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阁深处,一道曼妙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杨玉娘面前。来人一身玄色劲装,面上罩着轻纱,只露出一双冷冽如寒星的眼眸。
杨玉娘看着眼前这位新晋元婴、阁内排名第一的杀手——秦岚。秦岚容貌看似普通,却千变万化,最擅易容、用毒、布置陷阱阵法,心思缜密,手段狠绝。其最辉煌的战绩,便是在金丹中期时,以一系列环环相扣的毒计,生生磨死了一位化神初期的老祖,此役让她稳坐幽冥阁杀手头把交椅,凶名赫赫。
“岚妹妹,此次任务目标修为不高,”杨玉娘将一枚记录着凌河影像与信息的玉简推了过去,“但背后可能牵扯的机缘,对我幽冥阁,对你我,都至关重要。派你去,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
秦岚神识扫过玉简,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弧度:“炼气八层?玉娘姐姐,派我去对付这种小虫子,是不是太不把我当回事了?还是说…长老会那几个老不死,又想借此羞辱你我?”
杨玉娘摇摇头,声音压低却带着一丝热切:“此事是我的意思,与长老会无关。正因看似小题大做,才更显其蹊跷。你仔细看信息,此子以炼气修为,连败元天宗筑基后期、金丹中期,所用手段诡异莫测,闻所未闻。这绝非寻常散修!若他真有魔道背景或是身怀惊天秘密…这便是你我的大功!只要拿下他,撬开他的嘴,找到价值,我便能在阁主面前力荐你进入长老会。届时,你我联手,足以制衡那三个老家伙!”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冰冷而决绝:“此事你全权处理。活捉回来、就地拷问出情报、或确认无价值后直接杀掉,皆可。我只要结果。”
秦岚眼中的轻蔑消失,转为一种猎手般的锐利光芒。她再次看向玉简中凌河的画像,仿佛要将其刻入脑中:“他在哪儿?”
…
潞河花船之上,那红衣公子的轻佻举动让凌河眉头一皱,刚欲起身,却被江晚按住了手臂。
“哥,让我去历练历练。”江晚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不等凌河回答,便已起身,落落大方地走到那红衣公子的桌前,径直坐下,嫣然一笑:“公子盛情相邀,那小女子便陪公子喝一杯。”
红衣公子见状,眼前一亮,哈哈笑着亲手斟满一杯烈酒,递了过去:“妹子爽快!来,先饮此杯!”
一旁那位黄衣公子连忙起身,面带歉意地对江晚拱手道:“姑娘切勿介意,家父…多饮了几杯,有些失态,绝非有意唐突。若不愿,不必勉强。”他举止得体,竟有炼气五层的修为。
江晚微微一怔,这才仔细打量二人。这红衣公子面容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竟已是这黄衣青年的父亲?她稍一犹豫,那股不服输的劲头上来,接过酒杯:“无妨,一杯水酒而已。”说罢,仰头一饮而尽!
那酒性极烈,度数极高如同火烧。江晚猝不及防,辣得张大嘴巴哈出一口热气,俏脸瞬间涨得通红。
这率真又略带狼狈的模样,反倒将那红衣公子逗得哈哈大笑:“哈哈哈!妹子当真可爱!来来来,好事成双,再满饮此杯!”
黄衣公子有些气恼,对红衣公子道:“爹!您太无礼了!”
红衣公子却不理他,只是笑眯眯地看着江晚。江晚也不示弱,接过第二杯,这次有了准备,瞪大眼睛,紧闭双唇,硬生生将那股灼热咽下,小脸憋得通红,表情甚是可爱倔强。
红衣公子看得眼中异彩连连,抚掌笑道:“好!女中豪杰!好爽快的妹子!哥哥愿与你结交!再来第三杯!”
黄衣公子伸手欲拦,却被红衣公子灵活躲过,酒杯再次递到江晚面前。
江晚二话不说,抢过酒杯,再次一饮而尽!三杯烈酒下肚,她双颊绯红,眼眸中泛起一丝水光,却兀自强撑着,怔怔地看着红衣公子微笑。
“好!好!好!”红衣公子大笑着站起身,从怀中掏出一块玉质令牌,看也不看便扔向凌河的方向,对江晚道:“妹子性情对我胃口!有空定要来我府上做客,必当好酒管够!”说完,还对江晚眨了下眼,笑道:“今日尽兴!告辞!”随即拱手抱拳,转身扬长而去,步履看似踉跄,实则稳健。
黄衣公子无奈地对着江晚抱歉一笑,再次拱手:“多谢姑娘海涵,告辞。”随即快步跟上其父。
江晚回到座位,凌河将那块令牌递给她。只见令牌温润如玉,上面以古篆刻着三个字——“辍绝府”。
稍一打听,三人都吃了一惊。那红衣公子,竟是当今潞国国君的亲弟弟,权势滔天的潞江王——雷江!而那黄衣公子,则是他的独子,世子雷文舞!
