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清溪观客卿长老后,狗蛋的生活并未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却多了几分无形的底气与便利。那枚镌刻着云雾溪流图案的青色令牌,不仅代表着身份与信任,更连通了清溪观一部分不算核心、却极为实用的资源网络。凭借此令,他可以在清溪观于落云坊市的据点,以优惠价格兑换一些市面上不常见的药材、基础炼器材料,甚至查阅部分非密级的山川地理、奇物异兽图鉴。
静竹真人亲自送来的那批丹药品质上乘,其中两瓶“养魂丹”对修复神魂损伤尤为有效。狗蛋服用调养数日后,因透支布阵而受损的神魂基本复原,甚至因祸得福,神识在反复的极限运用与丹药滋养下,变得更加凝练坚韧,隐隐触及了筑基中期的门槛。真元也在《青囊经》心法的运转下,缓缓恢复、增长。
青囊堂的生意依旧红火。有了清溪观客卿长老这层身份,加上那夜魔窟之战的消息在有限范围内悄然传开(清溪观有意控制了传播范围,避免打草惊蛇,但坊市高层和部分消息灵通者已然知晓),前来求医者中,多了些身份更尊贵、病症也更棘手的人物。狗蛋依旧秉持“功德计费”的原则,只是处理方式更加圆融,与坊市执法队的配合也愈发默契。
林婉清的修行稳步推进,《清源引气诀》第一层已然圆满,体内清灵之气渐丰,对草木药性的感知越发敏锐,已然能独立处理大部分常见药材的炮制与初步分拣。她偶尔会尝试按照狗蛋教授的简易方子,为一些患普通风寒、跌打损伤的街坊配制药物,效果竟意外地不错,脸上笑容也多了起来。
这一日午后,阳光晴好。狗蛋正在后院天井中,指点林婉清辨识几味新到的、药性相近却用途迥异的草药。天井角落那口老井旁,几株移栽自老鸦岭外围、经过狗蛋以微末功德金光净化过的“阴魂草”,竟然在阳光下也长得郁郁葱葱,叶片边缘泛着一层极淡的银辉,散发出的不再是阴森寒气,而是一种清心宁神的微凉气息。
就在狗蛋讲解到“鬼面菇”与“安神芝”在外观和气味上的细微差别时,院墙外忽然传来一阵细微却急促的“吱吱”声,以及翅膀扑棱的声音。
两人抬头望去,只见一只通体灰褐色、仅有巴掌大小、形似松鼠却生着一对薄膜肉翼的小兽,正趴在天井的矮墙上,黑豆般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转动,好奇又警惕地打量着院内。它鼻翼不停耸动,似乎在嗅闻着什么,目光最终定格在狗蛋手边那几株特殊的“阴魂草”上,露出人性化的渴望神色。
“咦?这是……‘飞鼯鼠’?”林婉清有些不确定地低声道,“好像又不太像,它额头有一撮银毛……”
狗蛋目光一凝。他认得这小兽,在清溪观提供的《南荒异兽初鉴》图谱中见过——银额寻宝鼠,一种罕见的低阶灵兽。虽无甚战斗力,但天生对灵气波动、尤其是对天材地宝、稀有矿物、以及某些特殊能量汇聚之地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感知。因其胆小机警,速度极快,且能短距离滑翔,极难捕捉驯养。清溪观内似乎驯养了几对,用以辅助探矿寻药,乃是观中宝贝之一。
这小家伙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看它样子,似乎是循着那几株变异“阴魂草”的气息而来?阴魂草本身并非珍贵灵药,但经过功德金光净化变异后,蕴含了一丝独特的、生机与净化混合的灵气,莫非对这小东西有特殊吸引力?
