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之期,转瞬即至。
这十日内,狗蛋几乎足不出户,全身心沉浸在静室之中。玉髓寒床提供的精纯灵气,加上他自身混元真气那强大的吸纳转化能力,让他的恢复速度快得惊人。胸口那道狰狞剑伤已然愈合,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粉红色疤痕。更重要的,是他体内那场破而后立的重塑,终于彻底稳固下来。
丹田处,灰紫红三色气旋稳定旋转,体积比初醒时又大了一圈,核心的混沌之光莹润饱满。真气在重塑后异常宽阔坚韧的经脉中奔流不息,浩荡如江河,却又凝练如汞浆。他的修为,水到渠成般地突破到了炼气六层,并且直接稳固在了六层中期!这不仅仅是量的积累,更是质的飞跃。如今他单论真气“质”的凝练与厚重,已不逊色于寻常炼气八层弟子,只是“量”上还略有不及。
而最大的收获,莫过于对“混元御雷”的初步构想与实践。
经过无数次尝试、失败、调整,结合《青囊经》的医理调控、《九霄御雷真诀》的雷霆真意、以及那枚无名玉简的调和思路,狗蛋终于摸索出了一条独特的路径。
他无法像正统雷修那样,直接凝聚狂暴的雷霆进行轰击。但他可以以混元真气为“引子”和“容器”,先以特殊的频率和轨迹在体内运行,引动、吸纳外界稀薄的雷灵气(或激发自身那丝雷霆本源),再以混元真气的包容与转化特性,对其进行“驯化”与“调和”,使其变得相对可控。最后,再通过特定的印诀(参考了基础雷法印诀,但做了大量简化改动)将其释放出去。
目前,他只能做到在掌心凝聚出一团拳头大小、不断闪烁跳跃的紫灰色雷球。这雷球威力不算特别强,大约相当于炼气七层修士全力一击的水平,且凝聚时间稍长,消耗也不小。但其特性却颇为诡异——它并非纯粹的毁灭雷霆,而是带着一种“侵蚀”、“麻痹”、“干扰真气运转”的混合效果,且飞行轨迹可以被他以神念进行一定程度的微调,甚至能在击中目标后,残留一丝混元真气持续干扰对方。
狗蛋将其命名为【混元雷丸】。这只是最粗浅的雏形,还有许多需要完善之处,但已初步具备了实战价值。
此外,他将《柳絮随风步》的精髓融入自身身法,使得《掠影步》在直线爆发之余,多了几分灵动飘忽,小范围腾挪更加难以捉摸。
静室石门缓缓打开,清晨的阳光伴随着清新的草木气息涌入。狗蛋迈步走出,身形挺拔,眼神沉静,周身气息圆融内敛,再无十日前那种重伤初愈的虚浮感。
守在外面的苏雨柔、周通、陈芸立刻迎了上来。
“师弟!” “小师弟!”
看到狗蛋精气神完足的样子,三人都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喜色。
“师弟,你的伤……”苏雨柔关切问道。
“已无大碍,修为亦有所精进。”狗蛋微笑道,目光扫过三人,“这十日,辛苦师姐和师兄师姐护法了。”
周通咧嘴一笑,用力拍了拍狗蛋的肩膀(这次控制了力道):“小师弟,气色好多了!今天揍司徒浩那孙子,肯定没问题!”
陈芸也用力点头,眼中充满信心。
苏雨柔却提醒道:“师弟切不可大意。司徒浩为人阴险,且这十日间,他定然也做了准备。我听闻,他从家族求得了一枚‘爆气丹’,可在短时间内提升一个小境界的修为,虽然后遗症不小,但威力不容小觑。而且,他可能还有其他阴招。”
“爆气丹?”狗蛋眼神微凝。这种丹药他知道,服用后能让炼气期修士短时间内真气暴涨,气势汹汹,但药效过后会陷入虚弱,且对经脉有损。司徒浩为了赢,还真是舍得下本钱。
“多谢师姐提醒,我会小心。”狗蛋点头。他如今的实力,加上新悟出的【混元雷丸】和改良身法,即便司徒浩服用爆气丹暂时达到炼气八层,他也有一战之力。关键在于,如何应对对方可能隐藏的阴招。
“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去小较场了。”苏雨柔道。
四人离开玉衡峰静室,朝着宗门内专供弟子比试切磋的“小较场”走去。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同样前往小较场看热闹的弟子。见到狗蛋,议论声再起。
“看!狗蛋来了!”
“气息好像沉稳了不少……难道真的恢复了?”
“恢复又怎样?司徒浩师兄可是炼气七层,还有爆气丹!狗蛋输定了!”
“嘿嘿,等着看好戏吧,听说赌坊那边,押司徒浩赢的赔率已经低到一赔一点一了!”
