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蹲在旁边笑,刚要说话,就见王木匠推着辆板车来,车上装着屏风的木座,黑沉沉的像块大石头。“影兄弟,这木座是铁力木的,”他擦着汗笑,“沉得很,屏风往上一放,八级风都吹不倒。”胖小子举着木牌凑过去:“王大爷,俺这木牌能放木座上不?当个小摆件!”王木匠乐了:“你这木牌放上去,再被安安啃缺个角,还是揣你兜里保险。”
晌午头日头毒,影在院里给屏风装木座,螺丝拧得“咔咔”响。胖小子蹲在旁边给木牌刷第二层红漆,刷得太急,漆滴在地上,像洒了串血珠子。“笨死了!”二丫抢过漆刷子,“俺娘说刷漆得顺着木纹,你这瞎涂一气,干了准开裂!”
莫语端着绿豆汤出来,往每人碗里放了勺蜂蜜。“先歇会儿,”她往影手里塞了碗,“安安在学步车里啃木座呢,那木头硬得能硌掉牙!”影赶紧把安安抱起来,见小家伙正抱着铁力木啃,嘴角沾着木屑,笑得直摇头:“你这丫头,是属骆驼的咋地?啥硬啃啥,不怕把牙崩了?”
下午,张屠户拎着块熏好的腊肉来,挂在枣木架子上,油珠滴得“滴答”响。“影兄弟,这肉熏得透,”他拍着肉笑,“晚上蒸着吃,给孩子们解解馋。”胖小子举着木牌喊:“张叔,俺这山楂能挂腊肉旁边不?看着像串红灯笼!”张屠户笑:“你挂上去,不出半天就得被猫叼走,留着自己玩吧。”
二丫把布娃娃的听诊器往张屠户面前递:“张叔,俺这能听出腊肉熟没熟不?”张屠户笑得直拍大腿:“你这要是能听出来,俺把杀猪刀给你当玩具!”
太阳往西斜时,屏风总算稳稳地立在木座上,绿漆配黄铜角,看着真精神。胖小子的木牌刷完第二层漆,红得发亮,山楂像刚摘的似的。他举着木牌在院里跑,喊:“安安!看这红山楂!比二丫的破听诊器强!”二丫给娃娃的白大褂绣了个红十字,也跟着跑:“俺这小大夫更像样了!比你的破木牌神气!”
晚饭蒸的腊肉,肥瘦相间,油汪汪的。胖小子和二丫抢着挑瘦的吃,筷子“叮叮当当”撞得碗沿响。“影叔,”胖小子嘴里塞得满满的,“明天俺给木牌系个红绳,挂腊肉架子上当装饰!”二丫接话:“俺给娃娃缝个小药箱,装几块腊肉当‘药’!”影往他们碗里各夹了块肥肉:“中,多吃点油,有力气折腾。”
夜里,影坐在灯下给安安做小风车,纸糊的红叶片,转起来像朵小莲花。莫语在旁边补胖小子的褂子,他白天爬墙头够腊肉,褂子刮了个三角口。“你听,”莫语往影手里塞了块腊肉干,“胖小子在他家院里给木牌系红绳呢,绳子‘哗哗’响,跟耍皮影似的。”影侧耳听,还真是,忍不住笑:“这小子,啥都想往腊肉架子上挂。”
安安趴在炕上,抱着胖小子的木牌啃,红漆被口水浸得发暗。影把木牌拿过来,往她手里塞了小风车:“玩这个,转起来比啃木头好看。”小家伙抱着风车摇,叶片“呼啦啦”转,她乐得直蹬腿,小脚丫把褥子踹得乱七八糟。
窗外的月亮照在院里,腊肉在架子上晃悠,像块黑宝石。影把小风车往桌上一放,吹灭油灯:“睡吧,明天还得给老李头修药箱的提手。”莫语往他身边靠了靠:“你说这俩孩子,天天围着这些玩意儿转,倒不觉得腻。”影笑:“腻啥?这热热闹闹的,才叫过日子。”
这日子啊,就像胖小子手里那红通通的木牌,看着不咋值钱,却透着股子喜兴劲,刷的漆、刻的花,都是一点一点折腾出来的热乎。风从窗缝钻进来,带着点腊肉的香,影觉得,这味儿比啥山珍海味都踏实。
明天一早,胖小子准会举着他系了红绳的木牌来显摆,二丫准会拎着她带药箱的娃娃来炫耀,安安准会举着小风车追着他们跑——这样的日子,不用求啥大富大贵,吵吵闹闹、有滋有味的,就够了。
天刚蒙蒙亮,胖小子就踮着脚往腊肉架子上挂木牌,红绳系了个死结,木牌晃悠着差点撞翻腊肉。“影叔!你看像不像红灯笼?”他拽着绳子使劲晃,红漆被风吹得有点发乌,倒像挂了串蔫山楂。二丫背着她那装了腊肉“药”的布娃娃站在旁边,药箱的布带子没系紧,“啪嗒”掉出块腊肉渣,引得院外的狗“汪汪”叫。“傻样!”她弯腰捡渣子,“挂那么高,安安够不着,白折腾!”
安安在学步车里“咯咯”笑,小手拍着车帮子追狗,胖小子赶紧把木牌摘下来往安安面前递:“安安看!这是影叔说的‘喜兴’!”红绳缠在安安的小胳膊上,勒出道红印,小家伙也不闹,抱着木牌啃得更欢。
影从灶房出来,手里拎着俩刚烙的糖饼,热气腾腾的。“胖小子你那红绳能不能松点?”他把糖饼往石桌上一放,“再勒着安安,看你娘不拧你耳朵。二丫你那药箱能不能扎紧?别让腊肉渣掉一地招蚂蚁。”
晌午头日头毒得烤人,老李头背着药箱来,药箱提手用铜丝绑了两圈,晃晃悠悠的。“影小子,帮俺把这提手换个新的,”他往凉棚下坐,“昨儿个给村西头刘奶奶送药,提手差点断了,药撒了半箱。”胖小子举着木牌凑过去:“李爷爷,俺这红绳给你绑提手呗?又结实又喜兴!”老李头乐了:“你这红绳绑药箱?倒像嫁女儿的嫁妆,还是用麻绳实在。”
二丫把布娃娃的药箱打开,掏出块腊肉渣往老李头面前递:“李爷爷,这‘药’能治饿不?俺娘说饿了吃块肉就好了。”老李头笑得胡子翘:“能治!比俺的草药管用,给你留着当晌午点心。”
莫语端着井水湃的西瓜出来,切得块头老大,红瓤淌着水。“先吃瓜降降温,”她往影手里塞了块,“安安在学步车里啃老李头的药箱呢,铜丝都被她舔亮了!”影赶紧把安安抱起来,见小家伙正抱着药箱提手啃,嘴角沾着铜锈,笑得直摇头:“你这丫头,是属耗子的咋地?见啥啃啥,铜丝也想尝尝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