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星谷口,灰紫色的雾气如同凝固的毒瘴,缓缓流转,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沉寂与危险。狗蛋站在百丈外的巨岩上,心神完全沉浸在探查之中。体内混元气旋的异常悸动,与谷中传来的深沉雷威共鸣,让他确信此地隐藏的秘密非同小可。
他以《青囊经》观气之法配合自身真气感知,仔细分辨着雾气的流动轨迹。这雾气并非全然死寂,而是隐约遵循着某种古老的、如同呼吸般的韵律,薄弱之处与厚重区域交替变换。谷口左侧靠近岩壁的一处,雾气似乎比其他地方稍显稀薄,且流动规律相对明显,每隔大约三十息,会出现一个短暂(约两三息)的、雾气浓度明显降低的“间隙”。
“就是那里!”狗蛋心中微定。若能抓住那个短暂的间隙冲入,或许能减少与这诡异雾气的接触时间。但他并未立刻行动,谷内情况不明,贸然闯入绝非明智之举。他需要更多观察,甚至……可能需要做一些准备。
就在他凝神推算下一个“间隙”出现的时间,并思考是否需要制作一些简易的避毒或防护符箓(他手头材料有限)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明显恶意的窥伺感,如同冰冷的细针,骤然刺向他后颈!
不是来自谷中,而是身后山林!
有人跟踪!而且隐匿功夫极佳,若非他灵觉敏锐且刚刚完成蜕变,几乎难以察觉!
狗蛋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动声色,仿佛依旧在专注地观察谷口雾气。他体内的混元真气悄然加速运转,五感提升到极致,同时身体微微调整了一个角度,用眼角的余光,配合真气对周围能量场的细微扰动感知,捕捉到了那窥伺感的来源——
大约在他右后方七八十丈外,一丛茂密的、带着荆棘的灌木阴影之中,隐约藏着两道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灰色身影!他们气息收敛得极好,若非那瞬间泄露的恶意,几乎与岩石草木无异。其中一人手中,似乎还拿着一个类似罗盘或镜子的东西,正对着他这边。
不是康泰集团那些穿着制服的保镖。这两个人的隐匿方式和气息,更加……专业,甚至带着一丝修士特有的、经过训练的痕迹!难道是宗门里的人?陈锋派来的?还是其他觊觎他秘密的势力?
狗蛋心思电转。对方隐匿于此,目的无非两个:一是监视他探查坠星谷的举动,二是可能打算在他进入山谷或松懈时,发动袭击,抢夺他身上的东西(玉简等),甚至……杀人灭口。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惜,我这只蝉,也不是那么好捕的。”狗蛋眼中寒光一闪。他并未立刻拆穿或反击。对方在暗,他在明,且人数不明(可能不止这两个),贸然动手,未必能占便宜,还可能打草惊蛇,引来更多人。
他需要设法摆脱,或者……将计就计。
狗蛋假装毫无所觉,继续“专注”地观察了谷口一会儿,甚至还往前试探性地走了几步,做出一副犹豫不决、想要寻找机会进入的样子。他能感觉到,那两道窥伺的目光一直牢牢锁定着他,带着评估和耐心。
约莫又过了一炷香时间,狗蛋忽然“失望”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转身,似乎放弃了进入山谷的打算,开始沿着来时的路,向青山沟方向返回。他步伐不快,甚至显得有些“沮丧”和“疲惫”,仿佛一无所获。
果然,在他转身离开后不久,那两道隐匿的气息也开始悄无声息地移动,如同附骨之蛆,远远吊在他身后数百步的距离,显然并未放弃跟踪。
狗蛋心中冷笑,脚下速度不变,却暗中将《掠影步》的精髓融入寻常步伐,看似不快,实则每一步都暗合地形,悄无声息地拉开着与跟踪者的实际距离,同时感知着对方的移动轨迹和节奏。
他并未直接回村,而是故意绕了一个圈子,朝着青山沟附近另一处更为崎岖复杂、遍布天然石林和溶洞的“乱石坡”方向走去。那里地形错综,易于隐藏和摆脱追踪。
身后的跟踪者显然对地形不如狗蛋熟悉(狗蛋从小在这里长大),逐渐被复杂的地形拉开了一些距离,且需要更加小心地隐藏行迹,避免暴露。
就在狗蛋踏入一片怪石嶙峋、视线受阻的石林区域时,他眼中精光一闪,身形骤然加速!不再是之前那种“沮丧”的步伐,而是将《掠影步》与《柳絮随风步》结合到极致,整个人如同鬼魅般在巨大的石笋和岩缝间几个闪烁,瞬间消失在一片阴影之中!
