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组织部宣布任命的第二天，刘云浩在市委大礼堂第一次以市委书记的身份亮相。台下黑压压坐满了人——市四套班子领导、市直部门一把手、各县区党政负责人、部分老干部代表，五百多双眼睛齐刷刷盯着台上。
刘云浩走上讲台，没有带稿子。他环视会场，会场立刻安静下来。
“同志们，从今天起，我就是当阳的市委书记了。”他开口，声音平稳有力，“我知道，很多人心里在问：刘云浩当市委书记，行不行？当阳的未来，会怎么样？”
会场鸦雀无声。
“说实话，我也问过自己。”刘云浩继续说，“但我想起了一位老领导的话——‘当官不是为了当官，是为了做事’。我在当阳这九个月，做的事大家都看到了。钢厂活了，产业园建了，医改启动了……但这些只是开始。”
他顿了顿：“从今天起，我要带着大家做三件事：第一，把当阳的发展方向定准；第二，把干部队伍带强；第三，把老百姓的期盼实现。”
话很朴素，但每个字都沉甸甸的。
散会后，刘云浩做的第一件事是调整办公室。他把市委办公室从五楼搬到了三楼，紧挨着市政府办公室。秘书小谭不解：“刘书记，五楼视野好，也安静……”
“离得近，方便沟通。”刘云浩说，“书记和市长，不能各干各的。”
第二件事是召开书记专题会。不是正式的常委会，就是把张建华、市委副书记、纪委书记、组织部长几个人叫到一起，开个小会。
“今天这个会，就说一件事——怎么团结。”刘云浩开门见山，“我现在是书记兼市长，但我知道，光靠我一个人，什么事也干不成。需要大家的支持，特别是建华市长的支持。”
张建华表态很干脆：“刘书记，省委的决定我坚决拥护。你放心，政府这边的工作，我会全力配合，重大事项及时向你汇报。”
“不是汇报，是商量。”刘云浩纠正，“建华市长，你是老当阳，情况熟，经验丰富。很多事，我要向你请教。”
这话说得很诚恳。张建华点点头：“互相学习。刘书记，你年轻，有思路，有闯劲，这是当阳需要的。”
其他几位也纷纷表态支持。第一次小会，气氛融洽。
但刘云浩知道，真正的考验在后面。
第三天，他去了红旗社区——当阳最老的工人聚居区。没通知街道，没带随从，就一个人，穿了件普通的夹克。
社区里都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建的老房子，墙皮剥落，道路坑洼。正是上午，几个老人在墙根下晒太阳，看到陌生人，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大爷，晒太阳呢？”刘云浩在一个老人旁边坐下。
“是啊，屋里冷。”老人裹着厚厚的棉衣，“你是新搬来的？”
“不是，来看看。”刘云浩递过去一支烟，“大爷，在这儿住多少年了？”
“四十年了。”老人接过烟，“以前在钢厂上班，退休了。儿子也下岗了，现在开摩的。”
“日子怎么样？”
“凑合吧。”老人叹气，“就是看病贵。我老伴糖尿病，每月药费一千多，退休金才两千。”
正聊着，一群人吵吵嚷嚷地走过来。领头的是个中年妇女，嗓门很大：“大家看看，我们楼的下水道又堵了！找居委会多少次了，就是没人管！”
刘云浩站起身：“大姐，怎么回事？”
“你谁啊？”妇女打量他。
“市里来的，想了解了解情况。”
“市里的？”妇女眼睛一亮，“那正好，你给评评理！我们这栋楼，下水道堵了三个月，污水都漫到家里了。找居委会，居委会说没钱；找街道，街道让找房管局；房管局说这是老房子，没维修基金……”
周围的人越聚越多，七嘴八舌地诉苦：屋顶漏雨，墙皮脱落，冬天没暖气，夏天没空调……
刘云浩静静地听着，不时在本子上记几笔。等大家说得差不多了，他说：“这样，大家选两个代表，跟我去趟街道。今天就把问题解决了。”
“真的？”
“真的。”
到了街道办，主任正在开会。听说市委书记来了，慌慌张张跑出来：“刘书记，您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提前说能看到真实情况吗？”刘云浩指了指身后的居民代表，“红旗社区三号楼的下水道堵了三个月，你知道吗？”
主任额头冒汗：“知道……但这个事……”
“知道为什么不解决？”
“刘书记，街道没钱啊。这种老房子，维修要一大笔钱，街道实在拿不出来。”
“没钱就想办法。”刘云浩说，“我给你们一周时间。一周内，如果下水道还没通，你这个主任就别当了。”
