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琋心被送入icu后的第一天,慕承骁就在走廊那扇巨大的玻璃窗外“安营扎寨”了。
无论众人如何劝说,他固执得像块磐石。
“我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
这是他唯一的回答,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慕怀瑾看着小儿子苍白憔悴、却异常执拗的脸,最终只是对院方交代了一句:
“给他准备一张折叠椅,毛毯和饮食。”
这是身为父亲,在理解与规则之间,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林清菡心疼得直掉眼泪,带来的滋补汤水,慕承骁也只是机械性地喝两口便放下,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玻璃窗内那个躺在无数仪器中间,仿佛一碰即碎的身影。
“骁骁,你这样身体会垮掉的……”
林清菡哽咽着。
“妈,我没事。”
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等她醒了,我就去休息。”
沈文柏和苏婉来看女儿时,看到慕承骁的样子,也是心生不忍。
“承骁,琋心已经脱离危险了,这里有医生护士,你先去处理下自己的伤,好好睡一觉。”
苏婉柔声劝道。
慕承骁摇了摇头,目光依旧痴痴地望着里面:
“苏阿姨,我就在这儿,我哪儿也不去。我答应过她的……不能再让她一个人了……”
他话语里的沉痛和后悔,让苏婉再也说不出劝解的话,只能叹息着离开。
慕恪霆和慕翊驰轮流过来,带来的不仅是家族的力量,还有对弟弟无声的支持。
慕翊驰将一套干净的换洗衣物和剃须刀塞给慕承骁:
“臭小子,至少把自己收拾得像个人样,别等琋心醒了,被你这副鬼样子吓到。”
慕承骁接过,低声道:
“谢谢二哥。”
但东西只是放在一旁,动也未动。
慕恪霆的话更直接,他看了一眼慕承骁依旧包扎着、显然没有得到妥善处理的右腿,冷声道:
“你的腿还想不想要了?”
“废不了。”
慕承骁的回答简短而麻木。
慕恪霆不再多说,只是安排了一名可靠的勤务兵守在附近,随时应对突发状况,并确保慕承骁基本的饮食和需求。
夜晚的医院走廊,寂静而寒冷。
慕承骁蜷缩在折叠椅上,一条薄毯随意搭在腰间。
他却毫无睡意,眼睛在黑暗中依然明亮,透过玻璃,紧紧追随着监护仪屏幕上跳动的绿色数字和波形。
那规律的“滴滴”声,成了他世界里唯一且最重要的声音,是她还活着的证明。
偶尔有护士进出icu,进行例行检查和记录。
每一次门开合的细微声响,都会让慕承骁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坐直身体,紧张地望过去,直到确认无事,才又缓缓靠回椅背,周而复始。
不过两三天功夫,他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憔悴下去。
眼窝深陷,下巴上冒出了青黑色的胡茬,头发凌乱,身上还是那件沾染了血迹和灰尘、未来得及更换的病号服外套着一件慕翊驰带来的黑色外套。
右腿的伤口因为得不到良好休息和换药,隐隐作痛,让他走起路来跛得更明显。
他仿佛一头受伤的困兽,固执地守在自己的领地,用近乎自虐的方式,惩罚着自己,也等待着救赎。
护士们从他身边经过时,都忍不住投去同情又敬佩的目光。
她们见过太多生死离别,但像这样痴情又倔强的守候,依然让人动容。
一位年长的护士忍不住提醒:
“慕先生,您这样不行的,沈队长醒来还需要人照顾,您先倒下了怎么办?”
慕承骁只是茫然地眨了眨布满血丝的眼睛,低声重复:
“我等她醒。”
他所有的感官和意识,似乎都只与玻璃窗内的那个人相连。
外界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而遥远。
他就在那里,不吃不睡,不言不语,仿佛要化作一座永恒的雕塑,直到她睁开眼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