极其庞大的规则力量。一息之后,其表面猛地白光一闪,那光芒纯粹而冰冷,代表着规则的绝对性。随后,光芒才慢慢黯淡下去,璇妍也稳定下来,恢复了黝黑的模样。
规则,已生效!
几乎在同一瞬间,寒雷塔地下第十八层,那名正在闭目盘坐的炼虚后期大修士,毫无征兆地身体一软,向后瘫倒,陷入了沉睡。不仅仅是地宫,地上塔身内所有巡逻、值守、修炼的僧人,上至合体,下至筑基,皆在同一刻失去了意识!
时间,只有十息!
江晚不敢耽搁,立刻显出身形。她早已准备好数枚容量巨大的储物戒指。身形如电,首先便出现在第十八层!
素手一挥,那堆积如山的灵石、天材地宝、灵药、法器,如同长鲸吸水般,被源源不断地收入戒指之中!速度之快,几乎形成了一道道宝物的洪流。她甚至没忘记顺手将那昏睡的炼虚后期大修士手指上的储物戒指也撸了下来。
一层!两层!三层!
江晚的身影在寂静的地宫中疯狂闪烁。所过之处,如同狂风扫过,寸草不留!无论是架子上、箱子里,还是直接堆放在地上的宝物,尽数被收走,连一块最低阶的下品灵石都没有剩下!
从最底下的第十八层,到第一层,再到地上塔身中一些明显是存放重要物品的密室……江晚如同一道红色的幽灵,在九息之内,完成了对这南明金阙宫核心宝库的彻底洗劫!
当第九息即将结束时,她的目光落在了寒雷塔第七十二层,那塔顶之上,一颗如同小太阳般光芒万丈、散发出精纯佛力与浩瀚能量的巨大神珠上!
“一不做,二不休!”江晚心念电转,身形冲天而起,直接穿透塔顶阻碍,玉手一探,一股柔和的灵力包裹住那巨大的神珠。心念一动,这作为寒雷塔能量核心与象征的镇塔神珠,也被她轻而易举地收入囊中!
十息,刚到!
江晚毫不停留,瞬间遁入虚空,紧接着秋水玉簪光华一闪,直接划破空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个洗劫过程,快、准、狠!没有触发任何警报,没有引起任何灵力波动(在规则失效期间),甚至没有留下任何可供追踪的气息。
直到江晚离开,寒雷塔内的所有阵法、禁制才重新亮起,恢复正常运转。塔内昏睡的僧人们也陆续茫然醒来,仿佛只是不小心打了个盹。
然而,下一刻,整个广崟仙城的人都感觉到了异样!
寒雷塔顶,那枚照耀仙城数万年、如同真阳的神珠,消失了!
整个仙城的光线,瞬间昏暗了数倍!那温暖、明亮的佛光不复存在!
“怎么回事?!”
“寒雷塔的宝珠怎么不见了?!”
“天怎么暗了?!”
修士们纷纷惊愕地走出屋舍,抬头望天。一些高阶修士更是直接御空而起,惊疑不定地看向那光秃秃的塔顶。
南明金阙宫瞬间炸开了锅!从宫主訾鸩到各位长老,全部被这惊天变故惊动,化作一道道流光,汇聚于寒雷塔下。
“是谁?!是谁人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盗我镇塔神珠?!”宫主訾鸩须发皆张,原本古井无波的脸上充满了惊怒!他猛地张开神识,半步仙人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原燎岛,天上地下,亿万里方圆,每一寸土地,每一片云彩,甚至地底深处,都在他神识的扫视之下!
他相信,无论盗贼是谁,哪怕是与自己同境界的半步仙人,也绝无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全逃离他的神识覆盖范围!
然而,一炷香的时间过去……訾鸩的脸色从震怒逐渐变成了惊疑,最后化为了难以置信!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他缓缓收回神识,睁开双眼,眸中满是骇然与不解:“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可能……一无所获?!”
就在他惊骇未定之际,只见寒雷塔地宫入口处,踉踉跄跄地跑出十九道人影。为首者正是镇守地宫入口的合体中期修士慈鲷法师,他身后跟着那十八名原本应该镇守下面各层的炼虚后期修士。此刻,这十九位在南域也算得上顶尖高手的大修士,个个面色惨白,神色慌张,浑身哆哆嗦嗦,额头之上冷汗涔涔,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他们跑到塔下,“噗通”一声齐齐跪倒在地,头埋得极低,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宫主訾鸩心中猛地一沉,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厉声喝道:“尔等不在岗位镇守,跑出来作甚?!出了何事?!”
慈鲷法师身体颤抖得如同筛糠,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道:“回……回禀宫主!就……就在刚才,神珠被盗之时……地……地宫宝库……十八层……所……所有宝物……也……也全部消失不见了……!”
