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料我有的是,不劳您惦记。”沈澈手指在轮椅扶手上敲了两下,那节奏很随意,却隐隐带着一种反客为主的气场,“我来这儿,是要讨笔债,顺便借个东西。”
老头嘿嘿一笑,从裤衩口袋里掏出一包皱皱巴巴的红塔山,抽出一根叼在嘴里,也没点火:“讨债?陆家那小子被你吓得尿裤子,谢狂花十个亿买了块烂皮,这会儿估计正在楼下拆房子。你沈澈这哪是讨债,分明是拆迁队进村。”
他话音刚落,苏晚心头一跳。这老头一直在这顶楼种菜,居然对楼下发生的事了如指掌?
“那是利息。”沈澈神色不动,“本金还在您这儿压着呢。”
老头吧嗒了两下嘴,终于把那根烟点着了,深吸一口,吐出一个不太圆的烟圈:“行吧,说说看,想要啥?权?钱?还是让你这双废腿站起来的方子?”
“我要气运罗盘的下落。”沈澈没绕弯子,“还有,压制‘深渊凝视’的真正解药。”
听到“气运罗盘”四个字,老头那种懒散的姿态终于收敛了一些。他夹着烟的手指微微一顿,那双原本浑浊的眼睛里,陡然射出一道精光,像是两把利刃直刺苏晚。
苏晚只觉得头皮发麻,整个人都被剥光了看透。
“罗盘早就碎了,这事儿你应该知道。”老头弹了弹烟灰,目光在苏晚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停在她的胸口处,“至于解药……这不就在你身边站着吗?”
沈澈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周围的空气温度骤降,菜园子里的几棵小白菜都打了蔫。
“她不是药。”沈澈的声音冷得像冰碴子,“她是人。”
“是不是人,你说了不算,命格说了算。”老头也没被吓着,反而往前走了一步,那双破人字拖踩在泥土里,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纯净命格,八字全阳,这是天生的鼎炉。沈澈,你把她带在身边,不就是为了晚上能借她的气运压制体内的兽性吗?装什么情圣?”
苏晚抿紧了嘴唇。虽然早就知道这层关系,但被这老头如此赤裸裸地撕开,心里还是有点堵得慌。
“那是我的事。”沈澈的手已经摸到了轮椅扶手下的暗扣,“李从云,别逼我把你这破菜园子给平了。”
“平了?”叫李从云的老头冷笑一声,“就凭你现在这半残的身子?别说你,就是你爷爷当年活着的时候,也不敢跟我这么说话。”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沈澈刚要动手,苏晚忽然往前一步,挡在了轮椅前面。她看着李从云,眼神清亮,没有丝毫畏惧:“老先生,您既然能看出我的命格,应该也能看出来,这命格现在和他是绑定的。他要是死了,我也活不成。您要是想拿我当药引子,那最后只能得到两具尸体。”
李从云眯起眼睛打量了她半天,突然笑了:“有点意思。比沈家那帮只会磕头的软蛋强多了。”
他把烟头扔在地上踩灭,转身走到菜园角落的一个工具房里,叮叮当当地翻了一会儿,拿出一个破旧的木头盒子,随手扔给了沈澈。
沈澈接住盒子,入手沉甸甸的,那木头表面光滑如镜,显然是被人盘了很多年。
“罗盘的碎片就在里面。”李从云拍了拍手上的灰,“这玩意儿能指引你找到剩下的部分。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找齐了罗盘,未必是好事。那东西不仅能救命,也能要命。”
沈澈打开盒子看了一眼,里面躺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青铜残片,上面刻着古老的云纹,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温热。是真货。
“谢了。”沈澈合上盖子。
“别急着谢。”李从云摆摆手,指了指苏晚,“东西给你了,但我有个条件。我要借你媳妇儿用一下。”
“做梦。”沈澈想都没想就拒绝。
“不是拿她炼药,你想哪去了。”李从云翻了个白眼,“我这菜园子最近气运不顺,种啥死啥。她这纯净命格正好能调理地脉。让她在这儿帮我浇半小时水,这交易就算成。”
沈澈眉头紧皱,显然不信这鬼话。
苏晚却拉了拉他的袖子,低声说:“没事,就在这儿浇水,你在旁边看着,他还能把我吃了?”
