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沉默副驾(1 / 1)

第二天一早,陆怀瑾准时出现在餐厅。

温家的早餐桌向来安静得像谈判现场。长条桌一侧坐着温国栋和妻子赵玉琴,另一侧是温清瓷。陆怀瑾的位置在温清瓷旁边——那是三年前他第一次进这个家时,佣人临时加的椅子。

“怀瑾来了。”温国栋翻着财经报纸,头也没抬。

“爸,早。”陆怀瑾坐下,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什么。

赵玉琴用银勺搅着燕窝,眼神在他身上扫了扫,那种打量货品般的目光,陆怀瑾太熟悉了。前世在修真界,低阶弟子看杂役也是这种眼神。

“昨晚睡得好吗?”赵玉琴问,声音里听不出关心。

“挺好的,谢谢妈关心。”陆怀瑾接过佣人递来的粥碗。

【关心?我巴不得你睡不好自己滚蛋。占着清瓷丈夫的名分,一点用都没有,还不如养条狗看门。】

赵玉琴的心声刺耳地钻进耳朵。

陆怀瑾舀粥的手顿了顿,随即恢复自然。三年了,他早该习惯的。只是昨天觉醒听心术后,这些心声变得格外清晰,像钝刀割肉。

“清瓷,”赵玉琴转向女儿,“昨天王副总那事儿,处理得漂亮。但你身边总得有个信得过的人帮衬。”

温清瓷正在看平板上的财报,闻言抬眼:“妈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赵玉琴放下勺子,发出清脆的磕碰声,“让你弟进公司历练历练。自家人,总比外人强。”

陆怀瑾低头喝粥,听见温清瓷心里冷笑一声。

虽然听不到具体内容,但那股情绪波动他感受得到——那是混合着愤怒、无奈和疲惫的复杂情绪。

“温明辉去年在分公司亏了两千万,”温清瓷声音平静,“爸,您觉得呢?”

温国栋终于从报纸后抬起头,皱眉:“那是他年轻,经验不足。自家人,总要给机会。”

“公司不是练手的地方。”温清瓷放下平板,“今年新能源板块竞标在即,我不能让任何人拖后腿。”

餐桌气氛骤然凝固。

陆怀瑾安静地吃着粥,仿佛透明人。但他能听见——温国栋心里在权衡利弊,赵玉琴在骂女儿翅膀硬了,而温清瓷……她的心像被冰封的湖面,底下有什么在翻涌,却传不出声音。

“那这样吧,”赵玉琴突然话锋一转,看向陆怀瑾,“怀瑾不是一直在家闲着吗?让他去公司给你当个司机也好。总得有点事做,不然外人看着像什么样子。”

温清瓷睫毛颤了颤。

陆怀瑾放下勺子,等待她的拒绝。三年来,她从未让他踏入公司半步——那是她的战场,她不需要,也不想要一个累赘在场。

可温清瓷沉默了几秒,竟说:“好。”

这下连陆怀瑾都怔住了。

“今天就开始。”温清瓷站起身,拿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九点出发,别迟到。”

她说完就离开了餐厅,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渐行渐远。

赵玉琴也愣住了,显然没想到女儿会答应。她张了张嘴,最后瞪了陆怀瑾一眼:“好好开车,别出岔子。”

“知道了,妈。”陆怀瑾应声。

八点五十五分,陆怀瑾站在车库那辆黑色迈巴赫旁。

他穿了件简单的白衬衫和灰色长裤——这是温清瓷三年前让人给他置办的“行头”之一,料子不错,但款式保守得像个老学究。不过穿在他身上,倒衬出几分清瘦的书卷气。

车库门缓缓升起,温清瓷走了进来。

她今天穿了身珍珠白的西装套裙,长发挽起,露出优美的颈线。妆容精致,眉眼冷冽,整个人像一柄出鞘的剑,锋利又耀眼。

陆怀瑾拉开后座车门。

温清瓷却停在副驾驶门前:“坐前面。”

