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常规佛门不要误会啊，只是故事内容ok）
灵山的晨光，是兽人大陆少有的澄澈。
不同于青禾部落的荒芜、净尘佛院的清寂，这座被佛门奉为圣地的山脉，常年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金光之中。山间灵脉充盈，草木葱茏得能滴出绿来，清泉顺着岩石缝隙流淌，叮咚作响，像是天然的梵音。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檀香与草木清香，吸一口便能让人心神宁静，连呼吸都变得绵长。
清衍跟在玄空身后，踩着被晨露浸润的青石板阶梯，眼神里满是好奇与拘谨。
他已经长成了挺拔的青年狼兽人，浑身的黑毛打理得干净顺滑，在晨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一对毛茸茸的黑色狼耳温顺地贴在脑后，随着脚步轻轻晃动，偶尔会因周围的声响微微竖起，透着几分灵动。身后的狼尾被他小心翼翼地收在身后，避免扫到旁人，只有在情绪波动时，才会不自觉地轻轻扫动。他的眼眸依旧是纯粹的漆黑，却因常年诵读佛经，褪去了幼时的冰冷，添了几分温润，只是眼底深处，偶尔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
这是他第一次离开净尘佛院，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兽人。
阶梯两侧，随处可见身着各色僧袍的兽人修行者。有体型庞大的熊族兽人，僧袍被撑得鼓鼓囊囊，手里捧着厚重的佛经，步伐沉稳；有身姿矫健的鹰族兽人，羽翼收拢在身后，锐利的目光扫过四周，却因佛门修行收敛了戾气；还有与他一样的狼族兽人，只是他们的毛色多为灰色或棕色，身上带着淡淡的佛光，与他身上的气息截然不同。
各族兽人虽形态各异，却都神色肃穆，步履轻缓，偶尔交谈也是低声细语，生怕惊扰了这片圣地的宁静。
“师父，这里的兽人好多啊。”清衍压低声音，凑到玄空耳边说道，狼耳微微耷拉着，带着几分腼腆。他在净尘佛院待了十六年，除了玄空，从未见过其他人，此刻面对这么多陌生的兽人，难免有些紧张。
玄空脚步未停，目光平静地望着前方的殿宇，声音温和：“灵山是兽人大陆佛门的核心，此次贯主讲经，邀请了各地的修行者，自然热闹。你只需守住本心，不必在意旁人。”
清衍点了点头，乖乖地跟在玄空身后，不再说话。他握紧了手中的佛珠——那是玄空亲手为他打磨的木珠，上面刻着细小的经文，陪伴了他多年。指尖摩挲着熟悉的纹路，他心里的紧张渐渐平复了些。
阶梯的尽头，是一座宏伟的大雄宝殿。宝殿由巨大的青石板砌成，殿顶覆盖着琉璃瓦，在晨光下折射出五彩的光芒。殿门前的两根盘龙柱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兽图案，鳞片清晰可见，仿佛下一秒就要腾空而起。殿内香烟缭绕，檀香浓郁得几乎化不开，数十名身着金色僧袍的兽人僧人侍立两侧，神情庄严。
宝殿中央的莲台上，端坐着一位年迈的狮族兽人。他身形高大，浑身覆盖着金色的鬃毛，虽已年迈，却依旧气势磅礴。他的眼眸微阖，面容慈悲，周身萦绕着浓郁的金光，那是佛性深厚的象征——他便是兽人大陆佛门的领袖，佛贯贯主。
玄空带着清衍走进宝殿，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此时殿内已坐满了兽人修行者，各族兽人济济一堂，却依旧鸦雀无声，只剩下佛贯贯主低沉而庄严的声音在殿内回荡。
“佛者，觉也。”贯主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觉己觉人，觉行圆满，方为真佛。兽人天性好斗，多杀戮之气，然佛性不分种族，不分强弱，只在一念之间。一念向善，魔亦可成佛；一念向恶，佛亦可成魔……”
清衍听得格外专注，狼耳微微竖起，眼神发亮。他跟着玄空诵读佛经多年，《金刚经》《心经》早已烂熟于心，却从未有人如此深入浅出地为他讲解佛理。贯主所言的“一念向善，魔亦可成佛”，像一道光，照亮了他心中长久以来的迷茫。
