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集回顾:陆怀瑾用匿名短信提醒温清瓷查账,王建被当场揪出挪用公款。温清瓷下班时,第一次对这个沉默寡言的赘婿多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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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温氏大厦顶层总裁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温清瓷揉了揉发酸的脖颈,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那份刚刚完成的审计报告上。王建挪用的三百二十万已经追回大半,剩下五十万被他赌球输掉了,只能走法律程序。
她端起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口,苦涩在舌尖蔓延。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母亲发来的消息:“周末回家吃饭,你爸要谈分家产的事。”
温清瓷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分家产。这三个字在温家就像魔咒,每次提起都是一场战争。两个叔叔虎视眈眈,堂哥们明争暗斗,而父亲……她那位父亲,永远在权衡,永远在算计。
门被轻轻敲响。
“进。”她的声音带着疲惫。
推门进来的不是秘书,而是陆怀瑾。
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深色长裤,手里提着个保温袋,站在门口时有些局促——至少表面看起来是这样。
“你怎么来了?”温清瓷有些意外。
“张姨说你没吃晚饭。”陆怀瑾走进来,把保温袋放在会客区的茶几上,“她炖了汤,让我送来。”
他说这话时语气平静,但温清瓷注意到他的手指在保温袋的提手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很细微的动作,像是……紧张?
“放着吧。”她收回视线,继续看向屏幕,“我处理完这些就吃。”
陆怀瑾却没走。
他站在那里,安静地看着她。办公室里只剩中央空调低沉的运转声,和温清瓷敲击键盘的清脆声响。
过了大概一分钟,温清瓷终于忍不住抬头:“还有事?”
“汤会凉。”他说,“凉了喝对胃不好。”
这话说得平淡,却让温清瓷敲键盘的手指停住了。
她忽然想起,这好像是他第一次主动关心她的饮食。结婚三年,他们住在同一屋檐下,却像是两个平行世界的租客。她早出晚归,他……她甚至不知道他白天在做什么。
“王建的事,”温清瓷突然开口,目光锐利地看向他,“你怎么知道的?”
这是她憋了一整天的问题。
陆怀瑾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猜的。”
“猜的?”
“他最近换了辆新车,江诗丹顿的表,但工资没涨。”陆怀瑾说得很自然,“而且上周二晚上,我在金悦会所门口看见他搂着个姑娘上车,那姑娘背的包,官网价八万六。”
温清瓷愣住了。
这些细节,她这个当总裁的都没注意到。
“所以你就给我发匿名短信?”她问。
“嗯。”陆怀瑾点头,“怕直接说你不信。”
他说得有理有据,温清瓷一时间竟找不到破绽。
但直觉告诉她,没这么简单。
“过来坐吧。”她合上笔记本电脑,起身走向会客区,“汤带了两份?”
“张姨说你可能要我陪你吃。”陆怀瑾打开保温袋,取出两个保温盒。
温清瓷嘴角微微抽动。张姨是家里的老保姆,看着温清瓷长大,这两年没少在她耳边念叨“姑爷人老实,你要对他好点”。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保温盒打开,热气带着香气弥漫开来。山药排骨汤,清炒西兰花,还有一小盒米饭。家常菜,但摆盘精致,显然是张姨特意准备的。
“今天的事,谢谢。”温清瓷舀了一勺汤,忽然说。
陆怀瑾正夹菜的手顿了一下:“不用谢。”
“王建是二叔的人。”温清瓷继续说,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试探什么,“二叔想往财务部塞人很久了,这次刚好给了我清理的理由。”
她说着,用余光观察陆怀瑾的反应。
但他只是安静地吃饭,偶尔点头,像是听得很认真,又像是……根本没在听。
“你不问问我二叔为什么要这么做?”温清瓷忍不住问。
陆怀瑾抬起头,眼神平静:“你想说吗?”
