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发改委领导来西都调研的日子定在十二月十五日。那是个周三，天气难得的晴朗，阳光驱散了连日的阴寒。
调研路线精心安排：上午参观西钢转型现场和职工创业园，下午考察纺织集团改制进展，晚上召开座谈会。刘云浩全程陪同，赵文斌紧随左右。
西钢的变化令人印象深刻。高炉依然矗立，但厂区环境整洁了许多。最引人注目的是东侧的创业园，旧厂房被改造成现代化的创业空间，几十家小微企业已经入驻。
“这是我们西钢的老工人王铁柱师傅创办的‘老师傅技术服务中心’。”刘云浩向领导介绍，“他们主要为中小企业解决技术难题，开业三个月，已经接了二十多个订单。”
王铁柱穿着崭新的工装，有些紧张但满脸自豪：“领导，我们这些老工人别的没有，就有一身技术。以前只能给西钢干，现在能给全市的企业服务，心里特别踏实！”
调研领导仔细询问了创业园的支持政策、运营模式，频频点头：“这个做法好，把人力资源转化为发展优势。既解决了职工安置问题，又促进了中小企业发展，一举多得。”
下午在纺织集团，气氛更加热烈。改制方案已经进入实施阶段，职工代表大会选举产生了新公司的董事会。原来的副厂长李建国被选为董事长，几个年轻的技术骨干进入管理层。
“我们与浙江企业的合作非常顺利。”李建国汇报，“对方带来了先进的技术和管理经验，我们的工人学习热情很高。预计明年三月，新生产线就能投产，主要生产高端功能性面料。”
“职工情绪怎么样？”领导关切地问。
“开始有担心，但刘书记多次来厂里做工作，把政策讲透了，大家就理解了。”李建国说，“特别是职工分流方案，非常细致。愿意留下的，可以到新公司；想创业的，有创业园支持；年龄大的，可以内部退养。现在大家都支持改革。”
调研领导对西都的改革成效给予了高度评价：“西都作为老工业基地，转型发展的压力很大。但你们不等不靠，主动作为，探索出了一条符合实际的路子。特别是‘主业转型、辅业分流’的思路，很有创新性，值得总结推广。”
晚上座谈会上，领导再次肯定了西都的工作，并表示国家发改委将在政策、资金等方面给予支持。
送走调研领导，已是晚上九点。刘云浩站在市委大楼前，长长舒了口气。三个月的努力，终于看到了成效。
“领导，今天很成功。”赵文斌也难掩兴奋。
“是个好的开始。”刘云浩说，“但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改革方案落地，效果显现，还需要时间。”
他抬头看看夜空，星光点点：“文斌，周末你回趟南平，看看家里。这段时间太忙，你也该休息一下了。”
“谢谢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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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没想到，就在这个看似一切顺利的周末，一场风波悄然而至。
周六晚上十点，刘云浩的手机急促响起。是市公安局长打来的。
“刘书记，出事了！纺织集团一百多名职工聚集在市政府门口，说是要讨说法！”
刘云浩心中一震：“什么情况？慢慢说。”
“听说是关于职工安置的问题。有人说改制后待遇会降低，还有人说会被下岗。现在人越聚越多，已经有两百多人了。”
“我马上到现场。”刘云浩放下电话，立即穿衣出门。
陈曦从卧室出来：“这么晚了，出什么事了？”
“纺织厂有点情况，我去处理一下。你先睡，别担心。”
赶到市政府时，门口已经聚集了三四百人。警灯闪烁，警察在维持秩序。看到刘云浩的车，人群骚动起来。
“刘书记来了！”
“我们要见刘书记！”
刘云浩下车，走到人群前。赵文斌也从家里赶来了，护在他身边。
“同志们，我是刘云浩。”刘云浩接过喇叭，“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派代表说。天这么冷，让老人和女同志先回去。”
人群中走出几个代表，为首的正是上次在座谈会上发言的老工人。
“刘书记，我们不是来闹事的。”老工人声音哽咽，“但我们听到消息，说改制后我们这些老工人会被清退，是不是真的？”
“谁说的？”刘云浩问。
“有人给我们发了这个。”老工人递上一份打印的材料。
刘云浩接过一看，是一份伪造的“职工安置方案”，上面写着“五十岁以上职工一律内部退养，待遇减半”。字迹粗糙，但内容极具煽动性。
“这是伪造的。”刘云浩当即说，“正式的职工安置方案，职工代表大会已经通过，大家都知道内容。这份材料是假的！”
“可是有人说，正式的方案是表面文章，实际执行时会变卦。”另一个工人说。
“我以市委书记的名义向大家保证：正式方案就是执行方案，一个字都不会变！”刘云浩斩钉截铁，“而且，我可以告诉大家，新的职工安置方案比原来的更好——增加了技能培训补贴，提高了创业扶持标准。这些内容，明天就会正式公布。”
人群中响起议论声。
“刘书记，我们相信您。”老工人说，“但有些干部说您要调走了，新领导来了政策会变。”
刘云浩明白了。这不仅仅是职工安置问题，更是一场有组织的谣言攻势。