他又对居民代表说：“大姐，你们也体谅体谅街道的难处。这样，维修费用，街道出一半，市财政补贴一半。但大家也要配合，清理楼道，保持卫生。行不行？”
“行！太行了！”妇女激动地说，“刘书记，我们保证配合！”
从街道出来，已经是中午。刘云浩在路边小店吃了碗面，又去了经开区。
产业园一期工地上，机器轰鸣。四家深圳企业的负责人都在，看到刘云浩，都围了上来。
“刘书记，现在应该叫您书记了。”动力电池企业的吴总笑着说，“您这一升职，我们心里更踏实了。”
“踏实什么，压力更大了。”刘云浩实话实说，“以前只管经济，现在什么都得管。但大家放心，产业园的事，还是我亲自抓。”
“那就好。”做电机的王总说，“不过刘书记，有个问题得请您协调——我们的高管和技术人员要从深圳过来，孩子上学怎么办？还有住房……”
“我来解决。”刘云浩说，“经开区配套建设人才公寓，子女入学绿色通道。一周内，拿出具体方案。”
“还有，”机器人公司的李董补充，“我们有些核心零部件要从国外进口，报关还是慢……”
“海关特殊监管区的事，我已经报上去了，正在等批复。”刘云浩说，“在这之前，走绿色通道，我协调。”
一圈走下来，问题记了一本子。刘云浩回到市委，已经是下午四点。他立即召开协调会，把涉及到的部门全部叫来。
“今天我只说问题，不听解释。”他把本子往桌上一放，“红旗社区下水道堵塞，住建局、街道办负责，一周内解决；产业园人才公寓，经开区、住建局、教育局负责，两周内拿出方案；海关报关问题，商务局、海关办事处负责，三天内给我答复……”
一条条，一件件，责任到人，限时办结。
散会后，张建华留下：“云浩，你这样……会不会太急了？新官上任，很多事要慢慢来。”
“建华市长，不是我不想慢。”刘云浩揉着太阳穴，“是当阳等不起，老百姓等不起。你看红旗社区那些老人，在漏雨的房子里住了几十年；你看产业园那些企业，投了十几亿，等配套等得心急。我们能等，他们能等吗？”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
“没有但是。”刘云浩说，“建华市长，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怕得罪人，怕出问题，怕担责任。但我想说，当官如果怕这怕那，还不如不当。我既然当了市委书记，就要对得起这个位置，对得起老百姓。”
张建华沉默良久，叹了口气：“好吧，我支持你。但云浩，你要答应我，注意方法。有些事，可以迂回，可以妥协，不一定都要硬碰硬。”
“我明白。该硬的时候硬，该软的时候软。”
晚上，刘云浩继续工作。他要审阅各部门报上来的工作方案，要研究当阳市未来五年的发展规划，要准备下周去省委的汇报材料……
深夜十一点，手机响了。是李韬。
“浩子，听说你当书记了？可以啊，兄弟！”李韬的声音透着兴奋，“我这还在灵平摸情况呢，你都当一把手了。”
“别笑话我。”刘云浩苦笑，“韬哥，书记这个位置，不好坐。我现在是两眼一睁，忙到熄灯。”
“正常，我刚来灵平也一样。”李韬说，“不过浩子，我得提醒你——你现在是书记了，要抓大事，不能事必躬亲。该放的放，该管的管。”
“我知道。对了，灵平怎么样？”
“按你说的，先去黑石沟村住了两天。”李韬声音低沉，“浩子，你说得对，那里的老百姓，真不容易。我看了，心里难受。放心吧，我会把灵平带好，不给你丢脸。”
“不是不给我丢脸，是要对得起老百姓。”
“明白。”李韬顿了顿，“浩子，保重身体。听你声音，又熬着呢。”
“没事，习惯了。”
挂了电话，刘云浩走到阳台上。夜色中的当阳很安静，但在这安静之下，是无数个家庭的悲欢，是这座城市跳动的脉搏。
他知道，履新首月只是开始。接下来的路还很长，很难。
但他相信，只要方向对，只要人心齐，只要肯实干，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窗外的灯光一盏盏熄灭，但市委书记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那是当阳的希望之光，是一个年轻书记的担当之光。
而明天，太阳照常升起。
当阳的新篇章，正在一页页书写。
而他，就是那个执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