她能感觉到,这老头虽然嘴损,身上那团气运却是纯正的金黄色,并没有恶意。而且,她开启气运之眼的时候,发现这菜园地下的气运流转确实有些滞涩,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沈澈盯着李从-云看了几秒,最终冷哼一声:“半小时。少一秒都不行。”
于是,京城权势之巅的第108层,出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
穿着千万高定礼服的苏晚,提着个破喷壶,在给几棵发蔫的小白菜浇水。而曾经让人闻风丧胆的沈澈,黑着脸坐在轮椅上,像个监工一样死死盯着那个穿着大裤衩的老头。
“丫头,往左边那棵浇点。”李从云蹲在一旁指挥,“对对对,就是那儿。你这手比化肥好使多了。”
随着苏晚的动作,她体内那股白色的气运顺着水流渗入地下。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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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有些枯黄的菜叶,竟然肉眼可见地变得翠绿欲滴,甚至有一颗小番茄当场红透了。
“神了!”李从-云乐得直拍大腿,“这纯净命格果然是个宝!丫头,要不你别跟这残废过了,留下来给我种菜得了?我这108层以后归你继承,怎么样?”
“不怎么样。”沈澈冷冷地插嘴,“时间到了。”
他也不管还有几棵苗没浇,直接把苏晚拉回身边,将那个木盒子塞进怀里:“走了。”
李从云也没拦着,笑眯眯地看着两人进电梯。就在电梯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刻,老头的声音忽然变得正经起来,透着一股子苍凉:“小子,记住了。‘深渊凝视’的源头不在这里。真正的解药,要想彻底活命,你就得爬得更高,高到把那些所谓的‘神’都踩在脚下。”
沈澈目光一凝。
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老头的视线。
轿厢开始下行。
“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苏晚问。
沈澈闭上眼,手指摩挲着怀里的木盒,声音有些疲惫,电梯内,紫金色的气运逐渐平息,但那种令人窒息的余威依然萦绕在苏晚心头。
沈澈紧紧握着那个装着罗盘残片的木盒,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察觉到苏晚的沉默,拉过她的手,声音低沉而沙哑:“被吓到了?”
苏晚摇了摇头,看向沈澈,眼中满是探究:“那个老先生李从云……他说的‘神’,指的是谁?还有‘深渊凝视’的源头,难道连他也解决不了吗?”
沈澈沉默了良久,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飞速跳动,从108层向下降去。
“晚晚,你以为京城四大门阀就是这世界的顶端了吗?”沈澈自嘲地勾起唇角,眼中闪过一抹深邃的寒芒,“三年前,我也曾这么以为。直到我试图整合四大门阀,冲击‘冠冕者’之位的那一晚,我才见识到了真正的恐怖。”
苏晚屏住呼吸,她感觉到一个巨大的真相正在她面前缓缓撕开一角。
“在京城之上,在天穹会所这108层建筑所能触及的虚空之上,还有一群人。”沈澈的声音极轻,却像重锤一样砸在苏晚心头,“他们自诩为‘隐世家族’。所谓的‘深渊凝视’,根本不是什么病毒或毒素,而是他们用来收割世俗天才的‘命格锁’。”
“命格锁?”苏晚惊呼。
“不错。当一个人的气运强到足以威胁到他们的统治时,他们就会降下‘深渊凝视’。输了,就变成像沈南天那样的怪物,或者像我这样,在枯萎中死去,将一身气运重新归还给天地……也就是归还给他们。”沈澈看向手中的木盒,眼神变得无比坚定:“李从云曾是姬家的弃徒,他留在这里,是为了守住最后一点‘变数’。这块罗盘残片,就是撬动那些‘神’座的杠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