后方跟踪的两人显然没料到狗蛋速度骤然爆发且如此诡异,连忙加快速度跟上,但当他们冲入石林时,眼前早已失去了狗蛋的踪影!
“人呢?”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低声道,带着一丝惊疑。
“不见了!好快的身法!”另一个声音更加阴沉,“分开找!他肯定没走远!注意那些岩洞!”
两人迅速分开,在石林中搜寻。他们动作迅捷,经验丰富,显然不是庸手。
狗蛋此刻正藏身在一块中空的、顶部有裂隙的巨型风化岩内部,屏息凝神,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甚至调动混元真气在体表形成一层极其微弱的、模拟岩石特性的能量场,与环境几乎融为一体。他通过岩石的缝隙,冷静地观察着外面两人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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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人的修为,大约在炼气六层到七层之间,不高,但配合默契,隐匿和追踪手法专业,更像是某些势力培养的“暗子”或“探子”。他们身上没有明显的宗门标识,但那股训练有素的味道,绝非寻常散修或凡俗势力能培养出来。
“难道是……执法堂?或者是陈锋家族圈养的人?”狗蛋心中猜测。韩厉之前的态度暧昧,陈锋家族在凡俗界似乎也颇有势力,都有可能。
外面,两人搜寻片刻无果,重新汇合。
“奇怪,明明看他进来的……”
“这小子果然有点门道,比情报上说的滑溜。”
“现在怎么办?跟丢了,回去不好交代。”
“他总要回村的。我们去村口附近守着?或者……干脆去他家‘拜访’一下?”阴沉声音提议道,语气带着一丝狠辣。
狗蛋眼中寒芒大盛。动他家人?触了他的逆鳞!
既然你们自己送上门来,正好拿你们试试手,也弄清楚背后是谁!
就在两人低声商议,背对着狗蛋藏身的巨岩,准备离开石林时——
咻!咻!咻!
三根细如牛毛、闪烁着微弱灰紫光泽的银针,毫无征兆地从巨岩的一道裂隙中激射而出!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直取两人后颈、后心等要害!正是狗蛋以新生混元真气淬炼过的银针,配合《灵枢针法》的偷袭!
那两人反应也是极快,听到细微破空声,骇然色变,立刻向前扑倒,同时回身挥掌格挡!
噗!噗!
两声轻响,两根射向后心的银针被掌风拍偏,钉在了旁边的石头上,针尾兀自颤动。但射向后颈的那一根,却因为其中一人躲避稍慢,擦着他的耳廓飞过,带起一溜血珠!
“小心!他在……”中针之人惊怒交加,话音未落——
狗蛋的身影已如同猎豹般从藏身处扑出!他选择的目标,正是那个被银针擦伤、心神微乱的跟踪者!
“混元雷丸!”狗蛋低喝,右掌在扑击过程中已然凝聚出一团拳头大小、跳跃不定的紫灰色雷球,毫不留情地拍向对方胸口!他没有丝毫留手,对方既然敢打他家人的主意,就要有付出代价的觉悟!
那跟踪者仓促间凝聚真气于双掌,硬接这一击!
轰——!
并非巨响,而是一种沉闷的、带着强烈侵蚀与麻痹效果的爆鸣!紫灰色雷光炸开,那跟踪者惨叫一声,双掌焦黑,整个人被轰得倒飞出去,撞在一块岩石上,口喷鲜血,浑身抽搐,显然被雷丸中蕴含的混元干扰之力侵入了经脉,一时难以动弹。
另一人见状,目眦欲裂,手中寒光一闪,多出一把淬毒的匕首,身形如电,从侧后方刺向狗蛋后腰!招式狠辣,直取要害!
狗蛋仿佛背后长眼,在击飞一人的瞬间,腰肢诡异一扭,施展改良后的身法,如同风中柳絮般向侧方飘开半步,险险避过毒匕首。同时,左手五指如钩,凝聚真气,闪电般扣向对方持匕的手腕!
那人心知不妙,匕首一转,划向狗蛋手腕,试图逼退。
但狗蛋变招更快!扣向手腕的五指骤然张开,化扣为拍,一股柔中带刚、蕴含着混元真气粘滞特性的掌力,印在了对方的手臂外侧!
