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雪梅看着林风熟练的刀工,肉片在他手下均匀落下,不禁惊叹:”你还真会做饭!怎么啥都会啊?”
林风轻笑:”这有什么,就象你会打猎,我就一窍不通。”
”打猎有啥厉害的”周雪梅撇撇嘴,坐在小马扎上往灶膛里添柴。
灶火映得她脸颊发烫,忽然想起那些知青头天上工时累得东倒西歪的模样,觉得该给林风提个醒。
”明天就要上工了,你担心不?”
林风正琢磨怎么婉拒工作安排的事,见她提起话头,顺势道:”不担心。”
“我来这就是要踏实干活,劳动锻炼是本分,吃苦受累都应该。”
这话说得堂堂正正,倒让周雪梅那点”走关系”的小心思显得拿不出手了。
她拨弄着柴火,心想,记分员的事还是先放放吧。
等林风真尝到干农活的滋味,说不定自己就改主意了。
见周雪梅似乎打消了给他安排计分员工作的念头,林风暗自松了口气。
要说不眼馋计分员的工作肯定是假的。
就算他没在林班上过工,但前世在西北也见过那边的知青上工的,林班的工作可比别的地方知青的工作累多了,而且还有相当大的危险。
但他总不能一天工都没上就直接当计分员。
这不是摆明了跟大家说:“我是关系户”?
经历过上一世,林风对人性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如果他名不正言不顺地当上了计分员,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被人举报,到时候会受到什么惩罚还不一定。
而周大山也会被他连累。
他知道周雪梅是好心,所以也不能强硬的直接拒绝,她能自己放弃这个心思最好不过。
林风手上利落地将猪腿肉切成均匀的块状,焯水后捞起沥干。
肥肉入锅煎出油香,下肉块翻炒至金黄,淋上酱油,添加葱姜大料,加水没过肉块。大火烧开后转为文火慢炖。
在厨房角落发现的一筐干蘑菇让他眼前一亮。
这可是提鲜的宝贝。待到肉炖得软烂,又添加切块的土豆继续焖煮。
周雪梅原本正偷瞄着林风出神,却被渐渐弥漫的浓郁香气唤回了神智。
”好香啊……”她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这香味也引来了两个小馋猫。
铁柱和小凤踮着脚溜进厨房,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咕嘟冒泡的铁锅。
”小叔叔,你在做肉肉吗?”铁柱咽着口水问道。
林风笑着掀开锅盖,热气裹着肉香扑面而来:”现在烫嘴,先去桌边等着,马上开饭。”
铁柱懂事地牵起妹妹的手,一边往外走一边念叨:”咱们乖乖坐好,等下就能吃香香的肉肉了!”
小凤回头望了望灶台,依依不舍地被哥哥拉出了厨房。
肉菜备好了,还得配个素菜,讲究个荤素搭配。
可东北的冬天,地里长的只有白菜、箩卜、土豆,再就是家家户户腌的酸菜。
林风没吃过酸菜,也不知怎么料理,便选了箩卜,切成细条,用盐和调料稍稍腌渍,做成一碟爽脆的腌箩卜。
他又从自己行李中取出一小袋白面。
热锅下油,葱花一爆,香气“刺啦”一下窜满屋。
接着倒入滚水,撒进搅好的面疙瘩,再下土豆块、白菜丝,咕嘟咕嘟煮成一锅。
最后点几滴酱油、撒把盐,一盆热腾腾的疙瘩汤便成了。
菜刚摆上桌,周大山正好踏着寒气进门。
“赵知青真不让人省心!才来两天尽惹事,这大冷天折腾我一趟……”
他一边拍打身上的雪屑一边抱怨,话到一半忽然抽了抽鼻子。
“哎?啥味儿?咋这么香?”
周雪梅笑着替他拂去肩头的雪花:“今天你可有口福啦,这顿饭是林风亲手做的!”
“林风?!”周大山一愣,随即板起脸,“你们全都在家,咋能让客人动手?”
可话没说完,眼睛已被桌上那盆油亮亮的土豆炖肉勾住了,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
三个孩子早已乖乖坐在桌前,眼巴巴地盯着桌上香气扑鼻的菜肴。
小凤更是急得直晃腿:”爷爷爷爷,快吃饭嘛,小凤要吃肉肉!”