他动作顿了顿,关上后门,绕到另一侧为她打开副驾驶门。温清瓷坐进去,系安全带时手指灵活迅速,没看他一眼。

陆怀瑾坐上驾驶座,启动车子。引擎声低沉稳重,像蛰伏的兽。

“去公司。”温清瓷说,然后就开始看手机,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报表。

车子驶出温家别墅,融入早高峰的车流。车厢里安静得能听见空调出风的声音,还有她身上淡淡的冷香——不是香水,像是某种沐浴露或身体乳的味道,很淡,但挥之不去。

陆怀瑾专注开车,但余光能看见她。

她在看一份并购案的文件,眉头微蹙,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屏幕。阳光从车窗斜照进来,在她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有那么一瞬间,陆怀瑾觉得她像是累了——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累,不是睡一觉就能缓解的。

红灯。

车停下,陆怀瑾握着方向盘,视线落在前方。旁边一辆车里,夫妻俩正在争吵,女人的心声尖锐:【天天加班加班,家里事一点都不管!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男人的心声烦躁:【要不是为了这个家,谁愿意加班?】

陆怀瑾移开视线。

然后他听见温清瓷突然开口:“昨天王建的事,你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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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侧过头,对上她的眼睛。那是双很好看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本该有些妩媚,却被常年积压的冷意磨成了锐利。

“我不太懂公司的事。”陆怀瑾说,语气温和顺从。

温清瓷盯着他,像是要从他脸上找出什么破绽:“我妈让你来当司机,你就真来了?”

“妈说得对,我总该做点事。”

“是吗?”她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没什么温度,“我还以为你会拒绝。”

陆怀瑾沉默了一下,说:“你需要司机,我就开车。你不需要,我就在家。”

这话说得太直白,温清瓷愣了一下。

绿灯亮了,陆怀瑾启动车子。车厢再次陷入沉默,但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刚才那种紧绷的、试探的气氛,稍微松动了一些。

“陆怀瑾。”她忽然连名带姓叫他。

“嗯?”

“你恨温家吗?”

这个问题问得猝不及防。陆怀瑾手指紧了紧方向盘,面上却平静:“为什么这么问?”

“三年了,”温清瓷转脸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你像个影子一样待在这个家里,没有怨言,没有要求,甚至……没有情绪。正常人做不到这样。”

陆怀瑾想,她观察过他。

这个认知让他心里某个角落动了动。

“我不恨。”他说,声音很轻,“温家给了我一个容身之处。”

“容身之处?”温清瓷重复这个词,语气有些嘲讽,“一个赘婿的名分,被人戳脊梁骨,这叫容身之处?”

“至少不用露宿街头。”

这话说得太卑微,温清瓷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男人侧脸线条清晰,下颌绷着,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看不出悲喜。

她忽然有些烦躁——不是对他,是对这种局面。

三年前,父亲要把她嫁给周氏集团的少爷周烨,说是商业联姻,实则是想把她作为筹码换资源。她不愿意,就在董事会闹了一场,最后各退一步:她可以自己选丈夫,但必须是入赘,而且不能有背景,免得日后分权。

于是她从一堆资料里挑中了陆怀瑾。

孤儿,没什么亲戚,学历普通,性格据说温和——最重要的是,足够“干净”,干净到像一张白纸,任人涂抹。

她当时想,就当家里多养个人,互不干涉。

可这三年,陆怀瑾太安静了。安静到她有时候会忘记家里有这么个人,直到某次深夜回家,看见客厅留着一盏小灯,桌上温着一碗汤。

那种感觉很奇怪——像是冰冷的房子里,突然有了一点暖意,微小却固执地存在着。

“昨天王建挪用公款,”温清瓷换了个话题,“举报邮件是匿名的。技术部查不到来源。”

陆怀瑾“哦”了一声。

“你就不好奇是谁举报的?”

“你查出来了,就好。”他说。

温清瓷盯着他:“你真的一点都不关心公司的事?”