这话把温清瓷噎住了。
她突然意识到,这三年里,她从来没跟他聊过公司的事,没聊过家族的斗争,没聊过她的压力。她默认他不懂,也懒得解释。
可是现在,这个她以为什么都不懂的男人,却一针见血地揪出了公司里的蛀虫。
“温氏是我爷爷创立的。”温清瓷放下勺子,声音低了些,“他走的时候把公司交给了我爸,但股份分给了三个儿子。我爸占百分之四十,两个叔叔各占百分之二十,剩下的散股在几个老臣手里。”
陆怀瑾静静听着。
“我爸妈就我一个女儿,二叔和三叔家却都有儿子。”温清瓷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有些讽刺,“所以他们觉得,温氏不该由我继承。我爸……我爸其实也这么想,他只是没明说。”
办公室里安静了几秒。
“所以你跟王建结婚,”陆怀瑾忽然开口,“是为了稳固位置?”
温清瓷猛地看向他。
这是三年来,他第一次主动提起他们的婚姻。
“商业联姻,各取所需。”她的声音冷了下来,“你不是早知道吗?”
结婚前,两家人坐在一起谈条件。温家需要王建家里在政界的关系,王家需要温家的钱。至于她和王建本人怎么想,没人在乎。
后来王家出事倒台,婚约自然作废。再后来,她选了陆怀瑾——一个家世清白但毫无背景的普通人,入赘温家。
外界都说她是破罐子破摔,随便找了个人结婚。
只有她自己知道,选陆怀瑾是因为他简单,因为他不贪图什么,因为她能掌控。
至少,她曾经是这么认为的。
“我知道。”陆怀瑾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但我不知道你压力这么大。”
温清瓷怔住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灯光下,他的侧脸轮廓清晰,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他的眼神很干净,干净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又像是什么都明白。
“有什么压力不压力的。”她移开视线,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淡,“习惯了。”
陆怀瑾没再说话,只是默默把她保温盒里已经凉掉的汤倒进自己碗里,然后从保温袋里重新盛了一碗热的,推到她面前。
动作自然得像是做过千百遍。
温清瓷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汤,喉咙忽然有些发紧。
“陆怀瑾。”她叫他的名字。
“嗯?”
“你今天……为什么帮我?”
这是她最想问的问题。
一个在公司里透明了三年的赘婿,一个她甚至很少正眼看的丈夫,为什么会突然做这样的事?
陆怀瑾沉默了片刻。
就在温清瓷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开口了:
“因为你是我的妻子。”
很简单的七个字。
温清瓷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办公室里又陷入了沉默,但这次的沉默和之前不同。空气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流动,温热而粘稠,缠绕在两人之间。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这微妙的氛围。
温清瓷看了眼来电显示,是二叔温国梁。
她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二叔。”
“清瓷啊,还在公司?”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笑意,但假得刺耳,“王建那小子的事我听说了,真是没想到啊!二叔我也有责任,看错人了……”
温清瓷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在茶几上,一边听一边慢条斯理地喝汤。
陆怀瑾也继续吃饭,仿佛没听见电话里传来的声音。
“不过清瓷,财务部不能没人管。”温国梁话锋一转,“我这边倒是有个人选,你堂哥明辉之前在投行做过,对财务这块熟……”
“二叔。”温清瓷打断他,“财务部副总监的位置,我已经有人选了。”
“哦?谁啊?”
“猎头推荐的,明天面试。”温清瓷语气平静,“放心,能力一定过关。”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清瓷,自家人总比外人靠谱。”温国梁的声音沉了些,“明辉毕竟是你堂哥。”
“就是因为是堂哥,才更要避嫌。”温清瓷说得滴水不漏,“二叔,温氏是上市公司,用人要按规矩来。您说是吧?”
“……你说得对。”温国梁干笑两声,“那行,你先忙。”
电话挂断。
温清瓷盯着手机屏幕,直到它自动熄灭。
“你堂哥,”陆怀瑾忽然开口,“温明辉?”