似乎察觉到自己被发现了,银额寻宝鼠“吱”地叫了一声,转身就要溜走。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林沐风带着笑意的声音:“李长老可在?沐风冒昧来访。”
话音未落,林沐风已推开虚掩的院门走了进来,一眼便看到了矮墙上的寻宝鼠,笑道:“我说‘小银子’怎么一溜烟跑没影了,原来是闻到李长老这里的宝贝气息了。”他对着那寻宝鼠招了招手:“小银子,过来,莫要惊扰了李长老。”
那寻宝鼠犹豫了一下,似乎对林沐风颇为信任,轻轻一跃,滑翔而下,准确无误地落在林沐风伸出的手掌上,亲昵地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指,但小眼睛还是忍不住瞟向那几株阴魂草。
“林道友。”狗蛋拱手,又看了一眼他掌中的小兽,“这小家伙是……”
“哦,这是观内驯养的寻宝鼠,名唤‘小银子’,最是机灵,对灵气敏感得很。”林沐风解释道,轻轻抚摸着小银子的脑袋,“前几日静竹师叔回山禀报,提及李长老医术通神,尤擅调和、净化药性。观主便命我将这小家伙带来,暂借于李长老驱使。它虽不能直接助战,但若长老日后需要进山采药、探寻某些特殊地脉或灵气异常之处,它或可帮上些忙。这小家伙似乎对长老这里的气息很是喜欢。”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那几株阴魂草。
狗蛋心中明了。这既是清溪观进一步示好与合作的诚意,也是对他能力的另一种认可和辅助。一只训练有素的寻宝鼠,对于他这样需要经常寻找特定药材、乃至未来可能探索遗迹秘地的医修来说,价值不可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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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主与贵观厚意,李某感激不尽。”狗蛋诚恳道谢,“这小家伙确实灵性十足。”他走到那几株阴魂草旁,摘下一小片泛着银辉的叶片,递到小银子面前。
小银子鼻子抽动,黑豆眼中露出渴望,却先抬头看了看林沐风,见后者点头,才小心翼翼地用两只前爪接过叶片,捧到嘴边小口啃食起来,吃得津津有味,浑身绒毛都舒服得微微抖动。
“看来它很喜欢李长老培育的灵草。”林沐风笑道,“这小家伙就交给长老了。它已认主,这是御兽牌,凭此牌可对它下简单的指令,平日它自己会觅食玩耍,需要时唤它即可。”他递过一块温润的白色玉牌,上面刻着简单的御兽符文。
狗蛋接过玉牌,入手微温。他尝试以神识沟通,玉牌微微一亮,传递出简单的“来”、“去”、“寻”、“回”等几个模糊意念。小银子似有所感,停下吃叶子的动作,仰头看了看狗蛋,又看了看林沐风,最后“吱吱”叫了两声,算是认可了这个新主人。
林沐风又交代了几句饲养和沟通的注意事项,便告辞离去,言明坊市周边蚀心谷余孽的搜捕清理工作还在进行,他需回去坐镇。
自此,青囊堂后院便多了一位机灵古怪的小成员。小银子对新环境适应得很快,尤其喜欢待在狗蛋经常配药、修炼的天井角落,有时盘踞在老井沿上打盹,有时在几盆草药间窜来窜去,更多的时候,则是用它那异常灵敏的鼻子,四处嗅闻。
起初,狗蛋只是让它熟悉环境,并未指派任务。这小家伙倒也安分,除了偶尔偷啃一两片它特别喜欢的草药叶子(狗蛋特意为它留了一些),便是自顾自地玩耍。林婉清对这个小灵宠很是喜爱,常省下自己的零食(一些干果)喂它,一人一鼠很快混熟。
五日后,狗蛋决定试试这小家伙的本事。他需要几味不算特别罕见、但品相要求较高的辅药,用于炼制一批加强版的“清心护魂丹”,以应对可能再次遭遇的蚀心谷神魂攻击。其中一味“三叶清心莲”,要求至少三十年药龄,且需生长在洁净水源附近。坊市药铺虽有出售,但品质参差不齐,价格也高。
他将小银子唤到跟前,取出一小片晒干的三叶清心莲花瓣,让它仔细嗅闻,然后通过御兽牌下达了“寻找相似气息、灵气浓郁、水源附近”的模糊指令。
小银子嗅了嗅花瓣,黑豆眼眨了眨,似乎明白了什么,“吱”地叫了一声,化作一道灰影,蹿上院墙,几个起伏便消失在坊市的建筑群中。
狗蛋并不担心它走丢,御兽牌能模糊感应其方位。他继续忙自己的事。
约莫两个时辰后,日头偏西。狗蛋正在堂内为一位中了火毒的低阶修士施针,忽听后院传来林婉清惊喜的叫声:“前辈!小银子回来了!还……还拖着东西!”
