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后,嬴政单独召见楚中天于甘泉宫御书房。
殿内光线幽暗,青铜宫灯的火光在墙壁上投下巨兽般狰狞的影子,一如嬴政此刻的心情。
他背对楚中天,伟岸的身影仿佛要与窗外的咸阳夜色融为一体。
“咸阳城,七十二坊,三十万户。朕的脚下,竟藏着这么多噬骨的蛆虫!”嬴政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却仿佛有万钧之重。
他猛然转身,从怀中取出一枚通体漆黑、雕刻着狰狞龙纹的玉佩,“啪”一声重重拍在案几上,那声音在空旷的殿内激起一连串回响。
“这是影密卫的龙纹玉佩!”嬴政的眼神如鹰隼般锐利,“见此玉佩,如见朕亲临!朕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哪怕把咸阳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些藏在阴沟里的老鼠,给朕一寸寸地碾碎!”
楚中天上前,拿起那枚尚带着帝王体温的龙纹玉佩。
入手冰凉,却仿佛握着一团燃烧的烈火。
他声音铿锵如铁:“臣,领旨!”
嬴政走下台阶,语气中终于有了一丝复杂的情绪:“朕知道此事凶险,那些旧贵族盘根错节,背后牵扯着整个六国故地。但朕……信你。”
楚中天抬起头,迎上那双深邃的帝王之眸。
“陛下信臣,臣必不负陛下!挡路者,皆为国贼!”
“去吧。”嬴政拍了拍他的肩膀,重新走向那至高无上的龙椅,“朕,等着你的捷报。”
楚中天手握龙符,退出御书房。
这枚玉佩,是大秦最锋利的刀,也是一道催命符。今夜过后,咸阳不知要有多少颗人头落地。
中郎府,书房。
楚中天刚踏入书房,甚至没来得及喝口水,一道黑影便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三步之外。
空气瞬间凝固,温度骤降。
“大人。”
声音清冷如冰,不带任何感情。
来人一身黑色劲装,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脸上复盖着玄铁面具,只露出一双宛如西伯利亚寒星的眸子,正冷冷地审视着楚中天。
她没有下跪,只是微微颔首,带着一种属于帝王亲信的孤高与审视。
楚中天没有回头,径直走到桌案前,将那枚龙纹玉佩随意地抛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
“赵高藏身之处,影密卫可有眉目?”他淡淡问道。
月的声音依旧平直:“影密卫已锁定三处嫌疑最大的府邸。其一,齐国田氏,富可敌国,有足够的财力支撑赵高;其二,楚国屈氏旁支,与大人您有旧怨,动机充足;其三……”
“不必说了。”
楚中天突然打断了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你们影密卫查案,就只会做这种排除法选择题吗?”
月那双寒星般的眸子闪过一丝厉色:“楚大人,这是基于海量情报和严密逻辑分析得出的最优解。影密卫办案,不凭感觉。”
言下之意,你一个外行,别指手画脚。
“哦?是吗?”楚中天终于转过身,目光如电,直刺她的双眼,“那我现在告诉你,你们的所谓最优解,全都是错的!”
他走到墙上悬挂的巨大咸阳堪舆图前,手指在上面划过,最后重重地点在城西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
“目标,长信侯府。”
月的身体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僵硬,语气中第一次带上了惊疑:“长信侯?!不可能!他是韩国旧贵,其祖父乃是赵高恩师的头号政敌,两家是世仇!赵高绝不可能自投罗网!”
“这就是你们影密卫的‘严密逻辑’?”楚中天发出一声嗤笑,那笑声里充满了降维打击般的优越感。
“你以为你在第一层,觉得赵高会去投靠盟友;赵高在第二层,知道你们会这么想,所以反其道而行之。”
他拿起桌上的龙纹玉佩,在指尖把玩着,眼神变得戏谑而深邃。
“但其实,我和他都在大气层。我们都明白一个最简单的道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死敌,所以谁都不会去查长信侯府。那里,才是整个咸阳城最完美的灯下黑!”
月脸上的玄铁面具似乎都无法掩盖她此刻的震惊。楚中天这番看似荒谬的言论,却蕴含着一种洞穿人心的恐怖逻辑!
“传我命令!今夜子时,影密卫尽出,封死长信侯府所有明暗出口,连一只老鼠都不能放出去!”
“我要活的赵高。”
“但如果他想玩什么花样……”楚中天的声音变得如同耳语般轻柔,却让月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那就把他和他的所有秘密,连同那座宅子,一同从咸阳城的地图上抹掉。”
“是!”
月的身影一闪,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夜色中,仿佛从未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