“你认识?”温清瓷挑眉。
“上周三下午,他跟王建在茶楼见了一面。”陆怀瑾说,“我刚好在隔壁包厢。”
温清瓷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你听见什么了?”
“王建说钱不够,再给他五十万。温明辉说事成之后给他财务部副总监的位置。”陆怀瑾复述得平静无波,“他们还提到,要把你踢出局,至少让你在董事会威信扫地。”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进温清瓷的心脏。
她其实猜到了。从查出王建挪用公款开始,她就猜到背后有人指使。但她没想到,温明辉会这么直接,这么迫不及待。
更没想到……陆怀瑾会知道这些。
“你当时为什么不说?”她问,声音有些发抖。
陆怀瑾看着她:“说了,你会信吗?”
温清瓷哑口无言。
是啊,如果上周三陆怀瑾就跑来告诉她,堂哥温明辉在勾结王建害她,她会信吗?
大概率不会。她甚至会怀疑他在挑拨离间。
“现在信了?”陆怀瑾问。
温清瓷低下头,看着碗里晃动的汤面。
许久,她轻轻“嗯”了一声。
“陆怀瑾。”她又叫他的名字。
“嗯。”
“你还知道什么?”
这次陆怀瑾沉默的时间更长。
办公室的落地窗外,城市的霓虹次第亮起。远处江面上游轮的灯光倒映在水里,碎成一片流动的金色。
“你三叔温国栋,”陆怀瑾终于开口,“上个月跟周氏集团的人见过面。周氏想收购城东那块地,你三叔收了他们两百万,答应在董事会上支持他们。”
温清瓷的手指紧紧抓住了沙发的扶手。
“你大伯家的女儿,温婷婷,在海外分公司做假账,三年挪用了一百八十万美金。”
“你母亲那边的表弟,去年通过你母亲的关系进了采购部,吃回扣吃了两百多万。”
“还有……”
“够了。”温清瓷打断他。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带着千钧的重量。
陆怀瑾停下来,看着她。
温清瓷抬起头,眼眶是红的,但没有眼泪。她的眼神里有震惊,有愤怒,但更多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
“这些,”她一字一句地问,“你都是怎么知道的?”
陆怀瑾没有立刻回答。
他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背对着她。玻璃窗上映出他的身影,还有她坐在沙发上单薄的轮廓。
“我每天都会来公司。”他说。
温清瓷愣住了。
“早上八点,跟你一起出门。你进总裁专属电梯,我走员工通道。我会在一楼的咖啡厅坐一会儿,听员工聊天。然后去各个楼层转转,去食堂吃午饭,去休息区抽烟区……听他们说话,看他们做事。”
陆怀瑾转过身,面对她:
“三年,每天如此。”
温清瓷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她突然想起,这三年里,她偶尔会在公司看见陆怀瑾。有时在咖啡厅,有时在楼下花园,有时就在电梯里碰见。她一直以为他是无聊,是无所事事,是来蹭公司空调的。
原来他在观察。
在倾听。
在……为她收集信息。
“为什么?”温清瓷站起来,走向他,“你为什么要做这些?”
他们之间隔着三米的距离,却像隔着一整个银河。
陆怀瑾看着她走近,看着她眼里的困惑、怀疑,还有一丝……他不敢确认的动容。
“因为,”他缓缓说,“你是我妻子。”
又是这句话。
但这一次,温清瓷听出了不一样的东西。
“陆怀瑾,我们结婚是因为什么,你很清楚。”她的声音在颤抖,“我没有爱过你,你也没有爱过我。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我知道。”陆怀瑾点头,“所以我只是履行合作义务。”
“这算什么义务?”温清瓷忽然提高了声音,“监视我的家族?监听我的公司?这不在我们的合约里!”
“合约里有一条,”陆怀瑾平静地说,“‘在必要时,提供配偶应有的支持’。”
温清瓷再次语塞。
那份婚前协议是她让律师拟的,厚厚一沓,她只看了重点条款。这一条……她好像有点印象,但当时没当回事。
“所以你觉得,”她嘲讽地笑了笑,“帮我揪出公司的蛀虫,就是‘应有的支持’?”