他一直记得玄空教他的“慈悲为怀”，也一直以善待人，可他身上那股诡异的力量，以及幼时偶然显露的黑气，总让他隐隐不安。他怕自己真的像青禾部落巫医所说的那样，是灾星，是魔胎。可贯主的话让他看到了希望——或许，就算他天生不同，只要坚守本心，向善而行，也能成为一个真正的修行者。
玄空坐在一旁，看着弟子眼中的光芒，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他知道，清衍心中藏着太多的不安，这场讲经，或许能解开他的心结。
讲经持续了三个时辰，直到正午时分才结束。佛贯贯主起身离去，各族兽人修行者也陆续走出宝殿，脸上都带着若有所思的神情。
“师父，贯主说得真好。”清衍跟在玄空身后，语气里难掩激动，“原来佛与魔，真的只在一念之间。”
玄空点了点头：“贯主修为深厚，所言皆是至理。你能领悟，便是好事。走吧，随我去‘明心台’，验验你的佛性。”
清衍一愣：“验佛性？”
“正是。”玄空解释道，“灵山盛会，除了听经悟道，还有一项重要的仪式，便是验明佛性，定立职阶。佛门职阶关乎修行资源的分配，也关乎日后的修行方向。你跟随我修行多年，佛性定然不浅，去验一验，也好给你自己一个交代。”
清衍心里既期待又紧张。他跟着玄空修行多年，每日诵经礼佛，从未有过丝毫懈怠，他坚信自己一定是有佛性的。或许，这次验明佛性，能彻底打消他心中的疑虑，证明自己不是什么灾星，不是什么魔胎。
明心台位于大雄宝殿后方的一座小山上，是一处平坦的石台。石台中央，矗立着一块一人高的墨玉碑，碑身光滑如镜，隐隐泛着淡淡的金光，碑面上刻着“明心见性，辨佛识魔”八个篆字——这便是兽人佛门的圣物，鉴佛碑。
此时，明心台周围已经围了不少兽人修行者，都在排队等待验明佛性。各族兽人依次上前，将手掌抚上鉴佛碑，碑身便会根据其佛性深浅，发出不同颜色、不同亮度的光芒。
佛性最浅者，碑身只发出微弱的白色光芒，对应最低阶的沙弥职阶；佛性较深者，会发出黄色光芒，对应比丘职阶；佛性深厚者，会发出橙色光芒，对应比丘尼、长老等职阶；而佛性圆满者，则会发出璀璨的金色光芒，对应罗汉、菩萨等高阶职阶。
清衍站在人群中，看着身前的兽人一个个上前验明佛性，心里的紧张越来越强烈。他看到一只鹿族兽人抚上鉴佛碑，碑身发出微弱的白色光芒，周围传来几声低低的议论；又看到一只鹰族兽人上前，碑身发出耀眼的黄色光芒，引来一片赞叹。
“到你了。”玄空拍了拍清衍的肩膀，语气温和，“放宽心，顺其自然便好。”
清衍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迈步走到鉴佛碑前。他看着那块泛着金光的墨玉碑，心里默念着《心经》，然后缓缓伸出右手，抚了上去。
指尖触及碑面的瞬间，一股温润的气息顺着指尖蔓延开来，传遍全身，让他浑身都觉得舒畅。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气息与碑身的金光隐隐呼应，心里不由得一阵窃喜——他果然是有佛性的！
然而，下一秒，他脸上的笑容便僵住了。
鉴佛碑上的金光依旧，却没有丝毫变化，既没有像其他兽人那样发出对应的光芒，也没有任何波动，仿佛他的手掌只是抚在了一块普通的石头上。
清衍的心脏猛地一沉，指尖微微颤抖。他不信邪，猛地握紧拳头，再次将手掌紧紧贴在碑面上，体内的气息源源不断地涌向鉴佛碑，喉咙里默念佛经的声音越来越急促。
可鉴佛碑依旧死寂，墨色的碑身像一块冰冷的顽石，没有丝毫回应。
“怎么回事？这狼族小子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对劲啊！就算是刚入佛门的幼崽，也该有丝微弱白光，他这是……”
“难不成是鉴佛碑坏了？”
周围的议论声像针一样扎进清衍的耳朵里，他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又迅速褪去血色，变得苍白如纸。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慌乱和难以置信，下意识地看向玄空，声音带着哭腔：“师父！这碑……这碑是不是出问题了？我每天都跟着您诵经，我明明……明明心里装着慈悲，怎么会没有佛性？”