“关心。”陆怀瑾说,“但你不需要我多嘴。”

这话又把天聊死了。

温清瓷靠回椅背,闭上眼。她其实一晚上没睡好,脑子里全是新能源竞标的事。周氏集团虎视眈眈,家里叔伯各怀鬼胎,母亲又总想塞人进来……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像是在走钢丝,脚下是万丈深渊。

“累了就睡会儿,”陆怀瑾突然说,“到了我叫你。”

温清瓷睁开眼:“不用。”

可话虽这么说,她确实累了。车厢里温度适宜,引擎声低沉规律,阳光透过车窗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她眼皮越来越沉。

陆怀瑾余光看见她头一点点歪向车窗,呼吸逐渐均匀。

他伸手调高了空调温度,又把音乐关掉。车子开得更平稳了些,尽量避开颠簸的路段。

等红灯时,他侧头看她。

睡着了的时候,她脸上那些冷硬的线条柔和下来,眉头舒展,嘴唇微微抿着,像个……累极了的孩子。陆怀瑾想起前世在修真界,那些闭关修炼的日夜,也是这么一个人,对抗着时间、孤独和不断逼近的天劫。

他忽然觉得,她和那时的自己有点像——都在孤军奋战。

只是他习惯了,而她……也许还没习惯。

车子快到公司时,温清瓷醒了。她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意识到自己竟然在车上睡着了,而且睡了不止几分钟。

“还有两个路口。”陆怀瑾说。

她坐直身体,整理了下头发和衣领,又恢复了那副精干的模样:“刚才……我睡了多久?”

“二十来分钟。”

“怎么不叫醒我?”

“你看起来需要休息。”陆怀瑾说得很自然。

温清瓷没接话,只是看着窗外。沉默了一会儿,她说:“下午五点来接我。”

“好。”

“如果临时有事,我会让秘书通知你。”

“好。”

车子驶入温氏大厦地下车库,停在那辆专属车位。温清瓷解开安全带,却没立刻下车。

“陆怀瑾。”她又叫他。

“嗯?”

她转过头,直视他的眼睛:“昨天我妈说的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她……就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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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怀瑾怔住了。

这是三年来,她第一次对他说这样的话——近乎于安抚,或者说是……解释。

“我知道。”他说。

温清瓷点点头,推门下车。高跟鞋的声音在空旷的车库里回荡,她走得很快,背挺得笔直,仿佛刚才那片刻的柔软只是错觉。

陆怀瑾坐在车里,看着她走进电梯,电梯门关上,数字开始跳动。

然后他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吐了口气。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当她说“别放在心上”的时候,他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不疼,就是有点……酸涩。

前世修炼千年,他早就习惯了独来独往。师门也好,同道也罢,都是利益之交,或者道义之盟。没有人会关心他是否“放在心上”,没有人会在意他是否委屈。

可刚才,这个名义上的妻子,这个三年来说话不超过一百句的女人,对他说:别放在心上。

陆怀瑾抬手揉了揉眉心。

这时手机震动,是温清瓷发来的短信,只有两个字:“等我。”

他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几秒,回了“好”。

然后他靠在车里,闭上眼睛。车库很安静,能听见远处其他车辆驶过的声音,还有排风系统的嗡鸣。他想,这也许就是这一世的修行——不再是打坐练气,不再是斩妖除魔,而是学会在这样一个狭小的空间里,等待一个人。

学会做一个人的司机,一个人的……丈夫。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又震了。是温清瓷秘书发来的:“温总中午有商务餐,陆先生可以自由活动,下午五点准时到车库即可。”

陆怀瑾回了个“收到”,启动车子驶出车库。

他没什么地方可去,就沿着城市街道慢慢开。阳光很好,街上人来人往,每个人心里都装着不同的心事——焦虑的、开心的、算计的、迷茫的,那些心声像潮水般涌来,又被他熟练地屏蔽在外。

直到路过一条老街,看见一家招牌很旧的书店。

陆怀瑾停下车,走了进去。书店不大,堆满了书,空气里有旧纸张和灰尘的味道。店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正戴着老花镜看报纸,见他进来只是点了点头。

他在书架间慢慢走,手指划过书脊。这些书大多是旧书,有的封面都磨损了。最后他在角落里找到一本《山海经》的线装本,翻开,里面是工笔绘制的奇珍异兽。

“这本不错,”老太太不知何时走过来,“民国时候的版本,插图是手工上的色。”

陆怀瑾问:“多少钱?”