“不只是揪出蛀虫。”陆怀瑾说,“还有保护你。”
这四个字,他说得很轻,却像重锤砸在温清瓷心上。
“我不需要保护。”她别过头,看向窗外,“我能保护自己。”
“我知道你能。”陆怀瑾说,“但有人帮忙,总比一个人扛要好。”
办公室里又安静下来。
温清瓷背对着他,肩膀微微起伏。陆怀瑾能看到她后颈绷紧的线条,能看到她攥紧的拳头。
她在克制。
克制情绪,克制软弱,克制一切可能暴露她脆弱的东西。
这是温清瓷,温氏集团的总裁,永远冷静,永远强大,永远无懈可击。
但陆怀瑾知道,那只是表象。
就像现在,他能听见她急促的呼吸,能看见她微微颤抖的手指。他能感知到,那个坚硬外壳下的真实温度。
只是……他听不见她的心声。
这是他重生到这个身体后,获得“听心术”能力的唯一例外。他能听见所有人的真实想法,唯独听不见温清瓷的。
她的内心对他而言,是一片寂静的深海。
“温清瓷。”他叫了她的全名。
她没回头。
“你可以继续把我当透明人,当摆设,当工具。”陆怀瑾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但至少,允许我在你需要的时候,帮你一把。”
温清瓷的肩膀抖了一下。
许久,她转过身,眼眶还是红的,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平静。
“你帮我的条件是什么?”她问,恢复了商人谈判的语气,“钱?股份?还是别的?”
陆怀瑾摇了摇头:“没有条件。”
“我不信。”温清瓷盯着他,“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那你就当我无聊吧。”陆怀瑾说,“或者当我……想找个事做。”
这个理由太过荒谬,温清瓷却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
她重新走回沙发坐下,端起那碗已经又凉了的汤,一口气喝完。
“陆怀瑾。”她说,“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但是……”
她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
“今天的事,谢谢你。”温清瓷终于说,“不止是王建的事,还有……刚才那些信息。”
陆怀瑾走回来,在她对面坐下:“不用谢。”
“我需要时间消化。”温清瓷揉了揉眉心,“温明辉,三叔,表弟……这些人,这些事,我得一个个处理。”
“慢慢来。”陆怀瑾说,“不急。”
温清瓷看了他一眼,忽然问:“你还知道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这个问题有些危险,但陆怀瑾还是回答了:
“温明辉下个月要订婚,对象是周氏集团董事长的女儿。你三叔在澳门欠了八百万赌债,债主是东南亚的黑帮。你表弟下个月要结婚,婚礼在马尔代夫包岛,预算五百万。”
每说一句,温清瓷的脸色就白一分。
到最后,她整个人都僵在沙发上,像一尊冰冷的雕塑。
“所以,”她的声音沙哑,“我身边的人,都在吸温氏的血?”
“不是所有人。”陆怀瑾说,“你秘书林悦很忠心,财务部的老赵虽然古板但正直,研发部的李总监是真的想做实事……温氏还有救,只要你肯动手。”
温清瓷闭上眼睛。
办公室里只剩下空调运转的声音,和她压抑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她睁开眼,眼神已经变得冰冷而决绝。
“陆怀瑾。”
“嗯。”
“帮我。”
这是她第一次向他求助。
陆怀瑾看着她,点了点头:
“好。”
没有多余的话,只有一个字。
但温清瓷忽然觉得,压在心口三年的那块巨石,好像松动了一点点。
哪怕只是一点点。
“我该怎么做?”她问。
“先从温明辉开始。”陆怀瑾说,“他挪用公款,勾结外人,证据确凿。下周的董事会,你可以动他。”
“但他是二叔的儿子……”
“所以要先斩后奏。”陆怀瑾说,“在你二叔反应过来之前,把事情定死。到时候他就算闹,也来不及了。”
温清瓷盯着他:“你连这个都想到了?”