“活该,谁让他不知天高地厚……”
狗蛋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步伐稳健,神情平静。
很快,他们来到了小较场。这是一片方圆百丈、以坚硬青冈石铺就的平整场地,四周有简易的看台和防护阵法。此刻,小较场周围已经聚集了数百名弟子,人声鼎沸,比试尚未开始,气氛已然热烈。
司徒浩早已到场,正被一群天枢峰弟子和跟班簇拥着,谈笑风生,意气风发。他换了一身崭新的宝蓝色劲装,腰间佩着一柄装饰华美的长剑,看到狗蛋到来,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怨毒与得意。
“狗蛋师弟,你总算来了!我还以为你怯战,不敢来了呢!”司徒浩朗声笑道,声音刻意放大,传遍全场。
狗蛋走到场地中央,与他相对而立,平淡道:“司徒师兄相邀,岂敢不来。”
一名担任裁判的执事弟子(炼气九层)走上前,例行公事地宣读比试规则:“同门切磋,点到为止,不得故意伤残,不得使用超过自身境界的符箓、法器,不得服用违禁丹药……违者重罚!双方可都清楚?”
“清楚。”司徒浩抢先答道,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爆气丹虽然后遗症大,但并未明确列入“违禁”,属于灰色地带。
狗蛋也点了点头:“清楚。”
“好!比试开始!”裁判弟子后退,启动了场地边缘的防护光罩。
几乎在裁判话音落下的瞬间,司徒浩便动了!他深知狗蛋那诡异的身法和针法厉害,不愿给其喘息之机,更想速战速决,在爆气丹药效最佳时结束战斗!
“疾风骤雨剑!”司徒浩低喝一声,长剑出鞘,化作一片绵密的蓝色剑光,如同疾风暴雨般向狗蛋笼罩而去!剑势凌厉,速度极快,瞬间封死了狗蛋所有闪避空间!他一出手,便是擅长的杀招,且修为毫无保留地爆发,赫然是炼气七层巅峰!
看台上响起一片惊呼。司徒浩这攻势,显然没打算“点到为止”!
狗蛋眼神一凝,脚下《掠影步》与《柳絮随风步》同时发动!身形如同鬼魅,在密集的剑光中穿梭摇曳,每每于间不容发之际避开剑锋,姿态看似惊险,实则从容。他并未立刻反击,而是在观察,适应司徒浩的节奏,同时暗暗提防对方可能突然服用爆气丹。
司徒浩久攻不下,心中焦躁。狗蛋的身法比秘境时更加滑溜难缠,那看似简单的步伐,却总能在关键时刻以最小的幅度避开攻击,让他有种全力打在棉花上的憋闷感。
“我看你能躲到几时!”司徒浩眼中厉色一闪,左手悄然摸向腰间一个不起眼的香囊,同时剑势更急,逼得狗蛋连连后退。
就在狗蛋被逼到场地边缘,似乎避无可避的刹那,司徒浩猛地将香囊捏碎!一股无色无味的粉末悄然弥漫开来,笼罩向狗蛋!
“是‘软筋散’!司徒浩用了毒!”有眼尖的弟子惊呼。
“卑鄙!”周通怒吼,就要冲上前,被苏雨柔死死拉住。
狗蛋也察觉到了异样,吸入一丝粉末,顿时觉得四肢微微发软,真气运转也滞涩了一分!这软筋散毒性不强,却能在关键时刻影响动作和真气!
就是现在!司徒浩脸上露出狞笑,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枚猩红色的丹药,塞入口中!
轰——!
一股暴烈强横的气息猛然从司徒浩体内爆发出来!他的皮肤瞬间变得通红,青筋暴起,双目赤红,修为节节攀升,瞬间突破了炼气七层,达到了炼气八层!甚至逼近八层中期!
爆气丹!他服用了爆气丹!
“狗蛋!给我败!”司徒浩狂吼,手中长剑光芒暴涨,化作一道数丈长的蓝色巨剑虚影,带着劈山断岳般的恐怖威势,朝着身形受滞的狗蛋当头斩下!这一剑,汇聚了他爆气后的全部力量,誓要将狗蛋斩于剑下,一雪前耻!
看台上一片哗然,谁都看出这一剑的杀意!裁判弟子脸色一变,想要干预却已来不及!
面对这绝杀一剑,以及体内蔓延的酥软感,狗蛋眼中却不见丝毫慌乱。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对方底牌尽出,毒、药齐上,正是他验证自身所学、并一举定胜负的时机!
体内混元真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那灰紫红三色气旋急速旋转,散发出强大的吸力,将侵入体内的软筋散药力迅速包裹、分解、转化!虽然无法瞬间完全清除,但已将其影响降到了最低!