玄空也皱起了眉头，快步走到他身边，沉声道：“别急，为师试试。”
他抬手抚上鉴佛碑，几乎是瞬间，耀眼的橙色光芒从碑身迸发而出，像一团温暖的火焰，将整个石台都照亮了。橙色佛光纯净而厚重，正是佛性深厚的象征，周围立刻响起一片惊叹。
“是橙色！这位大师竟是长老级别的佛性！”
“果然是隐世高人！可他弟子怎么会……”
议论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清衍身上，带着探究、疑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清衍的身体晃了晃，狼耳紧紧贴在头上，尾巴也夹了起来。他看着那块对师父反应剧烈、对自己却毫无波澜的鉴佛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就在这时，一位身着橙色僧袍的牛族长老缓步走出人群。他身形魁梧，牛角粗壮，眼神威严，正是负责主持验佛仪式的执法长老。他盯着清衍，声音沉重如钟：“鉴佛碑从上古传承至今，辨佛识魔从未出错。兽人天生便有佛性根基，只是深浅不同，唯有魔邪异类，才会天生无佛性，与佛门正道格格不入！”
“魔邪？！”
这两个字像一颗炸雷，在人群中炸开。
清衍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满是震惊和愤怒，他踉跄着后退一步，嘶吼道：“你胡说！我不是魔！我怎么可能是魔？”
他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却因激动而微微颤抖，黑色的狼耳竖起，尾巴不自觉地扫动着地面，露出几分狼狈的倔强。“我跟着师父修行十六年！每日晨钟暮鼓，诵经礼佛！我从未杀过一只兽，从未见过一滴血！连院角的蚂蚁我都舍不得踩死，我会把仅有的口粮分给流浪的小兽，我怎么会是魔？！”
他越说越激动，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一定是这碑坏了！一定是！你们不能凭一块破碑，就说我是魔！”
“放肆！”牛族长老怒喝一声，佛光在他周身涌动，“鉴佛碑乃佛门圣物，岂容你亵渎？无佛性便是魔邪铁证，你还敢狡辩？”
“我没有狡辩！”清衍上前一步，胸膛剧烈起伏，“佛性是什么？是心里的善念！是待人的慈悲！不是一块石头能定义的！贯主刚刚还说，一念向善，魔亦可成佛！我心里向善，我就是佛弟子！不是魔！”
他的话掷地有声，让不少兽人都愣住了。是啊，贯主刚讲过佛魔只在一念之间，怎能仅凭一块石碑就定人生死？
可牛族长老显然不吃这一套，他冷哼一声：“牙尖嘴利！魔邪最擅伪装向善，你天生无佛性，便是魔根！今日若不除你，日后必成大患！”
“杀了他！杀了这个魔邪！”
人群中突然响起一声嘶吼，是一只失去幼崽的羊族兽人，他眼神赤红，死死盯着清衍：“肯定是你这魔邪带来的灾祸！当年我们部落颗粒无收，族人饿死大半，就是因为你这样的灾星！”
“对！杀了他！佛门圣地不容魔邪玷污！”
“不能留他！斩草要除根！”
愤怒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像潮水一样涌向清衍。越来越多的兽人围了上来，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仇恨和恐惧，手里的念珠、禅杖都对准了他，仿佛他真的是十恶不赦的魔。
清衍被围在中间，看着一张张狰狞的面孔，听着一声声刺耳的辱骂，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想辩解，可他的声音被淹没在愤怒的嘶吼中；他想逃跑，可周围全是虎视眈眈的兽人。
“你们不能这样！”清衍的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他踉跄着后退，身体撞到了玄空的身上，“师父……他们不信我……他们要杀我……”