“想了三年。”陆怀瑾说。
温清瓷的心脏又是一颤。
她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可能比她想象中要复杂得多。
也可能……危险得多。
“你为什么,”她忍不住又问,“为什么要等三年才告诉我这些?”
陆怀瑾沉默了几秒。
“因为,”他缓缓说,“之前的你,不会信。”
他说对了。
三年前的她,刚接手温氏,年轻气盛,觉得自己能搞定一切。那时候如果有人跑来告诉她家族里全是蛀虫,她大概会把对方当疯子赶出去。
但是现在……
现在的她,被现实磨平了棱角,被斗争耗尽了心力,开始学会怀疑,学会谨慎,也学会……接受帮助。
“陆怀瑾。”她第三次叫他的名字。
“嗯。”
“你对我,到底有什么企图?”
这是最直接,也是最核心的问题。
陆怀瑾看着她,眼神深邃得像夜空。
许久,他开口:
“如果我说,我只是想让你过得轻松一点,你信吗?”
温清瓷愣住了。
这个答案,比她预想的任何一个都要简单,也都要……沉重。
“我……”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信吗?
她不知道。
但内心深处某个角落,她愿意相信。
哪怕只是暂时相信。
“汤真的凉了。”陆怀瑾站起来,开始收拾保温盒,“回家吧,张姨还炖了银耳羹。”
温清瓷看着他熟练的动作,看着他挽起袖子时露出的手腕,看着他把茶几擦干净,把垃圾收好。
那么自然,那么……家常。
好像他们真的是一对普通夫妻,丈夫来接加班的妻子回家。
“好。”温清瓷听见自己说,“回家。”
她拿起外套和包,跟着他走出办公室。
电梯下行时,镜面墙壁映出两人的身影。她站在前面,他站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没有交流,但气氛不再像之前那样僵硬。
电梯到一楼,门打开。
温清瓷正要走出去,陆怀瑾忽然说:
“等等。”
她回头。
陆怀瑾上前一步,很自然地抬手,将她外套领子上不知什么时候沾到的一小片纸屑拂去。
动作很轻,指尖几乎没有碰到她的皮肤。
但温清瓷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个动作太过亲密,远超他们这三年来的任何接触。
陆怀瑾做完这个动作,也愣了一下,随即后退半步:“抱歉。”
温清瓷没说话,只是快步走出电梯。
停车场里,她径直走向自己的车,却在拉开车门时停住了。
“陆怀瑾。”她回头。
“嗯?”
“你开车了吗?”
“没有,打车来的。”
温清瓷沉默了两秒:“上车,一起回去。”
陆怀瑾明显有些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走到副驾驶座。
车子驶出停车场,汇入夜晚的车流。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导航偶尔发出的提示音。
温清瓷专心开车,但余光能看到陆怀瑾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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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侧脸在窗外流动的灯光中明明灭灭,有种不真实的美感。
温清瓷忽然想起三年前,第一次见到他的场景。
在相亲宴上,他穿着不合身的西装,安静地坐在角落里,不主动说话,别人问一句答一句。她当时想,这个人真无趣,真普通,真……好掌控。
所以她选了他。
可现在她发现,她好像从来都不了解他。
“陆怀瑾。”她轻声开口。
“嗯?”他立刻回应,眼睛还是闭着的。
“如果……”温清瓷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如果我要清理温家,你会一直帮我吗?”
“会。”没有任何犹豫。
“哪怕会得罪我二叔三叔,得罪整个温家?”
“嗯。”
“为什么?”
这次陆怀瑾睁开眼,转头看向她。
车窗外霓虹的光掠过他的眼睛,像星辰坠落。
“因为,”他说,“你是我妻子。”
第四次说这句话。
但这一次,温清瓷忽然听懂了。
不是合约里的妻子,不是名义上的妻子,不是合作伙伴。
而是……妻子。
这个认知让她心跳加速,手心出汗,几乎要握不住方向盘。
“专心开车。”陆怀瑾提醒她。
温清瓷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看向前方。
车子驶入别墅区,停在自家车库。
下车时,陆怀瑾很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包:“张姨应该睡了,银耳羹在冰箱,要喝吗?”