“嘭!”那人手臂一麻,匕首差点脱手,身形踉跄后退。
狗蛋得势不饶人,脚下步伐连踩,如影随形,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凝聚一点极其凝练的灰紫真气,快如闪电般点向对方胸口“膻中穴”!
这一点,与击败司徒浩时如出一辙,专破真气枢纽!
那人眼中露出绝望,拼命扭身闪避,却终究慢了一线!
“嗤!”
指尖点中其胸侧,虽未正中膻中,但混元真气那诡异的干扰与封禁之力已然透入!那人闷哼一声,真气顿时紊乱,半边身子酸麻,动作彻底僵住。
狗兔毫不手软,一个手刀劈在其颈侧,将其击昏过去。随即,他迅速转身,看向那个被【混元雷丸】击伤、仍在抽搐的跟踪者,上前同样补了一记,确保其彻底失去反抗能力。
战斗从开始到结束,不过短短十数息。两名炼气六七层、训练有素的跟踪者,在狗蛋有心算无心、以及新生实力和诡异手段之下,迅速落败。
狗蛋微微喘息,平复了一下翻腾的气血。连续施展【混元雷丸】和精准点穴,消耗不小。他迅速在两人身上搜查起来。
没有身份令牌,没有明显标识。只找到一些通用灵石、凡俗银钱、几瓶普通疗伤和解毒丹药、一些精巧的追踪和隐匿用具(包括那个类似罗盘的镜子,似乎能远距离观察灵气波动),以及……两枚刻画着隐匿符文、材质特殊的黑色木牌,木牌背面,刻着一个极其微小的、仿佛由剑与盾变形而成的隐秘印记。
这个印记,狗蛋有点印象,似乎在执法堂弟子韩厉的袍服角落见过类似的纹路,但又不完全一样,更加简洁隐秘。
“是执法堂的暗桩?还是有人仿冒?”狗蛋眉头紧锁。他将有用的东西(灵石、丹药、那个观察镜)收起,木牌也拿走,然后将两人拖到一处隐蔽的岩缝深处,用藤蔓和石头稍作遮掩。他没有下杀手,并非心软,而是不想彻底与可能的“执法堂”势力撕破脸,且留着活口,或许以后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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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这一切,他迅速清理了现场的打斗痕迹,然后没有返回青山沟,而是再次朝着坠星谷方向潜行而去。
跟踪者被解决,暂时排除了后顾之忧。而坠星谷的秘密,如同磁石般吸引着他。他需要趁此机会,再去探查一番,或许能发现更多线索。
这一次,他更加小心,绕了更远的路,确保没有新的“尾巴”。
当他再次来到坠星谷口外时,天色已近黄昏。夕阳的余晖给灰紫色的雾气镀上了一层诡异的金边。
狗蛋没有立刻尝试进入,而是找了个绝对隐蔽的高处,拿出从跟踪者那里得来的那个类似罗盘的“观察镜”。注入一丝真气后,镜面泛起微光,竟然能一定程度上穿透谷口的稀薄雾气,隐约看到谷内深处的景象——那是一片布满了焦黑坑洞和扭曲晶体的荒芜大地,中央似乎有一个巨大的凹陷,凹陷深处,隐隐有更加浓郁的紫光透出,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沉睡。
观察镜的视野有限,且越往深处越模糊,但仅仅看到的这些,已让狗蛋心跳加速。谷内的景象,与他玉简中某些残缺画面,以及自身真气对雷霆的感应,高度吻合!
“必须进去看看!”狗蛋下定决心。他再次来到之前观察到的、雾气相对稀薄的谷口左侧位置,静心等待。
夕阳渐渐沉入山脊,最后一丝天光消失,夜幕降临。谷口的灰紫色雾气在黑暗中仿佛活了过来,流转的速度似乎加快了一丝。
就是现在!
当那个预判中的、大约两三息的“雾气间隙”再次出现的刹那,狗蛋眼中精光一闪,将护身玉符握在左手,右手虚握(随时准备凝聚雷丸或银针),体内混元真气全力运转护体,脚下《掠影步》发动到极致,整个人化作一道模糊的青影,如同离弦之箭,精准地射入那稍纵即逝的雾气薄弱处,瞬间没入了坠星谷那浓郁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灰紫色雾霭之中!
身影消失的下一刻,雾气重新合拢,仿佛从未有人闯入。
而山谷深处,那点沉睡的紫光,似乎微微闪烁了一下,如同被惊扰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