玄空伸手扶住他，将他护在身后，周身橙色佛光缓缓展开，形成一道坚固的屏障，挡住了围上来的兽人。他的眼神平静却坚定，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诸位，清衍是我弟子，他的品性我比谁都清楚。他若真是魔邪，怎会十六年不沾杀戮，心怀慈悲？佛性并非天生，鉴佛碑也并非绝对。今日谁敢动他，便是与我玄空为敌！”
“玄空大师！你莫要被魔邪蒙蔽！”牛族长老怒道，“此子无佛性，是铁一般的事实！你护着他，便是违背佛门规矩，亵渎圣地！”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玄空淡淡道，“佛门立规，是为了渡人，而非杀人。清衍心中有善，便不是魔。我愿以我毕生佛性担保，他绝不会为祸苍生。”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佛贯贯主带着几位高阶僧人缓缓走来，金色的佛光笼罩着他们，让喧闹的明心台瞬间安静下来。
“贯主！”牛族长老立刻上前躬身行礼，“此子天生无佛性，定是魔邪，还请贯主下令除之！”
清衍抬起满是泪水的脸，看着莲步而来的狮族贯主，用尽全身力气喊道：“贯主！我不是魔！我真的不是魔！我只是……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佛性！求您给我一个机会，我会证明自己的！”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绝望的哀求，黑色的眼眸里满是纯粹的委屈和倔强。那是一种从未被世俗玷污的清澈，让在场不少兽人都微微动容。
佛贯贯主的目光落在清衍身上，深邃的眼眸仿佛能看透他的灵魂。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庄严而温和：“玄空大师，你修行多年，佛性深厚，我信你所言。此子心中确有善念，只是天生无佛性，实为异数。”
他顿了顿，继续道：“佛门慈悲，不妄杀生灵。今日便饶他一命，但他不能留在灵山，也不能再以佛门弟子自居。玄空大师，你带他回净尘佛院，三年之内，若他能修出佛性，证明自己并非魔邪，便可重返佛门；若三年之后，他依旧无佛性，或是显露魔性，届时，便按佛门规矩处置。”
这个决定，既给了玄空师徒一线生机，又维护了佛门的规矩，周围的兽人虽有不满，却也不敢违抗贯主的命令。
清衍愣住了，泪水还挂在脸上，心里却五味杂陈。他虽然被剥夺了佛门弟子的身份，被赶出了灵山，却至少保住了性命，还得到了三年的机会。
“多谢贯主！”玄空躬身行礼，声音里带着一丝感激。
他转身扶起清衍，用衣袖轻轻擦干他脸上的泪水，语气温和：“别哭了，我们走。”
清衍点了点头，却还是忍不住哽咽道：“师父，我真的不是魔……”
“师父知道。”玄空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坚定，“佛性不在碑上，在心里。只要你坚守本心，向善而行，终有一天，所有人都会相信你。”
清衍攥紧了拳头，重重地点了点头。黑色的眼眸里，泪水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屈和坚定。
师徒二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灵山的青石板阶梯上，朝着净尘佛院的方向走去。身后，是各族兽人复杂的目光，有愤怒，有厌恶，有同情，也有疑惑。
灵山的阳光依旧明媚，佛光依旧浓郁，可清衍的心里，却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阴影。他不知道，自己能否在三年之内修出佛性；他更不知道，自己天生无佛性的秘密，以及体内那股诡异的力量，将会在不久的将来，掀起怎样的风浪。
但他知道，只要有师父在，他就不能放弃。他要证明给所有人看，无佛性，也可以是善人；非天生佛种，也能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修行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