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被撕裂,山林在脚下飞速倒退。
狗蛋将《掠影步》催动到极致,体内浑厚的混元真气如同沸腾的江河,源源不断地灌注于双腿经脉。他不再顾及真气消耗,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更快!胸口那块预警玉片传来的灼热与震动,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头发慌。
离家时尚需大半日的路程,在他不顾一切的狂奔下,竟硬生生缩短到了不足两个时辰!当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时,那座熟悉的、被灰暗晨雾笼罩的贫瘠山村,已然出现在视野尽头。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狗蛋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往日起伏的鸡鸣犬吠声消失了,清晨应有的炊烟也稀稀拉拉,只有寥寥几缕,透着无力与衰败。整个村子笼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与压抑之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阴寒腥气。
村口那棵老槐树下,不见往日聚集闲聊的村民,只有王叔拄着一把铁锹,如同疲倦的雕像般站在那里,双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村外的山路。当他看到那道如同青烟般疾掠而来的熟悉身影时,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爆发出难以抑制的激动与希冀。
“狗蛋!狗蛋回来了!!”王叔嘶哑着嗓子大喊一声,扔下铁锹,踉跄着迎了上来。
“王叔!”狗蛋瞬间停在王叔面前,气息微乱,眼神锐利如刀,“村里怎么了?我娘呢?李爷爷呢?”
“狗蛋,你可算回来了!”王叔抓住狗蛋的手臂,声音带着哭腔,“出事了!村里好多人都病了,浑身没劲,发烧恶心,李老爷子说是溪水被人下了毒!他自己……他自己昨晚上山去查探,到现在还没回来!你娘也病倒了,在屋里躺着呢!”
狗蛋脑中“嗡”的一声,虽然早有预料,但听到娘亲病倒和李爷爷深夜未归的消息,依旧让他心头剧震,一股冰冷的杀意瞬间从心底窜起!
“带我回家!快!”狗蛋低吼一声,反手扶住王叔,两人快步向村里走去。
一路上,狗蛋看到不少村民家门口挂着避邪的艾草(显然是无用功),窗户紧闭。偶有村民探头出来,看到狗蛋,眼中先是闪过惊异,随即涌起一丝希望,但很快又被病容和担忧掩盖。整个村子,死气沉沉。
来到自家那低矮的土坯房前,狗蛋推门而入。屋内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和一丝淡淡的阴秽气息。娘亲脸色蜡黄,嘴唇干裂,昏睡在床榻上,气息微弱。旁边放着半碗已经凉透的黑色药汁。
狗蛋一步抢到床前,轻轻握住娘亲的手。触手冰凉,脉象沉细微涩,一股阴寒湿毒盘踞在五脏六腑之间,正在缓慢却坚定地侵蚀着生机。他立刻运转混元真气,分出一缕极其精纯温和、带着滋养生机的气息,缓缓渡入娘亲体内,护住其心脉,同时开始探查那毒素的性质。
真气一进入娘亲经脉,狗蛋就感觉到一股阴冷、粘腻、带着腐臭气息的异种能量,如同跗骨之蛆,附着在经脉壁和脏腑之上。这能量并不算特别强大,却异常顽固,性质阴寒污秽,专门侵蚀人体阳气与生机,对凡俗之人伤害极大。
“阴煞腐水之毒!”狗蛋眼中寒光爆射!《青囊经》中对此类阴毒邪祟之物有所记载,这绝非自然形成,而是邪修以特殊手法炼制的阴煞之气,溶于水中,伤人于无形!下毒者,其心可诛!
