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四合院里,傻柱的灵棚烛火还亮着最后一星半点。守夜的刘光天、刘光福靠在墙根打盹,口水流了一地。
何大清从屋里出来,眼皮耷拉着,眼袋浮肿,但眼神却异常清醒,甚至带着一丝癫狂的亮光。他把刘海中、阎埠贵叫到灵棚后面,压低声音:
“老刘,老阎,你们准备一下,找几个人,赶紧打一副棺材——小巧点的,女式的。”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等‘新娘’来了,好一块下葬,不眈误时辰。”
刘海中脸上肥肉抽动了一下。阎埠贵推了推那副用胶布粘好的破眼镜,喉结滚动,没敢接话。
“大清,”刘海中舔了舔嘴唇,声音发干,“这事……有点难办。”
“难办?”何大清眼皮一抬,浑浊的眼睛盯着他,“两根小黄鱼,是让你们拿来玩的?”
“不是不是!”刘海中连忙摆手,把阎埠贵往前推了半步,“老阎,你跟大清说!”
阎埠贵硬着头皮,声音象蚊子叫:“大清,我……我问过了。火葬场那边,最近……最近没有‘合适’的。太平间倒是有两个,一个五十多的老太太,一个……是个三岁的孩子。这……这实在对不上啊!”
何大清的脸沉了下来,像锅底一样黑。
没有?
他盯着眼前这两个人,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他们心虚的脸。昨天还信誓旦旦说“包在身上”,今天就“没有”了?
“我看,”何大清的声音冷得象冰碴子,“不是没有,是你们不敢吧?”
阎埠贵的腿开始抖。刘海中额头冒汗,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老刘,”何大清往前逼了一步,几乎贴到刘海中脸上,“死人没有,活人……总有吧?”
刘海中吓得往后一缩,后背撞在槐树上,震得枯叶簌簌往下掉。
“老阎,”何大清又转向阎埠贵,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你在小学当老师,学校里有的是年轻女老师。我那天看见来吊唁柱子的,那个叫冉秋叶的就不错。模样周正,听说家里还是资本家出身——虽然配不上我家八辈贫农的门楣,但给柱子做个伴儿,也勉强够格了。”
阎埠贵的脸瞬间惨白。
冉秋叶。
红星小学的音乐老师,二十五岁,模样清秀,性格温婉。家里以前是开绸缎庄的,成分不好。前两年运动起来,她就被停了课,罚去扫厕所。父母早年被下放,现在一个人住在学校分的破宿舍里,孤苦伶仃。
这样一个姑娘,就算失踪了,也确实……没多少人会深究。
可那是活生生的人啊!
“大清!”阎埠贵的声音带着哭腔,“冉老师……冉老师她……她是活人啊!这……这是杀人啊!”
“杀人?”何大清冷笑,“阎埠贵,你跟我装什么圣人?苏家那丫头被卖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是‘杀人’?易忠海给你们分钱的时候,你怎么不说那是‘赃款’?”
阎埠贵像被掐住脖子的鸡,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刘海中这时也缓过劲来,红着眼睛,喘着粗气:“老阎!事到如今,咱们还有退路吗?何大清说得对,那冉秋叶家里是资本家,现在谁管她?失踪了,报个案,公安查几天没结果,也就过去了!总比咱们在这儿等死强!”
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喷了阎埠贵一脸:“两根小黄鱼!够咱们两家吃好几年了!办了这事,拿了钱,咱们连夜走人!去南方,去乡下,去哪儿不行?!”
阎埠贵的手在抖,心在抖,整个人都在抖。
他看着何大清那双疯狂的眼睛,看着刘海中那张贪婪又恐惧的脸,又想起怀里那根沉甸甸、冰凉凉的小黄鱼。
最后,他闭上了眼睛。
“她……她明天早上……会去东单菜市场买菜。”阎埠贵的声音象从地缝里挤出来,“那是条近路,走小胡同,人少……”
何大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这就对了。”他拍了拍阎埠贵的肩膀,力道大得让阎埠贵一个跟跄,“老阎,你去约她,就说……学校有事找她谈。老刘,你找个可靠的人,在胡同里等着。干净点,别留痕迹。”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事成之后,柱子风风光光下葬。你们拿钱走人。咱们……两清。”
---
第二天清晨,东单菜市场附近的胡同。
这条胡同很偏,两边是高高的院墙,墙上爬满枯藤。平时除了附近居民抄近道,很少有人走。尤其是一大早,更是空无一人。
阎埠贵站在胡同口,不停地搓着手,碎眼镜下的眼睛四处张望,像只受惊的老鼠。他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怀里揣着那根小黄鱼,硌得肋骨生疼。
远处,一个穿着蓝色列宁装、围着灰色围巾的姑娘走了过来。
是冉秋叶。
她手里拎着个布袋子,里面大概装了点菜。脚步很轻,低着头,像怕被人认出来。成分不好的人,走路都这样。
阎埠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迎上去,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冉老师。”
冉秋叶抬起头,看见是他,愣了一下:“阎老师?您怎么在这儿?”