“好。”温清瓷说。
两人走进厨房,陆怀瑾从冰箱里拿出炖盅,倒了两碗,放进微波炉加热。
温清瓷靠在料理台边,看着他忙碌的背影。
这画面太过温馨,温馨得让她有些恍惚。
好像他们真的是一对恩爱夫妻,加班晚归,一起吃点夜宵,聊聊家常。
但温清瓷知道,不是。
他们之间隔着太多秘密,太多算计,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给。”陆怀瑾把热好的银耳羹递给她。
温清瓷接过,小口喝着。甜度刚好,温度刚好,一切都刚好。
“陆怀瑾。”她又叫他。
他好像永远有耐心回应:“嗯?”
“我们……”温清瓷顿了顿,“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
陆怀瑾端着碗的手停住了。
“我是温清瓷,温氏集团总裁,温家的长女,你的……”她卡了一下,“你的妻子。我喜欢喝黑咖啡,讨厌下雨天,最怕的是……让爷爷失望。”
她说得很慢,每个字都像从心底掏出来的。
然后她看向他:“你呢?你是谁?”
陆怀瑾看着她,看了很久。
久到温清瓷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开口了:
“我是陆怀瑾,一个……想让你过得好一点的人。”
很简单的自我介绍。
但温清瓷的眼睛,忽然湿了。
她连忙低下头,假装喝银耳羹,但颤抖的手出卖了她。
陆怀瑾看见了,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安静地陪她站着,陪她喝完那碗银耳羹。
喝完最后一口,温清瓷放下碗。
“陆怀瑾。”
“嗯。”
“从明天开始,”她抬起头,眼眶还红着,但眼神坚定,“我们正式合作。”
陆怀瑾点头:“好。”
“第一步,收拾温明辉。”
“好。”
“第二步,清理财务部。”
“好。”
“第三步……”
温清瓷忽然说不下去了。
因为她看见,陆怀瑾在笑。
不是大笑,不是微笑,而是那种很淡很淡,几乎看不见的笑意。但就是这点笑意,让他整张脸都柔和起来,好看得……让人心动。
“你笑什么?”她问。
“没什么。”陆怀瑾说,“只是觉得,这样的你,很好。”
温清瓷的心脏,又漏跳了一拍。
“我上楼了。”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跑到楼梯口时,她听见陆怀瑾在身后说:
“晚安,清瓷。”
这是三年来,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不是温总,不是温小姐,不是冷冰冰的称呼。
是清瓷。
温清瓷的脚步顿了一下,但没有回头,只是轻声回应:
“晚安。”
然后快步上楼,关上房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呼吸。
她抬起手,按住胸口。
那里,心脏在疯狂跳动。
扑通,扑通,扑通——
每一声,都在诉说着一个她不敢承认的事实:
她对这个名义上的丈夫,好像……心动了。
而楼下厨房里,陆怀瑾站在洗碗槽前,慢慢洗着两个碗。
水龙头的水哗哗流淌,他的嘴角还残留着那抹笑意。
他知道,今晚是个开始。
一个好的开始。
但他也知道,前路还很长。
温家的斗争,暗处的敌人,还有……那个他永远听不见心声的她。
不过没关系。
他有的是时间。
这一世,他只想护她周全。
仅此而已。
碗洗好了,陆怀瑾擦干手,关掉厨房的灯。
黑暗中,他抬头看向二楼那扇紧闭的房门。
“晚安。”他轻声说,“做个好梦。”
然后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这一夜,两人都失眠了。
一个在思考如何清理家族,一个在回想她刚才说的每一句话。
但他们都清楚,从今晚开始,一切都不一样了。
合作开始了。
也许……不止是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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