狗蛋心中一动,快速处理好病人,来到后院。
只见小银子正得意洋洋地蹲在天井中央,面前堆着几样东西:三株品相极佳、根须完整、叶片泛着晶莹光泽的三叶清心莲,看其灵气波动和根茎形态,药龄绝对超过三十年!除此之外,还有几块颜色各异、散发着微弱灵气的矿石(似乎是伴生的低阶灵石原矿),以及……一小截埋在泥土里、已然枯死、却隐隐散发着一股奇异甜腥与微弱阴冷气息的暗红色藤蔓根茎?
那三叶清心莲正是狗蛋所需,品质甚至超出预期。伴生矿石算是意外之喜。但那截暗红色藤蔓根茎,却让狗蛋皱起了眉头。
他上前,先摸了摸小银子的脑袋以示奖励,小家伙舒服地眯起眼睛。狗蛋这才仔细查看那截藤蔓根茎。
藤蔓约手指粗细,表皮干枯皱缩,呈现暗红色,如同凝固的血痂。断面处能看到内部有极其细微的、如同血管般的黑色纹路。那股甜腥气中,混杂着一种熟悉的、令人厌恶的阴冷感——与蚀心谷修士身上、以及老鸦岭魔窟中那种污秽魂力有几分相似,但又似乎有所不同,更偏向于……一种植物本身的异变?或者,是被某种特定的邪力长期侵蚀、污染后形成的变异植物?
小银子用爪子扒拉了一下那截藤蔓,又“吱吱”叫了几声,抬起一只前爪,指向西北方向,然后做了个“挖”的动作,又模拟出颤抖的样子(仿佛感到寒冷或害怕)。
狗蛋看懂了它的意思:这东西是它在寻找清心莲的途中,于西北方向某处发现的,是从地下挖出来的,那里让它感到不舒服甚至有些害怕。
“西北方向……”狗蛋心中思忖。落云坊市西北方,越过一片丘陵,便是更加荒凉、人迹罕至的“瘴疠林”边缘,那里环境恶劣,毒虫瘴气弥漫,寻常修士和凡人都不愿靠近。难道那里也藏着蚀心谷的什么秘密?或者,这种变异藤蔓是天然生成,只是恰好沾染了类似的邪气?
他尝试以神识探查藤蔓内部,神识刚一接触,便被一股微弱的、充满恶意与侵蚀性的阴冷意念反弹回来,虽然强度远不如魔窟中的邪物,但性质极为顽固歹毒。他以神农针小心刺入藤蔓断面,针尖传来的反馈显示,这东西内部结构已被邪力彻底改变,蕴含一种能缓慢侵蚀生机、污染灵气的阴毒物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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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绝非自然生成。”狗蛋断定。这更像是有人刻意培育,或者,是某种强大邪力源头的衍生物。小银子能发现它,说明它对灵气和特殊能量波动确实敏感,连这种被污染的“邪物”都能被其视为“特殊灵气”而标记。
这是一个意外且重要的发现!可能指向蚀心谷的另一个秘密据点,或者某种未知的邪力污染区!
狗蛋立刻取出那枚青岚同心符的简化传讯纸鹤,将发现暗红色邪异藤蔓、及其大致发现方向(西北瘴疠林边缘)、以及自己的初步判断,详细记录,然后施法送出。纸鹤化作一道微光,飞向清溪观据点。
他小心地将那截藤蔓用特制的玉盒封存起来,贴上隔绝符。又仔细检查了小银子带回的三叶清心莲和矿石,确认没有沾染邪气后,才收好。
“小银子,这次立了大功。”狗蛋取出一颗它最喜欢的、蕴含淡淡木灵气的“青灵果”奖励它。小家伙抱着果子,开心地啃起来。
林婉清在一旁看着,眼中既有对小银子的喜爱,也有对那邪异藤蔓的担忧:“前辈,那东西……会不会很危险?我们要不要告诉林仙师他们?”
“已经通知了。”狗蛋点头,目光再次投向西北方向,眼神深邃,“看来,蚀心谷的触角,比我们想象的伸得更远。这平静的日子,恐怕又要起波澜了。”
寻宝鼠小银子的第一次正式“工作”,便带来了意料之外的发现。这看似偶然,或许正是某种必然的开始。狗蛋知道,清溪观很快便会有所行动,而他自己,也需做好准备,应对可能随之而来的新挑战。线索已现,深入险境的探查,或许就在不远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