“一百二。”

他付了钱,拿着书回到车上。翻开扉页,上面有个娟秀的毛笔字署名:林素心。不知道是哪一任主人的名字。

他靠在座椅上,一页页翻看。当康、毕方、狰、天狗……那些前世在修真界见过的、没见过的异兽,在这个世界的古籍里被记录成传说。

看着看着,他忽然想起温清瓷。

想起她今天在车上睡着的样子,想起她说“别放在心上”时的眼神。那一刻,她心里在想什么?是愧疚?是同情?还是……别的什么?

陆怀瑾发现自己竟然有点想知道。

但他听不见。

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的心声他都听得见,唯独她的,是一片寂静。

这很奇怪,也让他……有些在意。

下午四点五十,陆怀瑾提前回到车库。他把那本《山海经》放在副驾驶的储物格里,调整好座椅,安静等待。

五点过五分,电梯门开了。

温清瓷走出来,不是一个人。她身边跟着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一个中年微胖,一个年轻些,都在热情地说着什么。温清瓷脸上带着商务式的微笑,偶尔点头,但脚步不停。

陆怀瑾下车,拉开车门。

“李总,王经理,那就这么定了,具体细节我们明天会议室谈。”温清瓷和两人握手,然后坐进车里。

陆怀瑾关上车门,回到驾驶座。

车子驶出车库,那两人还在后面挥手。

温清瓷一上车就卸下了笑容,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太阳穴。陆怀瑾从后视镜看见,她的睫毛垂下来,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回家吗?”他问。

“嗯。”她应了一声,顿了顿,又说,“先去趟‘清心斋’,我订了东西。”

清心斋是城中有名的素菜馆,也卖一些精致的点心和药膳。

陆怀瑾调转方向,二十分钟后到了地方。温清瓷没下车,只打了个电话,很快就有服务员提着食盒出来。

“给我吧。”陆怀瑾下车接过。

回到车上,温清瓷说:“打开看看。”

陆怀瑾打开食盒,里面是四样精致的小菜,还有一盅汤,冒着热气,药香混合着食物香气飘出来。

“给你的。”温清瓷看着窗外说,“司机也是体力活,别饿着。”

陆怀瑾愣住了。

他低头看着食盒,又抬头看她。温清瓷侧着脸,耳根似乎有点红,但也许是灯光错觉。

“谢谢。”他说,声音有点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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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吃吧,凉了不好。”她语气还是淡淡的,但没那么冷了。

陆怀瑾拿起筷子,一口口吃着。菜做得清淡可口,汤是党参乌鸡汤,火候很足。他吃得慢,温清瓷也不催,就看着窗外街景。

等她再转回头时,他已经吃完了,正仔细收拾食盒。

“味道怎么样?”她问。

“很好。”陆怀瑾说,“比家里的好吃。”

这话脱口而出,说完他才意识到不合适——家里的饭是赵玉琴安排的厨子做的,他这话像是在抱怨。

但温清瓷没生气,反而轻轻笑了一声:“家里那个厨子是妈找的,做菜喜欢放很多油和味精。下次……我让人换一个。”

“不用麻烦。”陆怀瑾说。

“不麻烦。”温清瓷说,“反正我也要吃。”

车子重新上路,这次车厢里的气氛轻松了许多。温清瓷甚至打开了音乐,是舒缓的钢琴曲。

“你今天去哪儿了?”她突然问。

陆怀瑾迟疑了一下:“逛了逛书店。”

“买了什么书?”

