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里那三口棺材,终于在贾东旭、刘光天、阎解成三位新管院大爷的“指挥”下,被抬出了院子。
这事儿街道办王主任发了话,要“尽快解决”,还派了几个干事和临时工来帮忙。抬棺的人不够,贾东旭就硬着头皮去动员院里青壮年——许大茂躲了,刘光天、阎解成推说自己是“管院大爷”要坐镇指挥,最后只能拉上几个平时老实巴交的年轻人和临时工,凑够了八个人。
棺材很沉。傻柱的那口还好,刘海中那口因为尸体肥硕,格外沉重。八个人抬得龇牙咧嘴,脚步跟跄。纸钱撒了一路,稀稀拉拉的哭声主要是何雨水——傻柱的妹妹,她哭得已经没了人形,被壹大妈和秦淮茹搀扶着。至于刘海中和何大清的家属,二大妈病倒在床,何雨水自顾不暇,连个哭丧的人都没有。
队伍出了南锣鼓巷,往城外走。路线是街道办定的,绕过之前出过事的豆腐巷和乱葬岗,走另一条相对僻静的路。贾东旭作为新任“一大爷”,走在队伍最前面,手里拿着个破锣,时不时敲一下,声音有气无力。他脸色发白,眼睛不停地四处乱瞟,生怕那个杀神苏澈又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
刘光天和阎解成跟在队伍后面,也紧张得不行。三人虽然嘴上说得硬气,真到了这种时候,心里都虚得厉害。尤其是阎解成,眼镜片后面的小眼睛滴溜溜转,已经在琢磨万一苏澈真来了,该往哪个方向跑。
街道办派来的几个干事混在队伍里,说是“帮忙”,其实也是监督,怕路上再出事。
队伍缓缓前行,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看热闹的人比上次少多了——接连的命案,让南锣鼓巷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凶地。只有一些不怕死的老头老太太,远远地指指点点。
与此同时,王主任把自己关在街道办办公室里,门反锁着,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她没有跟去送葬,理由是“要坐镇指挥,处理紧急事务”。真实原因是——她怕。
怕苏澈。
怕那个象鬼一样的少年。
更怕……自己做的那些事,被翻出来。
她坐在办公桌后,手心里全是汗。桌上摊着一份关于四合院近期情况的汇报材料,她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脑子里反复回响着几个月前,那个瘦高的少年冲进街道办,眼睛通红地求她帮忙找妹妹时的情景。
“王主任,我妹妹不见了!她才十二岁!求求您,帮我们找找!”
当时她怎么说的来着?
哦,想起来了。
她端着搪瓷缸子,吹了吹上面的浮沫,眼皮都没抬:“苏澈啊,你妹妹是不是自己跑出去玩了?小孩子嘛,贪玩。你先回去,等二十四小时还没回来,再来报案。”
“可是王主任,院里易大爷他们说……”
“易忠海同志是院里的一大爷,德高望重,他的话你要听。”她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吧。院里的事,院里解决。”
“院里解决”……
多轻巧的四个字。
现在想想,每一个字都沾着血。
苏建国死了,苏晓晓丢了,苏澈疯了……这一家子的悲剧,她王主任,真的能撇清关系吗?
易忠海能在院里一手遮天,贩卖人口,谋财害命,背后真的没有她这个街道办主任的默许甚至纵容?
那些年,易忠海没少往她这儿送“孝敬”。吃的,用的,甚至……钱。她都收了,也替易忠海摆平过一些“小麻烦”。
现在,报应来了。
苏澈回来了。
带着血和火,回来清算一切。
王主任猛地站起身,在狭小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急促的“哒哒”声,象她此刻疯狂的心跳。
不行。
不能坐以待毙。
她得做点什么。
可是……做什么?
找公安?公安现在自身难保,连苏澈的影子都摸不着。
跑?往哪儿跑?她一个街道办主任,能跑到哪里去?
就在她心乱如麻的时候——
“吱呀”一声。
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了。
门明明反锁了……
王主任浑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瞬间冻结。她僵硬地转过身,看见一个穿着深灰色工装、戴着帽子的年轻人,正站在门口,反手柄门重新关上。
帽檐压得很低,但露出的那双眼睛……
冰冷,平静,象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
“王主任,”苏澈开口,声音很轻,却象惊雷一样在王主任耳边炸开,“好久不见。”
“苏……苏澈……”王主任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她死死抓住桌沿才勉强站稳,“你……你怎么……”
“我怎么进来的?”苏澈往前走了一步,动作不疾不徐,“街道办的后墙有个狗洞,您可能不知道。”
王主任的脸彻底没了血色。她想喊,但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声音。她想跑,但腿像灌了铅,动弹不得。
“苏澈,你听我说!”她几乎是哭着喊出来,眼泪鼻涕一起流,“你妹妹的事,和我没关系!真的!都是易忠海那个老畜生干的!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苏澈停下脚步,站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那我妹妹丢了,我去找你报案,你是怎么回复我的?”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重复:“你让我回四合院解决。”
“我……我当时也是按规定……”
“规定?”苏澈打断她,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规定就是让你对一个人口贩卖案置之不理?规定就是让你包庇易忠海那种人渣?王主任,你就是易忠海的保护伞!没有你在他背后撑腰,他能在四合院一手遮天?能把我妹妹卖了?!”
