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琋心苏醒后,在icu又观察了两天,确认没有出现严重的术后感染和并发症,生命体征彻底平稳后,终于被转入了军区总医院最高规格的单人病房。
虽然脱离了最危险的阶段,但重伤和大量失血带来的虚弱是巨大的。
她大部分时间仍在昏睡,清醒的时间短暂而零散。
每一次醒来,映入眼帘的,永远是慕承骁守在她床边的身影。
他依旧憔悴,胡茬未净,但比起在icu窗外不修边幅的样子,已经好了许多。
至少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伤口得到了妥善处理,在医生和林清菡的强制要求下,也会在旁边的陪护床上断断续续睡上几个小时。但只要沈琋心稍有动静,他总会第一时间惊醒,俯身过来,轻声询问:
“怎么了?是不是疼?要喝水吗?”
他的照顾无微不至,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
喂水、擦汗、调整枕头高度、甚至在她因伤口疼痛而眉头微蹙时,笨拙却温柔地轻轻握住她未受伤的右手,低声哼唱着她早已忘记的、童年时的歌谣。
沈家人和慕家人轮流前来探望,看到慕承骁如此,都心照不宣地将更多独处的时间留给了他们。
连最严肃的慕怀瑾,在一次探视时,看到小儿子正小心翼翼地为沈琋心润湿嘴唇,那冷硬的眉眼也不由自主地柔和了几分。
这天下午,阳光暖融融地洒进病房,沈琋心难得精神好了一些,靠在摇起的病床上,看着慕承骁削苹果。
他削得极其认真,仿佛在完成一件无比重要的艺术品,长长的苹果皮连贯地垂落,一次未断。
“技术不错。”
她声音依旧有些虚弱,但带着一丝难得的调侃。
慕承骁抬头,对上她清亮的眸子,心头一热,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插上牙签,递到她嘴边:
“尝尝,很甜。”
沈琋心张口接过,慢慢咀嚼着。
阳光勾勒着她苍白的侧脸和纤长的睫毛,有一种惊心动魄的脆弱美感。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和窗外隐约的鸟鸣。
慕承骁看着她,看着这个他爱了十几年、失而复得、又险些永失的女人,胸腔里那股压抑了许久、汹涌澎湃的情感,再也无法遏制。
他放下果盘,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着,伸向自己病号服外套的内侧口袋——那里,似乎藏着什么他视若珍宝的东西。
沈琋心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异常郑重的举动。
只见慕承骁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个深蓝色丝绒质地的小盒子。盒子因为一直贴身存放,还带着他的体温。
看到那个盒子的瞬间,沈琋心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瞳孔微微放大。
慕承骁紧紧攥着那个小盒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站起身,走到她的床边,然后,在沈琋心错愕的目光中,缓缓地、郑重地,单膝跪了下去。
这个动作牵动了他右腿的伤口,让他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汗珠,眉头因疼痛而蹙起,但他跪得稳稳当当,目光灼灼,如同燃烧的星辰,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
他颤抖着手,打开了那个丝绒盒子。
一枚设计简约却极致璀璨的钻戒,静静地躺在黑色内衬上。
主钻切割完美,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如同凝聚了他所有的爱意与星光。
“琋心……”
他开口,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沙哑和哽咽,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
积蓄了太久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的防线,泪水毫无预兆地涌出,顺着他憔悴却依旧俊朗的脸颊滑落。
他仰着头,像一个等待最终审判的信徒,泣不成声,却努力让自己的话语清晰:
“我……我知道……这也许不是最好的时机……也不是最浪漫的地方……”
“你刚受了伤……我还这么狼狈……”
“但是……但是我等不了了……一刻也等不了了……”
他哽咽着,几乎难以成语,泪水模糊了视线,他却倔强地不肯眨眼,深深望着她。
“从……从小时候起……我的目光……就只追着你一个人……”
“分开的那些年……我没有一天忘记过你……”
“重逢之后……我就知道……我完了……这辈子……就是你了……”
“这次……你挡在我前面……替我挨了那颗子弹……”
他声音破碎,巨大的后怕和心痛再次攫住他,让他几乎窒息。
“我当时……我当时就想……如果你有什么事……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用力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举着那枚象征着永恒的戒指,用最卑微、最虔诚、也是最坚定的语气,泣血般恳求:
“沈琋心……我的沈教官……我的惊雷……”
“求你……嫁给我……”
“让我以后……都能名正言顺地站在你身边……保护你……照顾你……”
“让我用剩下的所有时间……来爱你……补偿你……”
“好不好?”
他跪在那里,泪流满面,不再是舞台上光芒万丈的顶流巨星,只是一个在爱情面前,袒露所有脆弱、奉上全部真心的普通男人。
病房里,只剩下他压抑的抽泣声,和窗外依旧温暖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