他强压下立刻去寻李爷爷和揪出下毒者的冲动,当务之急是先稳住娘亲和村民们的伤势。
混元真气那强大的包容与转化特性此刻发挥了关键作用。狗蛋小心操控着渡入的真气,如同最灵巧的工匠,开始一丝丝地包裹、分解、转化那些阴煞毒素。这个过程缓慢而精细,需要极大的耐心和控制力,且对真气消耗不小。但效果是显着的,娘亲蜡黄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血色,紧蹙的眉头也舒展了些许,呼吸变得平稳悠长。
约莫一炷香后,狗蛋暂时停下了真气渡入。娘主体内的毒素已被清除了小半,性命已然无碍,但要彻底根除,还需服用对症的解毒丹药,并辅以真气持续温养。
“王叔,我娘暂时没事了。李爷爷的药方还在吗?还有多少村民病倒?”狗蛋起身,声音冷静得可怕。
王叔连忙递过一张药方:“这是李老爷子开的方子,只能勉强压住,去不了根。村里……大概有三十多人病倒了,症状都差不多,老人孩子最重。”
狗蛋接过药方扫了一眼,方子中正平和,以祛湿散寒、扶正固本为主,对寻常寒湿有效,但对这阴煞之毒,确实力有未逮。
“王叔,你立刻组织还能动的人,用我娘喝剩下的药渣,加上这三味药,”狗蛋快速报出三味《青囊经》中记载的、有较强驱邪解毒效力的草药名称(好在都是山中常见之物),“重新熬一大锅药汤,先给所有病患服下,能暂时压制毒性,护住元气。我去找李爷爷,并寻找彻底解毒之法!”
“狗蛋,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那些下毒的不是普通人!”王叔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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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王叔,我现在也不是普通人了。”狗蛋拍了拍王叔的肩膀,眼神坚定,“村里就拜托你了。紧闭门户,任何人不得再饮用溪水,等我回来!”
说完,他不等王叔再劝,身形一闪,已然出了房门,朝着村后通往深山的小路疾驰而去。经过自家院落时,他感应到自己布下的预警符大多完好,只有靠近溪水方向的几枚似乎能量耗尽失效了,心中对下毒者的位置有了大致判断。
晨雾未散,山林湿冷。狗蛋将速度控制在可以仔细探查周围环境的程度,灵觉提升到极限,同时运转《青囊经》中的“望气”之法(结合他新生真气对环境能量的敏锐感知),眼中世界顿时变得不同。
空气中,游离的灵气稀薄而紊乱,但在通往溪水上源的方向,他能清晰地“看”到一股灰黑色、如同污浊水流般的阴秽气息,正顺着山势缓缓弥漫、扩散,源头正是深山之中!
“果然是上游!”狗蛋眼神冰冷,沿着这股阴秽气息的轨迹,身形如电,快速追踪而去。
同时,他也在仔细感知着周围是否有李爷爷留下的痕迹,或者……其他不怀好意的气息。
大约前行了三四里,周围的阴秽之气越发浓重,草木枯萎,地面湿滑粘腻。狗蛋忽然停下脚步,蹲下身,从一片被踩倒的蕨类植物旁,捡起了一小截断裂的、带着焦黑痕迹的老藤杖——正是李爷爷的!
藤杖断裂处,残留着一丝微弱的、令狗蛋熟悉的阴寒邪气,以及……一丝几乎消散的、属于护身符的雷霆正气!
“李爷爷在这里与人交手过!护身符被激发了!”狗蛋心中一紧,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很快,他发现了打斗的痕迹——岩石上的新鲜刮痕,地面凌乱的脚印,以及……不远处溪流边,那三根插在地上的漆黑木桩和被打乱的邪阵图案!
他迅速掠到溪边。邪阵已被破坏(应该是李爷爷柴刀所致),但残留的阴煞气息依旧令人作呕。三根木桩上的腐烂肉块已经干瘪,不再散发毒气。狗蛋注意到,其中一根木桩旁,有一小滩已经干涸的、颜色暗沉的血迹,血迹中同样残留着阴寒邪气,似乎……属于施法者?
“李爷爷伤到了对方?”狗蛋精神一振,仔细探查。血迹延伸向黑松林深处,但气息很淡,对方显然处理过。同时,他也发现了另外几组轻微却更加沉稳有力的脚印,向着不同方向延伸,似乎有更多人之后来过这里。
“不止一个邪修!而且后来还有人接应!”狗蛋心情更加沉重。李爷爷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循着那摊施法者的血迹和微弱的邪气残留,追入了黑松林。
林中光线昏暗,气息更加阴森。狗蛋如同最优秀的猎人,在树木间无声穿行。血迹和气息时断时续,对方显然很小心。追出约莫一里多地,前方出现一片较为开阔的林间空地。
空地上,景象让狗蛋瞳孔骤缩!