“不!不是的!”王主任“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膝行着往前爬了两步,想去抱苏澈的腿,被他冷冷地躲开。“苏澈,我求你了!别杀我!我知道错了!我……我可以帮你!帮你作证!把易忠海干的那些坏事全说出来!还有……还有李怀德!我知道他也有份!我都告诉你!”
她语无伦次,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平日里那副街道办主任的威严荡然无存,只剩下最原始的、对死亡的恐惧。
苏澈低头看着她,像看一条在泥泞里挣扎的蛆虫。
“你这样的人,”他缓缓开口,声音恢复了平静,却更让人不寒而栗,“要怎么才能改变?啊?回答我。”
王主任愣住了,茫然地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他。
苏澈没等她回答,自己给出了答案。
“只有死。”
话音落下的瞬间,枪声响起。
“砰!”
子弹从王主任眉心射入,后脑穿出,带出一蓬血雾和脑浆。她脸上的表情凝固在极致的恐惧和哀求上,身体晃了晃,向前扑倒,血迅速在水泥地上蔓延开来。
苏澈收起还在冒烟的五四式手枪,走到尸体旁,蹲下身,开始仔细搜查。
王主任随身带着一个黑色的人造革手提包。苏澈打开,里面有一些零钱、粮票、布票,还有几张工业券。他又翻了翻王主任的衣服口袋,摸出一个手帕包,里面卷着几张大团结,大概有一百多块。还有一个小小的笔记本,他翻开扫了一眼,里面记着一些人情往来和“孝敬”的帐目,易忠海、李怀德的名字赫然在列。
苏澈把所有的钱、票、笔记本,全部揣进自己怀里。至于那个手提包,他扔在了一边。
做完这些,他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地上那具还在微微抽搐的尸体,眼神里没有怜悯,只有冰冷的、尘埃落定的平静。
该清的债,又清了一笔。
他转身,拉开办公室的门,闪身出去,反手轻轻带上。
走廊里空无一人。街道办的其他人都被派去“帮忙”送葬了。
苏澈象一道影子,悄无声息地穿过走廊,从后门离开,消失在初冬午后的寒风中。
几乎就在他离开街道办的同时——
城外,坟地。
三口棺材被依次放入挖好的坟坑里。填土工作进行到一半时,贾东旭为了表现自己“一大爷”的担当,抢过一把铁锹,亲自跳下坑去整理棺材位置。
就在他弯腰的刹那——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猛然响起,地动山摇!
事先埋设在刘海中棺材下方的炸药被引爆了!巨大的冲击波裹挟着泥土、碎石、棺材碎片和……人体残肢,冲天而起!
贾东旭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当场就被炸得四分五裂!
站在坑边的几个抬棺人和街道办干事也被爆炸波及,惨叫着被掀飞出去,摔在地上,浑身是血,不知死活。
刘光天和阎解成因为站得稍远,只被气浪掀了个跟头,摔得灰头土脸,耳朵里嗡嗡作响,一时懵了。
现场一片狼借,浓烟滚滚,血腥味和火药味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哭喊声、惨叫声、惊呼声瞬间响成一片!
炸弹刘趴在远处一个小土包后面,用望远镜看着这惨烈的一幕,咧开嘴,露出满口黄牙,无声地笑了。
“炸死你个龟孙……”
他以为炸死的是苏澈。
他不知道,苏澈根本没来。
他炸死的,是四合院新任“一大爷”贾东旭,还有几个无辜的帮工和街道办干事。
而真正的目标,此刻正在几里外的街道办,刚刚完成了一次冰冷的清算。
爆炸的巨响隐隐传来时,苏澈已经走到了两条街外。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爆炸?
不是枪声。
看来,想杀他的人,手段越来越多了。
不过,无所谓。
来多少,杀多少。
直到……血债偿清。
他转过身,继续向前走。
身影很快融入四九城灰蒙蒙的街景里。
象一滴水,导入大海。
无声无息。
却带着致命的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