林风解下围裙入座,温和地说:”人齐了就开饭吧。”
他细心为每人盛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疙瘩汤,”天冷,先喝点汤暖暖身子。”
”小心烫着。”他轻声提醒。
铁柱迫不及待地伸手要去抓肉,被李秀娟轻轻拍了下手背:”用筷子,不许用手抓!”
铁柱笨拙地握着筷子夹起一块肉塞进嘴里,顿时眼睛一亮:”哇!太好吃了!”
小凤先夹了块肉放到王桂枝碗里:”奶奶吃。”
然后又给自己夹了一块,满足地眯起眼睛,小嘴油汪汪的。
她转向林风,童声清脆:”小叔叔做饭真好吃,小凤最喜欢你了!”
这般直白的夸赞让林风耳根微热:”喜欢就多吃点。”
今天石头难得自己坐在凳子上,不再需要人抱。
林风给他夹了块炖得软烂的肉,关切地问王春梅:”二嫂,石头今天精神好象好些了?”
王春梅看着儿子小口小口吃着肉,眼里泛着欣慰的光:”可不是嘛!睡醒就嚷着饿,这都吃第二碗饭了。”
她伸手摸摸石头的额头,”烧也退了,真是奇了。”
“下午他喝了你给的麦乳精,睡了一觉就完全好了,他精神头好久都没这么好过了!”
“这麦乳精真是个好东西,比药都好使!”
林风嘴角微微抽动,这误会可真是闹大了!
但他不便点破,只是顺着话头说:”这几天我每天给石头冲杯麦乳精,兴许能慢慢把身子养壮实些。”
王春梅感激地朝林风笑了笑。
要是真能靠这麦乳精让石头好起来,那林风就不止是雪梅的恩人,更是他们二房的大恩人了!
周大山”哧溜”喝了一大口疙瘩汤,滚烫的面汤似乎丝毫没烫着他。
他咂咂嘴道:”白面做的?”
“小林啊,这白面可是金贵东西,拿来煮汤太糟践了!”
这年头实行严格的粮食定量供应。在东北地区,主食配给以玉米、高粱等粗粮为主,面粉、大米这类细粮的配额少得可怜。
一个壮劳力一个月顶多能分到几斤白面,而且光有钱还买不到,必须得有粮票或面粉票才行。
林风是京城人,京城那边的细粮供应比例比东北高不少。
他在家时经常吃包子馒头这些细粮,并不觉得白面有多稀罕,这就是地域差异了。
”这白面是我在京城买的,那边价格比这儿便宜,不算什么金贵东西。”
林风舀了勺疙瘩汤,”你们要是喜欢吃,我让朋友定期寄些过来。”
周大山连忙摆手:”这可不行!我们吃惯了碴子粥就咸菜,细粮反倒吃不惯。”他说着又哧溜喝了一大口面汤。
林风心里明白,这不过是客气话。
这年头可不象后世把粗粮当养生宝贝,现在的细粮就跟肉一样,没人不稀罕。
李秀娟夹了块腌箩卜,嚼得嘎嘣脆:”这腌箩卜跟我腌的味儿不一样,又爽口又解腻,真好吃!”
”时间紧,腌得不够透。”林风笑道,”要是多泡几个时辰,味道更好。”
王桂枝望着满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忍不住感叹:”小林真是样样在行!不光书读得好,随手做顿饭都这么香!”
她忽然想起大儿媳李秀娟白天说的”让林风当女婿”的玩笑话,心里不禁一动。
要是雪梅真能嫁给林风这样踏实能干的,她这个当娘的也就放心了。
周雪梅连吃了两碗疙瘩汤,再抬头看林风时,眼神里都带着蜜。
都说想抓住一个人的心,先要抓住他的胃。
她这下可是被林风抓得牢牢的了。
林风正给石头擦嘴,一抬头就对上她亮晶晶的眸子。
不由笑道:”怎么了?我脸上沾了东西?”
周雪梅红着脸摇头,伸手给他盛了碗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