同时,他双手在身前急速划动,结出一个简单却玄奥的印诀——正是他自创的【混元雷丸】起手式!丹田内,一丝雷霆本源被引动,混合着精纯的混元真气,以独特的轨迹涌向右掌!
就在蓝色巨剑虚影临头的瞬间,狗蛋脚下步伐诡异地一扭,身体如同风中柳絮般向后飘退半步,险险避开剑锋最盛之处!同时,右掌猛地向前推出!
嗡——!
一颗拳头大小、不断跳跃闪烁、内部灰紫红三色纠缠的雷球,骤然出现在他掌心,并以惊人的速度迎向那斩落的巨剑虚影!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也没有刺目的强光。
【混元雷丸】与蓝色巨剑虚影碰撞的刹那,发出一种奇异的、如同冷水泼入热油般的“嗤嗤”声响!巨剑虚影上凝聚的磅礴水属性剑气,竟如同遇到了克星,被那紫灰色雷球迅速侵蚀、消融!雷球本身也在急剧消耗,但其核心那一点混元真气,却顽强地穿透了剑气的阻隔,狠狠撞在了司徒浩长剑的本体之上!
噼啪——!
刺耳的电流声响起!司徒浩只觉得长剑传来一股强烈的麻痹感和诡异的吸力,自己暴涨的真气竟然有些不稳!更让他骇然的是,一丝阴冷、混乱、带着雷霆气息的异种真气,顺着长剑逆袭而上,钻入了他的手臂经脉!
“啊!”司徒浩发出一声惊怒的痛呼,整条右臂瞬间酸麻无力,长剑差点脱手!爆气丹带来的狂暴真气,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扰乱了部分运行!
就是现在!
狗蛋眼中精光爆射!他强压下体内因急速施展【混元雷丸】而翻腾的气血,身形如电,瞬间欺近司徒浩身前!左手并指如剑,凝聚全部心神与残余真气,以《灵枢针法》截脉断气的精义,闪电般点向司徒浩因手臂酸麻而空门大开的胸口“膻中穴”!
这一指,看似轻飘飘,却蕴含着狗蛋新生混元真气最精纯的“干扰”与“封禁”之力!
司徒浩想要格挡,但右臂酸麻迟缓,左掌仓促迎上!
“噗!”
指尖与掌心接触的刹那,司徒浩只觉得一股难以形容的诡异劲力透体而入,瞬间扰乱了他本就因爆气丹而狂暴不稳的真气循环!他喉头一甜,“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摔在数丈之外,挣扎了两下,竟一时爬不起来,脸色惨白如纸,气息迅速萎靡下去——爆气丹的反噬,加上狗蛋那精准一击对真气循环的破坏,让他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场地中央,那个缓缓收回手指、气息微微有些急促却依旧站得笔直的青袍少年。
炼气六层,正面击溃了服用爆气丹、短暂达到炼气八层的司徒浩?而且是以如此诡异、近乎克制的方式?
短暂的沉默后,看台上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哗然!
“赢了?!狗蛋赢了?!”
“那是什么雷法?怎么从来没见过?!”
“好像不是纯粹雷法……感觉怪怪的……”
“司徒浩用了毒和爆气丹还输了?这狗蛋……太邪门了!”
“执法堂!司徒浩违规使用毒物!”有弟子高声喊道。
裁判弟子脸色铁青地上前,检查了一下司徒浩的状况(确实失去了战斗力),又看了看地上残留的香囊粉末,沉声宣布:“比试结束,狗蛋胜!司徒浩违规使用软筋散,胜负之外,另行处罚!”
天枢峰那边一片死寂,跟班们慌忙上前搀扶起昏死过去的司徒浩,看向狗蛋的目光充满了惊惧与怨毒。
苏雨柔、周通、陈芸欣喜地冲入场中。
“师弟!好样的!”周通兴奋得满脸通红。
“小师弟,你没事吧?那毒……”陈芸关切道。
狗蛋摇摇头,示意自己无碍。混元真气正在快速化解残留的软筋散药力。
他看向被抬走的司徒浩,眼神平静。这一战,他不仅赢了,更初步验证了“混元御雷”之路的可行性,也向所有人展示了自己的实力和潜力。
然而,他也清楚,这场胜利,恐怕会带来更多的关注和……麻烦。司徒浩背后的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在高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陈锋正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眼神阴鸷。他身边,站着那位执法堂的韩厉执事弟子。韩厉看着狗蛋,眼中闪过深思。
“走吧。”陈锋转身离去,声音冰冷,“十日后的‘潜龙潭’名额争夺,才是重点。到时候……新账旧账一起算!”
狗蛋似乎有所感应,抬眼望向那个方向,只看到离去的背影。他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奔流的力量。
潜龙潭?名额争夺?
看来,短暂的平静之后,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而他的路,注定要在一次次的挑战与危机中,不断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