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印着皇冠图腾的金色卡片,在昏暗的灯光下没什么特别,材质看着像某种不知名的合金,边缘锋利得能割破手指。
沈澈没接,只是垂着眼皮扫了一下。
“怎么,怕了?”那个戴面具的侍者手没缩回去,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挑衅,“沈先生当年差点就把整个京城踩在脚下,如今连坐个电梯的胆子都没了?”
激将法,很拙劣,但管用。
周围那些原本在看谢狂笑话的人,此刻恨不得把耳朵割了。108层的邀约,这在京城圈子里就是个恐怖故事。据说上去过的人,要么成了掌控规则的大佬,要么就人间蒸发了,连骨灰都找不到。
沈澈轻笑一声,两根手指夹住那张卡片,像是夹着一片废纸:“带路。”
侍者明显松了口气,转身走到大厅最深处的一面墙壁前。那墙面上没有任何缝隙,随着他将金卡贴上去,墙壁无声地向两侧滑开,露出一部只有两平米见方的电梯。
这电梯和其他那种金碧辉煌的货色不一样,通体漆黑,内壁上刻满了繁复的纹路,看着有点像某种古老的符咒,又像是现代电路板的放大图。
苏晚推着轮椅进去,脚底刚踩上轿厢地板,一股阴冷的气息顺着脚踝就往上窜。
“沈太太,抓紧扶手。”侍者没进来,站在门外做了个“请”的手势,语气古怪,“这趟电梯,稍微有点快。”
门关上了。
没有楼层按钮,轿厢震动了一下,紧接着就是让人心脏骤停的超重感。
苏晚还没来得及惊呼,膝盖一软就要跪下去。那不是普通的速度带来的压力,而是一种仿佛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的“势”。
空气变得粘稠如水银。
她感觉自己的内脏都在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呼吸困难,眼前的视野开始发黑,耳膜鼓胀得像是要炸开。
这就是通往“神座”的代价?
就在她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一股清凉的气流顺着那只手涌了过来,瞬间冲散了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沈澈坐在轮椅上,脸色依旧苍白,但脊背挺得笔直。他没有看苏晚,目光死死盯着电梯门上跳动的红色数字,握着她的手却用了死力气,指节都在泛白。
“别怕。”
只有两个字,声音不大,却像是定海神针。
苏晚大口喘着气,借着他的力道勉强站稳。她开启“气运之眼”,震惊地发现,这电梯井里充斥着浓郁到近乎实质的紫金色气运。这些气运不是温和的,而是狂暴的、充满攻击性的,像是一条条守门的恶龙,疯狂排斥着外来者。
如果没有沈澈分担压力,她刚才可能已经血管爆裂了。
数字跳到了100。
压迫感翻倍。
轮椅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咯吱”声,沈澈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脖颈上的青筋暴起,像是在与什么看不见的巨兽角力。
但他握着苏晚的手,纹丝不动。
“还有八层。”苏晚看着那跳动的数字,心疼得厉害,反手握紧了他的手,“沈澈,你松手,我能……”
“闭嘴。”男人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我是残废,不是废物。护个女人还要讨价还价,我沈澈丢不起那个人。”
苏晚眼眶一热,也不再矫情,调动体内那点微弱的白色气运,试图去融合周围那些狂暴的紫金气流,反哺给沈澈。
105。
106。
107。
电梯的速度慢了下来,那股恐怖的压力也随之缓缓消退。
“叮——”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像是来自天堂的钟声。
轿厢停稳,黑色的金属门向两侧滑开。
苏晚原本以为会看到什么金碧辉煌的宫殿,或者是充满高科技感的指挥中心,甚至做好了面对枪林弹雨的准备。
然而,门外的景象,让她彻底愣住了。
没有黄金,没有保镖,也没有杀气。
入眼的是一片泥土。
这是一片……菜园子?
大概两百平米的空间,被透明的玻璃穹顶笼罩着,抬头就能看到京城璀璨的夜空和触手可及的星辰。地面上铺着黑色的沃土,种着西红柿、黄瓜,还有几垄长势喜人的小白菜。
空气里没有那种奢靡的香水味,只有泥土和青草的芬芳。
而在菜园的中间,一个穿着老头衫、大裤衩,脚上踩着人字拖的老头,正撅着屁股在给西红柿浇水。
听到电梯门开的声音,老头头也没回,依然专注地盯着手里的喷壶,嘴里还在嘟囔:“这鬼天气,西红柿都长不红,愁死个人。”
苏晚有些凌乱。
这就是传说中掌控京城气运、一言定生死的“冠冕者”住的地方?
这画风是不是哪里不对?
沈澈倒是没怎么惊讶,他松开苏晚的手,从口袋里掏出那块手帕擦了擦掌心的汗,然后推着轮椅慢悠悠地滑了出去。
轮椅轮子碾过松软的泥土,留下了两道深深的辙印。
“李老头,”沈澈停在那垄西红柿前,也没打招呼,直接开口点评,“你这西红柿缺钾,叶子都黄了。再浇水也没用,那是烂根的前兆。”
那老头浇水的动作顿住了。
他直起腰,转过身来。
那是一张丢在人堆里绝对找不出来的脸,皱纹纵横,眼皮耷拉着,看着就像是公园里随处可见的下棋大爷。唯独那双眼睛,浑浊中透着一股子看透世事的精明。
老头盯着沈澈看了两秒,又看了看旁边一脸警惕的苏晚,忽然咧嘴笑了,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齿。
“哟,这不是沈家那个要死的小子吗?”老头把喷壶往地上一扔,也不生气,“腿都断了三年了,嘴还是这么毒。怎么,今天带媳妇儿上来,是打算给我的菜园子当肥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