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饭的?是经常在这片儿乞讨的人吗?”
那板爷皱着眉头想了半晌,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那俩人看着眼生,反正我是头一回见。”
“后来您就再没见过他了吗?”林风不死心地追问。
老头笃定地摇摇头:“没有,再没见着了。”
“我天天都在这儿趴活儿,一天大半功夫都守在这片儿,自打那天以后,就再没见过那大个子。”
林风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一股不祥的预感缠上心头。
一个最坏的猜想浮现出来。
周志勇为人仗义,看那老少可怜上前帮忙,却因此露了财,甚至……
他见再也问不出什么,便拉过郑立平,走到一旁压低声音:“立平,你说……他会不会是被人用招工的名头,骗到黑窑里去了?”
他听说过那些传闻。
一些隐藏在深山或偏远农村的小煤窑、小砖厂,会用各种手段诱骗,甚至强行掳走壮劳力。
人一旦进去,就彻底失去自由,在监工的皮鞭和棍棒下从事非人的劳动,形同奴工。
周志勇那样身高体壮、又是外地口音的汉子,正是他们最理想的目标。
郑立平闻言,脸色也瞬间变得沉重。
尽管这是京城,但他的确也隐约听过外地有这类丧尽天良的事情。
“要真是这样……那可就太不好找了。”郑立平眉头皱起。
林风强压下心头的想法,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转身再次追问那板爷:“师傅,您再仔细想想!那一老一小,到底有什么特征?听出口音是哪儿的人了吗?”
板爷拧着眉,努力回忆了半晌,最终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模样是真记不清了,都灰头土脸的,埋汰得很。我也没听见他们说话,实在不知道是哪儿的人。”
就在这时,旁边另一个一直听着他们说话的老板爷也凑了过来。
他打量了林风二人几眼,开口道:“您二位……是想打听前阵子在这附近要饭的那父女俩?”
林风眼睛骤然一亮,赶忙上前一步追问道:“这位师傅,您见过他们?”
那后来的板爷点了点头。
郑立平反应极快,立刻又掏出一根烟递了过去。
那人接过烟,夹在耳后,这才压低声音说道:
“当时那父女俩跟那姓周的汉子在街口说话的时候,我的车就停在边上等客,听了个大概。”
“那父女俩的口音……垮了吧唧的,带着股土腥味儿,不象是城里的,倒有点象是吉县那边山里头出来的口音。”
“就是吉县!”又一个板爷挤了过来,“我老婆就是吉县人,那个口音就是吉县的!”
吉县!
一个具体的地名终于浮出水面!
虽然范围依然很大,但总算有了一个方向。
然而,林风却瞥见郑立平在听到“吉县”这两个字后,脸色非但没有放松,反而变得更加沉重。
林风心里“咯噔”一下,急忙问他:“怎么了?这地方有什么问题?”
郑立平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压得极低:“林子,据我所知……吉县那个地方,山高皇帝远,私挖乱建的小煤窑……特别多。”
“你要找的这人,如果最后真是跟那儿的人走了,恐怕……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林风的心直往下沉,他最坏的预感应验了。
他长长叹了口气,尽管希望缈茫,但既然受了周家全家的托付,只要还有一丝可能,他就绝不能放弃。
谢过两位提供线索的板爷,林风和郑立平肩并肩,沉默地朝着黑市外面走去。
“既然有了方向,”林风打破沉默,语气异常坚定,“我总得去吉县那边走一趟,亲眼看看。”
郑立平眉头紧锁,显然很不赞同:“那虽然只是个县城,可人生地不熟的,你去找一个人,跟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你怎么找?”
林风被问住了,他确实不知道具体该怎么找。
但一个大活人,线索断在这里,他无论如何也无法说服自己放弃。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找。但既然接了这担子,走到这里就不能回头。”
“就算真走到了最坏的那一步,他真的被抓进了黑煤窑里,那帮人图的不也就是个钱吗?”
“大不了,我花钱把他赎出来,只要人还活着,就一切都还有希望。”
晚上,林风和郑立平挤在了一张床上。
郑立平白天上班,晚上又陪他跑黑市,早已累得筋疲力尽,脑袋刚沾枕头没多久,鼾声就轻轻响了起来。
林风却毫无睡意,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将这趟京城之行在脑子里细细梳理。
目前来看,只有副业拓展还算顺利,不仅给山货找到了新的高端销路,更关键的是,找到了人工种植技术的专家。
回去只要想办法让舅妈曹淑兰给大队做些指导,说不定……还能借此机会,运作一下,把她从林场直接捞出来。
至于查找周志勇,目前只找到吉县这么一个线索,恐怕得从长计议了。
还有姥爷张守正被诬陷下放的旧案,至今依旧毫无头绪。
第二天,林风没有立刻动身去吉县。
如果周志勇真是自愿跟着那对父女走的,说明对方看中了他身上的价值,短期内人身安全应该没问题。
他决定先把京城里该办的事处理完,再集中精力去寻人。
他凭着记忆,来到了张守正下放前居住的地方,看看这里能不能有那个人的线索。
姥爷虽然早年置办过不少四合院,但他自己常年居住的这处却并非最阔绰的。
自从金盆洗手后,他一向深居简出,为人低调。
谁能想到,即便已经远离是非十几年,还是被人精准地找上门,惹来了这场无妄之灾。
林风一边想着,一边循着记忆中的路线往前走。
途中,他不自觉地路过了那处他重生归来后短暂住过的大四合院。
他在暗红色的大门前驻足片刻,下意识地朝里望了望。
或许是正好赶上上班的点儿,院门虚掩着,偶尔有穿着体面、干部模样的人拎着包走出来。
看这些人的气质,确实如郑父所说,都是机关里的同志。
看来郑叔在打理这些房产上,确实费了心思,安排的都是正经可靠的住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