“《山海经》。”

温清瓷有些意外:“你喜欢那种书?”

“嗯,看看传说故事,挺有意思。”

“我书房里也有几本,”她说,“你要是喜欢,可以去看。”

陆怀瑾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收紧:“好。”

又是一段沉默,但不那么尴尬了。

快到别墅时,温清瓷忽然说:“明天开始,你每天九点送我去公司,五点来接。中午如果没事,你可以自由活动,但手机要开着。”

“好。”

“工资……”她顿了顿,“我让财务按市场价开给你,走我的私人账户。”

陆怀瑾想说不用,但转念一想,接受了:“好。”

车子驶入别墅,停在门口。温清瓷解开安全带,这次她没立刻下车,而是坐着没动。

“陆怀瑾。”她又叫他了,今晚第三次。

“嗯。”

“今天……”她咬了咬唇,像在斟酌词句,“谢谢你。”

谢什么?谢他开车?谢他等她?

陆怀瑾没问,只说:“应该的。”

温清瓷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很深,像是想从他脸上找出什么答案。最后她什么也没说,推门下车。

陆怀瑾坐在车里,看着她的背影走进大门。客厅的灯亮起来,透过落地窗,能看见她脱了高跟鞋,赤脚踩在地毯上,走到酒柜前倒了杯水。

她就站在窗前喝水,望着外面。

陆怀瑾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也许只是发呆。月光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一层柔和的银边。那一刻,她看起来不那么像那个叱咤商场的温总,更像一个……普通的、会累的女人。

他坐在黑暗的车里,看了很久。

直到她喝完水转身上楼,客厅的灯一盏盏熄灭,他才发动车子,把车开回车库。

下车时,他拿走了那本《山海经》。走到别墅门口,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钥匙——这还是三年前结婚时给的,他很少用,因为大多时候家里有人。

开门进去,客厅只留了一盏壁灯。佣人已经休息了,整栋房子静悄悄的。

陆怀瑾换上拖鞋,轻手轻脚上楼。他的房间在走廊尽头,路过温清瓷的卧室时,他停了一下。

门缝底下透出暖黄的光,她还没睡。

他站了几秒,继续往前走。进房间,关上门,世界彻底安静下来。

陆怀瑾坐在床边,翻开那本《山海经》。书页泛黄,插图上的异兽色彩斑驳,像是另一个世界的碎片。

他忽然想起前世,在修真界的洞府里,他也是这样一个人,对着古籍或星空,一坐就是一夜。

那时候他觉得,长生就是永恒。

但现在他觉得,长生也许是另一种孤独。

而此刻,在这栋安静的别墅里,在走廊的另一头,有一个人醒着。他们之间隔着两扇门、一条走廊、和三年的疏离。

但不知为什么,陆怀瑾觉得,今晚的孤独,好像没那么难熬了。

他合上书,躺下。闭上眼睛前,他想起了温清瓷在车上睡着的样子,想起了她说“别放在心上”时的眼神。

还有那盒还带着温度的汤。

这一夜,陆怀瑾睡得很沉。没有做梦,没有修炼,只是纯粹的、久违的沉睡。

而走廊另一头,温清瓷靠在床头,手里拿着平板,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她脑子里反复回放着今天在车上的画面——陆怀瑾说“你不需要,我就在家”时的平静,他调高空调温度时的细心,他吃那盒饭时专注的样子。

还有他说“至少不用露宿街头”时,那种认命般的坦然。

温清瓷忽然觉得心口有点堵。

三年来,她第一次认真去想:这三年,陆怀瑾在这个家里,到底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她不知道答案。

但也许,从明天开始,她可以试着……去知道。

她关掉平板,躺下。黑暗中,她听见楼下隐约传来车子入库的声音——是陆怀瑾刚才去停车了。

然后是很轻的脚步声,上楼,停在门口,又离开。

温清瓷闭上眼睛。

这一夜,她也睡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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