“什么?!!!!”
訾鸩闻言,如遭五雷轰顶,大脑一片空白,险些站立不稳!地宫宝库?!那可是南明金阙宫积累了不知多少万年的根基所在!其外的阵法禁制,就算是他这半步仙人,想要强行闯入,也绝非易事,更别说在如此短时间内,悄无声息地将十八层宝库搬空!
“是何人所为?!究竟是何方神圣?!”他声音嘶哑,充满了惊怒与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恐惧。
慈鲷哭丧着脸道:“弟子……弟子不知啊!我等在此修炼千载,早已不眠不休,不困不乏……可就在刚才,不知为何,竟……竟同时打了一个盹,仿佛只是闭眼再睁眼的几息时间……醒来时,地宫就已……就已空空如也了!”
听到此处,不等宫主下令,已有数位长老按捺不住,身形闪动,冲入地宫查看。片刻之后,他们面色灰败地返回,对着訾鸩艰难地点了点头,确认了慈鲷所言非虚。
另有脾气火爆的长老,已是怒不可遏,强大的威压瞬间放出,将那跪在地上的十九人全部死死束缚住!
“废物!一群废物!定是尔等监守自盗!还敢编造如此荒谬的借口!”有长老怒斥。
宫主訾鸩从巨大的震惊和损失中回过神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勃然大怒:“将他们全部押下去!严加看管,分开拷问!我倒要看看,是谁给了他们这么大的胆子,幕后又是哪只黑手,敢动我南明金阙宫的根基!!”
一场巨大的风暴,在南明金阙宫内部,伴随着无法估量的损失与难以洗刷的耻辱,骤然降临。
……
而此刻,罪魁祸首江晚,早已通过空间穿梭,瞬间回到了东域神精门后山的密室宝库之内。
她刚遁出虚空,就看到太上长老病多依旧如往常般,盘坐在牢房之外,闭目守护。感受到空间波动,病多缓缓睁眼,看到是江晚,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习惯性地皱了皱眉:
“你这丫头,每次都是这般神出鬼没,突然现身!我若是凡人,心脏怕是早被你吓出毛病来了!”
江晚有些不解:“太上长老,您为何还守在此处?我上次不是说过,此地已设下特殊禁制,他们四人绝无可能逃脱吗?”
病多摇了摇头,叹道:“话虽如此,可老夫还是放心不下啊。且不说他们四人,这后山禁地,同时也是我神精门的宗门宝库所在。以前宗门拮据,库房里没几样值钱东西,老夫倒也安心。可自从你上次带回了那海量的资源——百亿灵石、无数法器、天材地宝——老夫若不时常在此守着,实在是寝食难安啊!”
江晚闻言,不禁莞尔,劝道:“您可以派些得力弟子在外围轮班看守便是,何须您老人家亲自坐镇?劳心劳力又劳神,若是耽误了自身修行,岂不是得不偿失?”
“哎呀!”病多眼睛一瞪,吹胡子道,“你这丫头,如今当了峰主,翅膀硬了,都开始教训起老夫来了?”
江晚笑嘻嘻地行了一礼,毫无惧色:“弟子不敢,只是关心您嘛。”
说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手腕一翻,取出一把流光溢彩的储物戒指,随意地放在了病多身前的石桌上:“太上长老,这些您收好。以后宗门内各项开支,不必吝啬,尽管用度便是。”
太上长老病多见状,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捋了捋胡须:“你这孩子,有心了。放心吧,如今门内所有弟子的月供早已翻倍,各类修炼资源也大幅倾斜。论起对弟子的慷慨,我们神精门如今的手笔,便是比起那些顶尖的一流宗门,也是不遑多让,甚至犹有过之,何来吝啬之说?”
他一边说着,一边随手拿起几枚储物戒指,习惯性地将神识探入,准备例行检查一下宗门又增加了哪些储备。
然而,他的神识刚进入第一枚戒指,脸上的笑容便瞬间僵住!紧接着是第二枚,第三枚……
病多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红润变得惨白,额头上瞬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握着戒指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我……我的老天爷……”他的声音干涩发颤,仿佛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江……江晚丫头……你……你这次是去……洗劫了天庭的宝库吗?!这……这些宝物……这些灵石……简直……简直……”
他“简直”了半天,后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口干舌燥,想要端起旁边的茶杯喝口水压压惊,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连茶杯都端不稳了!
心中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感慨万千:“老夫……老夫好歹也是元婴后期修士,一方大能,自问见过些世面……可……可见了江晚这丫头这次的手笔……竟……竟惊得道心不稳,险些失态……真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他尴尬地摇着头,看着眼前那堆储物戒指,仿佛在看一堆烫手的山芋,又像是看到了宗门未来万载昌盛的基石,心情复杂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