阿土兴奋不已:“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去王府做客?”
凌河下意识抬手欲打,手到半空猛然想起“诅咒”,硬生生僵住,悻悻放下。阿土吓得一缩脖子,躲到江晚身后,还不忘对凌河做鬼脸。
凌河看向江晚:“你决定吧。”
三日后,收完工,兄妹三人如约来到气势恢宏的潞江王府门前。递上令牌,不一会儿,一位衣着体面的老管家便亲自出迎,恭敬地将三人请入府内。
在前厅落座,香茗糕点立刻奉上。阿土一边好奇地东张西望,一边毫不客气地大快朵颐。
不多时,世子雷文舞满面春风地步入厅堂,笑着拱手道:“感激几位道友不弃,今日赏光,在下欣慰,蓬荜生辉!
他如此客气,倒让凌河有些不好意思,起身回礼道:“世子殿下言重了。王爷与世子盛情相邀,我等岂敢不来?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能交个朋友,是我等的荣幸。”
双方寒暄着落座。雷文舞亲自为他们续上热茶,解释道:“家父今日公务缠身,此刻尚在宫中与陛下议事,稍后便回。我已命人备下薄宴,待家父回来,我们再把酒言欢。”
江晚好奇问道:“朝廷议事,不都是在于清晨吗?为何直到此刻?”
雷文舞闻言,脸上笑容微敛,叹了口气:“实不相瞒。陛下…年事已高,却至今未有子嗣。近日…近日欲立我为皇太子,继承大统。家父为此事,已与陛下争论两日了。”
凌河不解:“继承皇位,君临天下,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好事,王爷为何不愿?”他心想,难道还要学古人三辞三让?
雷文舞苦笑摇头:道友有所不知,若继承大统,便不可过度修行,以免后世无人继承家业。我志在仙道,实在不愿被凡尘俗务所累致后世纷乱,国本动摇。”他话说得委婉,但意思很明显,当了皇帝就得放弃长生大道。
凌河听得一头雾水,尴尬地摸摸鼻子,不懂装懂道:“原来如此…事关国本与家事,我等外人实在不便过问了。”
雷文舞目光扫过三人,转换了话题:“我看三位道友所着服饰,似乎是在城中‘百炼轩’、‘福禄坊’和‘丹香阁’做事?”
得到肯定答复后,他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热情道:“三位道友皆是青年才俊,修为精湛,不知…是否有意来我王府任职?薪水待遇,可由三位自定!”
兄妹三人对视一眼,皆摇了摇头。
凌河作为代表开口:“多谢世子美意。只是…我等来此麦玉城,不过是人生旅途中的一站,或许不久后便要离开。今日有缘相聚,他日再会,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雷文舞眼中精光一闪,劝道:“三位道友一身本领,年纪轻轻便已接近练气顶峰,观你们气息根基却又不似名门大派。散修之路艰难险阻,为何不留在我王府,既体面,资源也远比外界丰富,岂不更好?”
阿土心直口快,插嘴道:“我们要西去两万里,加入神经宗呢!”
凌河一听,差点魂飞魄散,下意识抬手就要打,手举到一半再次强行刹住,表情扭曲。
阿土“哧溜”一下闪到桌子另一边,站在桌旁摇头晃脑,似在嘲笑!
雷文舞见状,连忙起身打圆场,双手虚按:“凌道友不必动气,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既然三位道友另有仙缘,那我便不再强求了。人各有志,预祝三位道友前程似锦!”
香茶糕点,闲谈正酣。忽听厅外传来一声爽朗豪迈的大笑:
“哈哈哈!三位小友,老夫俗务缠身,回来迟了,万望海涵!今日能来,我这辍绝府真是蓬荜生辉啊!”
声到人到,只见潞江王雷江换了一身更为正式的红色蟒袍,龙行虎步而入,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目光首先便落在了面色微红的江晚身上。
宴席,即将开始。而遥远的黑暗中,一张针对凌河的致命罗网,已悄然撒向这片祥和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