“我……我正好路过。”阎埠贵的声音有些发干,“学校……学校有点事,想找你谈谈。咱们……边走边说?”
冉秋叶尤豫了一下,点点头:“好。”
两人并肩走进胡同。
胡同很深,很暗。清晨的阳光被高高的院墙挡住,只能照进一线惨白的光。
阎埠贵的心跳得象擂鼓。他一边走,一边用眼角馀光瞟着前方——按照计划,刘海中找的人,应该就在前面拐角等着。
“阎老师,”冉秋叶小声问,“学校……找我什么事?”
“啊……就是……”阎埠贵语无伦次,“就是……关于你上课的事……可能……可能有机会……”
他胡编乱造着,脚步越来越慢。
冉秋叶察觉不对劲,停了下来:“阎老师,您到底……”
话没说完。
前方拐角,闪出一个人影。
不是刘海中找的人。
是苏澈。
他穿着一身深灰色工装,帽子压得很低,只露出半张脸。但那双眼睛,阎埠贵死也认得——冰冷,平静,像腊月里结冰的井。
阎埠贵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他想喊,想跑,但腿像灌了铅,动弹不得。
冉秋叶也看见了,吓得往后一缩:“你……你是谁?”
苏澈没理她。
他的目光,只盯着阎埠贵。
“阎老师,”苏澈开口,声音很平静,“你在等人?”
阎埠贵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等谁?”苏澈往前走了两步,“等刘海中?还是等何大清找来的……杀手?”
“我……我……”阎埠贵想解释,想说自己是无辜的,是被逼的。
但苏澈没给他机会。
他从怀里掏出枪。
不是土造手枪,是五四式。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阎埠贵的心脏。
“你该死。”苏澈的声音依旧平静,“但你运气好,死得痛快。”
阎埠贵终于反应过来,尖叫一声,转身想跑。
但已经晚了。
“砰!”
枪声在狭窄的胡同里炸开,回声震得人耳膜生疼。
子弹从阎埠贵后心射入,前胸穿出,带出一蓬血雾。他身体往前扑倒,脸朝下摔在地上,抽搐了两下,不动了。
那副碎眼镜摔出去老远,镜片彻底碎了。
冉秋叶吓得魂飞魄散,瘫坐在地,布袋子里的土豆箩卜滚了一地。她张大嘴,想尖叫,但喉咙里只发出“嗬嗬”的气音。
苏澈收起枪,走到阎埠贵尸体旁,看了一眼。
然后,他弯腰,从阎埠贵怀里摸出那根小黄鱼,掂了掂,揣进自己口袋。
做完这些,他才看向瘫在地上的冉秋叶。
“你,”他说,“赶紧走。今天的事,忘掉。”
冉秋叶浑身抖得象筛糠,眼泪鼻涕一起流,拼命点头。
苏澈不再多说,转身,快步走出胡同,消失在晨雾中。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
干净,利落,象一场精准的手术。
胡同里,只剩下阎埠贵逐渐冰冷的尸体,和吓傻了的冉秋叶。
还有,满地滚落的土豆箩卜。
---
半小时后,四合院炸了。
阎埠贵的尸体被两个早起倒垃圾的居民发现,报了警。公安赶到时,尸体已经僵硬了。
消息传到四合院,刘海中当场瘫倒在地,裤裆湿了一大片。他老婆哭天抢地,两个儿子刘光天、刘光福也吓得面无人色。
何大清站在灵棚前,看着公安把阎埠贵的尸体抬回来——也盖着白布,和傻柱并排摆在一起。
他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阎埠贵死了。
死在那条他约冉秋叶去的胡同里。
是谁干的?
还能是谁?
苏澈。
那个杀神,又来了。
而且,这次杀的是阎埠贵。
下一个……会不会就是他何大清?
或者……刘海中?
何大清慢慢握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苏澈……
你杀我儿子,杀我找来办事的人。
这笔帐,咱们慢慢算。
他转身,看向瘫在地上的刘海中,眼神冰冷。
“老刘,”何大清的声音嘶哑,“阎埠贵死了。你……还想不想拿那根小黄鱼?”
刘海中抬起头,脸上全是鼻涕眼泪,眼神涣散。
“想……想……”他喃喃道。
“想,就给我打起精神。”何大清蹲下身,盯着他的眼睛,“阎埠贵死了,但事还没完。柱子需要一个伴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刘海中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明白了。
阎埠贵死了,但何大清还没放弃。
他还要给傻柱配阴婚。
还要……杀人。
刘海中看着何大清那双疯狂的眼睛,又想起阎埠贵胸口那个血洞。
最后,他点了点头。
“我……我去办。”
何大清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看向院外灰蒙蒙的天空。
苏澈……
你等着。
看咱们谁先死。
夜,又要来了。
而这场血腥的游戏,还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