空地中央,李爷爷靠坐在一棵老树下,双目紧闭,脸色灰败,胸口衣襟上有一大片暗红色的血迹,气息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但他手中,依旧紧紧握着那半截焦黑的藤杖,以及……一枚已然彻底黯淡、布满裂纹的护身符碎片。
而在李爷爷身前不远处的地面上,躺着两具身穿灰色紧身衣、面目狰狞的尸体!正是黑煞门的老五和他的一名手下!老五胸口有一个贯穿性的焦黑伤口,边缘肌肉扭曲,仿佛被高温瞬间碳化,伤口处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紫灰色雷光气息!另一人则是脖颈被利器划开,鲜血流了一地。
显然,这里发生过一场短暂而激烈的战斗!李爷爷凭借护身符的最后力量和自己拼死一击,重创甚至反杀了其中一人,但自己也身受重伤,而另一人则被随后赶来的同伙救走或处理了(地上只有两具尸体)。
“李爷爷!”狗蛋心中大恸,瞬间冲到老人身边,颤抖着伸出手指探向鼻息。
还有一丝微弱的呼吸!
狗蛋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将李爷爷扶正,双掌抵住其后心,精纯温厚的混元真气如同决堤洪流,源源不断地渡入老人枯竭的体内!
李爷爷伤势极重,五脏六腑均有不同程度的震伤和阴寒邪气侵蚀,最严重的是胸口一道掌印,阴毒透骨,几乎断绝了心脉生机。若非老人本身意志坚韧,且似乎早年有些底子(狗蛋此刻才隐约感觉到李爷爷体内似乎残留着极其微弱、几乎消散的旧伤和某种封禁痕迹),恐怕早已毙命。
狗蛋全力施为,混元真气一边护住心脉,滋养脏腑,一边开始包裹、净化那些侵入的阴煞掌毒。同时,他取出身上最好的疗伤丹药,小心喂入李爷爷口中,助其化开药力。
时间一点点过去,狗蛋额角见汗,真气剧烈消耗。但李爷爷灰败的脸色终于缓缓恢复了一丝生气,微弱的呼吸也变得有力了一些。
就在狗蛋即将力竭之际,李爷爷的睫毛微微颤动,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神初时有些涣散,待看到眼前满脸焦灼、汗水涔涔的狗蛋时,老人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和如释重负,随即又被深深的担忧取代。
“蛋……蛋儿……”李爷爷声音嘶哑微弱,几乎难以听清,“你……回来了……快……村里……毒……”
“爷爷,别说话,我知道。”狗蛋连忙制止,声音哽咽,“村里我已经安排,娘亲也无碍了。您先调息,我为您疗伤。”
李爷爷却固执地摇了摇头,用尽力气,抬起颤抖的手,指向黑松林更深处,那邪修血迹和另外几组脚印消失的方向,断断续续道:“邪……修……不止……这些……坠星……谷……他们……要……”
话未说完,老人再次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一缕黑血,显然牵动了内腑伤势。
“坠星谷?他们目标是坠星谷?”狗蛋心中豁然开朗!难怪!这些邪修不是单纯冲着他或青山沟来的,他们的真正目标,是坠星谷中的上古雷霆遗迹!污染水源,制造混乱,恐怕只是为了调虎离山,或者方便他们在坠星谷行事!而李爷爷,是因为探查水源,无意中撞破了他们的布置,才遭此毒手!
“爷爷,我明白了。您先休息,剩下的交给我。”狗蛋眼神冰冷,杀意如同实质。这些邪修,为了私欲,竟敢用如此阴毒手段祸害无辜村民,伤他至亲!此仇,不共戴天!
他小心地将李爷爷背起,又迅速在那两具邪修尸体上搜索了一番,得到了一些零碎物品和那面黑色骨牌(已碎裂)。他将有用的东西收起,然后辨认了一下方向,没有立刻返回村子,而是背着李爷爷,朝着远离坠星谷、更加隐蔽安全的一处山间猎户遗弃的木屋方向快速移动。
他必须先将李爷爷安置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疗伤,然后,他要去坠星谷!不仅要彻底解决水源之毒,更要会一会这些胆大包天、觊觎遗迹的邪修!
雷霆之怒,即将降临。而这一次,他将不再有任何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