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部黑色的手机，被轻轻地放在铺着白色桌布的咖啡桌上时，林思瑶的瞳孔，在一瞬间，剧烈地收缩了。
她的目光，像是被磁石吸住一样，死死地黏在了那块小小的屏幕上。
苏晚并没有立刻按下播放键。
她只是用那双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对面那个脸色惨白、浑身僵硬的女人。
她在给她，最后的机会。
也是在给那段她曾经真心付出过的、长达数年的友情，最后的一点体面。
“思瑶。”
苏晚开口，声音很轻，却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所有的伪装。
“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你那个躺在疗养院里，靠着天价药剂续命的‘白月光’哥哥……”
“他叫什么名字？”
这个问题，像是一道惊雷，在林思瑶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她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张了张，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名字？
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
她不知道……她根本就不知道！
那个所谓的“白月光”，那个悲情的爱情故事，从头到尾，都只是“张哥”交给她的一个剧本！一个用来博取苏晚同情、方便她套取情报的工具！
她怎么可能答得上来！
看着林思瑶那张血色尽失、写满了惊慌与绝望的脸，苏晚的心中，最后一点点的、不切实际的幻想，也彻底破灭了。
她缓缓地，收回目光，眼底，只剩下一片死寂的悲哀。
她伸出手指，轻轻地，在手机屏幕上，按了一下。
“……用你那个编出来的、该死的‘白月光’故事，再去试探她一次！”
“如果这次再没有结果，你和你那个半死不活的哥哥，就一起滚出京城！”
张哥那阴冷而残忍的声音，在安静的咖啡馆里，清晰地响了起来。
周围几桌的客人，都好奇地投来了目光。
林思瑶感觉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扔在了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被无数道鄙夷、嘲讽的目光，凌迟着。
羞耻、恐惧、绝望……
所有的情绪，像潮水一样，将她瞬间淹没。
她看着那部还在播放着录音的手机，仿佛那不是一部手机，而是一条正在对她吐着信子的、致命的毒蛇。
“不……不是的……”
她下意识地，喃喃地辩解着，声音微弱得连自己都听不清。
录音并不长，很快就结束了。
咖啡馆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死一般的安静。
苏晚端起面前那杯已经冷掉的咖啡，轻轻地抿了一口。
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
她放下杯子，抬起眼，看向对面那个已经彻底崩溃的女人，声音里不带一丝一毫的温度。
“药引。”
“监视器。”
“荆棘鸟计划。”
她每说出一个词，林思瑶的身体，就剧烈地颤抖一下。
“林思瑶，你们给我安排的身份，还真不少啊。”
苏晚的语气很平淡，没有愤怒，没有质问，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但就是这种极致的平淡，却比任何歇斯底里的指责，都更让林思瑶感到恐惧。
“不……晚晚……你听我解释……”林思瑶终于从极致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她扑过来，想要抓住苏晚的手，脸上挂满了泪水，“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被逼的！他们用我哥哥的命威胁我！我没办法啊！”
苏晚只是冷漠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哥哥？”她看着林思瑶，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哪个哥哥？是那个你编出来的‘白月光’哥哥吗？”
“不！是真的！我真的有一个哥哥！”林思瑶像是被踩到了痛处，尖叫了起来，“他真的病得很重！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救他！”
也许是苏晚那冰冷的眼神，彻底刺激到了她。
林思瑶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忽然，像是疯了一样，大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是！没错！我就是骗了你！从我们认识的第一天起，我就是带着任务接近你的！你说的那些，我帮你，我为你出头，全都是演戏！全都是为了取得你的信任！”
“你满意了？！苏晚！你现在高高在上了，是沈家风光无限的少夫人了，所以就可以像审判官一样，来质问我这个还在泥潭里挣扎的可怜虫了，是吗？！”
她的声音，变得尖锐而恶毒。
苏晚安静地看着她，看着这个自己曾经真心相待、掏心掏肺的“好闺蜜”，在撕下所有伪装后，露出的这副丑陋而疯狂的嘴脸。
她的心，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只剩下，一片空洞的、麻木的悲哀。
她缓缓地，站起身。
她从钱包里，抽出几张钞票，压在咖啡杯下。
然后，她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还在哭喊、咒骂的女人。
“林思瑶。”
她的声音，轻而决绝。
“我曾真心待你。”
“从今天起，你我之间，恩断义绝。”
说完，她没有再看林思瑶一眼，毅然决然地，转过身，朝着咖啡馆的大门走去。
身后，传来林思瑶更加凄厉的、夹杂着不甘与怨恨的哭喊声。
苏晚没有回头。
一步，也没有。
当她推开那扇沉重的玻璃门，重新走到外面灿烂的阳光下时，她感觉自己，仿佛获得了一种新生。
那段被欺骗、被利用的过去，连同那份沉重的、名为“友情”的枷锁，都被她，亲手斩断，永远地，留在了那间名为“初见”的咖啡馆里。
再见了。
我曾真心待过的，那个你。
从今往后，我的人生里，再也没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