“我哪里也不去。”他大声说，“省委派我来西都，就是要和大家一起把西都建设好。只要我在西都一天，就会对西都的发展负责，对大家的利益负责！”
他转向公安局长：“把这些伪造的材料收集起来，彻查来源。散布谣言、制造事端的人，必须依法处理！”
然后又对大家说：“已经很晚了，大家先回去。明天上午九点，我在纺织集团召开职工大会，现场回答大家的所有问题。如果到时候还有疑问，我亲自给大家解释！”
人群渐渐散去。刘云浩站在寒风中，看着工人们离去的背影，心中沉重。
“领导，您先回去休息吧。”赵文斌说，“这里有我们。”
“不，去办公室。”刘云浩说，“这件事不简单，要连夜查清楚。”
回到市委办公室，刘云浩立即召开紧急会议。公安、信访、国资委、工信局等部门负责人迅速赶到。
“今天晚上这件事，不是偶然的。”刘云浩开门见山，“有人伪造文件，散布谣言，目的是破坏改革，制造不稳定。大家分析分析，可能是什么人干的？”
公安局长汇报：“初步调查，这些材料是在纺织集团家属区匿名散发的。我们正在调取监控，追踪来源。”
国资委主任说：“从内容看，伪造者对纺织集团的情况很熟悉，可能是内部人员。”
“也可能是既得利益者。”刘云浩说，“改革触动了一些人的利益，他们不愿意看到改革成功。”
“还有一种可能。”赵文斌突然说，“会不会和最近的干部调整有关？我听说，纺织集团有几个中层干部对改制后的岗位安排不满意。”
刘云浩眼神一凛：“查！从内部查起！但要讲究方法，不能扩大化，不能影响大多数职工的情绪。”
会议开到凌晨两点。散会后，刘云浩站在窗前，看着西都的夜景。城市的灯火依然璀璨，但他的心情无法平静。
改革进入深水区，矛盾和问题开始显现。这是必然的，也是考验。
手机响了，是省委书记郑东打来的。
“云浩，听说西都今晚有点情况？”
“郑书记，您消息真灵通。”刘云浩汇报了情况，“已经处理好了，明天召开职工大会进一步澄清。”
“处理得好。”郑东书记说，“但你要警惕，这可能是开始。改革越深入，阻力越大。有些人不会甘心失败。”
“我明白。”
“省委支持你。”郑东书记语气坚定，“只要是为了发展，为了群众利益，你就大胆干。有什么困难，省委给你撑腰。”
“谢谢郑书记！”
挂了电话，刘云浩心中涌起暖流。组织的信任和支持，是他最大的底气。
赵文斌端着热茶进来：“领导，您休息会儿吧。明天还有职工大会。”
“文斌，你怕不怕？”刘云浩突然问。
“怕什么？”
“怕改革失败，怕承担责任。”
赵文斌想了想：“说实话，有点怕。但看到您这么坚定，我就不怕了。”
“其实我也怕。”刘云浩坦诚地说，“怕对不起组织的信任，怕辜负群众的期待，怕改革失败让西都错失发展机遇。但怕，不能成为退缩的理由。”
他走到地图前，指着西都的版图：“你看，西都八百多万人，多少家庭等着过上好日子。如果我们因为怕这怕那，不敢改革，不敢担当，那就是最大的失职。”
“我懂了。”赵文斌郑重地说，“领导，我跟您一起扛。”
第二天上午九点，纺织集团大礼堂座无虚席。两千多名职工把礼堂挤得水泄不漏，外面还站着几百人。
刘云浩走上主席台，没有讲稿，只有一杯水。
“同志们，今天这个会，不是我来讲话，是来听大家说话。”他开门见山，“关于改制，大家还有什么疑问、什么担心，尽管提。我现场回答。”
起初还有些拘谨，但很快，职工们开始踊跃提问。从待遇保障到岗位安排，从技能培训到子女就业，问题五花八门。
刘云浩一一回答，不回避，不绕弯子。有些问题当场解决，有些需要研究的，他让工作人员记录下来，承诺限期答复。
会议开了整整一上午。最后，刘云浩说：
“同志们，改革是为了大家好。但改革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我向大家承诺：第一，所有问题都可以通过正常渠道反映，我们一定认真解决；第二，职工合法权益必须保障，这是底线；第三，企业必须发展，这是根本。”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坚定：“如果有人想通过造谣生事来阻挠改革，我们绝不答应！如果有人想破坏西都的发展稳定，我们绝不允许！西都的改革必须进行下去，西都的发展必须搞上去！这是省委的要求，是全市人民的期盼，也是我们这一代人的责任！”
掌声雷动。这掌声，是理解，是支持，更是信任。
散会后，老工人代表找到刘云浩：“刘书记，我们错了，不该听信谣言。您放心，以后谁再胡说八道，我们第一个不答应！”
“谢谢大家！”刘云浩握住老工人的手，“有大家的支持，西都的改革一定能成功！”
风波平息了，但刘云浩知道，这只是开始。改革路上，还会有更多的风雨，更多的考验。
但他已经做好准备。
因为心中有信念，肩上有责任，身后有支持。
这场改革，他不仅要推进下去，还要推进到底。
为了西都的明天，为了人民的幸福，再难的路，也要走下去；再险的关，也要闯过去。
这就是他的选择，也是他的承诺。
而这份承诺，将在未来的每一个日子里，化作推动西都前行的不竭动力。
阳光透过云层，洒在西都大地上。
冬天虽然寒冷，但春天，已经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