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琋心所在的雷桀大队刚结束一场为期数日、强度极高的跨区联合演训。队员们带着满身的疲惫和尘土返回基地,即使是以沈琋心的体能,眉宇间也难掩深深的倦色。
她正和几名队员边走边低声复盘刚才演练中的几个战术细节,忽然,队伍前方传来一阵细微的骚动,随即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挺直了脊背,目光齐刷刷地望向基地主干道的方向。
一辆挂着特殊军牌、造型硬朗的军用越野车,如同沉默的钢铁巨兽,静静地停在路旁。车边,倚着一个身影。
那人同样穿着一身作训服,没有佩戴军衔标识,但仅仅只是随意地站在那里,就如同出鞘的利剑,散发出一种无形却磅礴的压迫感,让周围这些身经百战的特种精英们,都瞬间绷紧了神经。
是慕恪霆。
沈琋心看到他的瞬间,也微微怔了一下。她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她快步上前,立正,敬礼:“慕队!”
在非正式场合,她通常称呼他“慕队”,这是对“龙冽”队长、也是对她心中强者的尊敬。
慕恪霆回了个礼,目光在她沾染尘土、带着汗渍的脸上扫过,最后落在她明显因为缺乏休息而有些泛青的眼圈上。他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但很快松开。
“刚回来?”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硬,听不出什么情绪。
“是,刚结束演训。”沈琋心回答。
“嗯。”慕恪霆应了一声,没再多问演训的事,仿佛他只是恰好路过。他的视线越过沈琋心,看向她身后那些虽然疲惫却依旧眼神锐利的队员,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雷桀的人,他大多认识,有些甚至是他亲手带过的兵。
队员们也纷纷恭敬地向他行礼,眼神里充满了对这位传奇人物的敬畏。
就在这时,沈琋心的私人手机在作训服口袋里震动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拿出来看了一眼,屏幕上闪烁的名字是——“慕承骁”。想必是他算着她演训结束的时间,打来了电话。
看到这个名字,又看到站在面前的慕恪霆,沈琋心握着手机,一时有些犹豫是否要接。
慕恪霆的目光也落在了那闪烁的名字上,眼神微动。他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沈琋心和她身后几名核心队员的耳中:
“告诉他,你没事。”
沈琋心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大哥这是……在帮她向慕承骁报平安,也是在用他的方式,安抚电话那头弟弟的担心。她点了点头,接通了电话,走到一旁低声说了几句。
几名站在稍近处的队员,如老班长等人,将慕恪霆刚才那句话听得清清楚楚,几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嘴角都忍不住微微上扬。看来,他们沈队和慕队弟弟的事,连这位冷面阎王都正式认可了。
沈琋心简短通话后,挂了电话走回来。
慕恪霆看着她,似乎完成了某项任务,准备转身离开。但在拉开车门之前,他脚步顿住,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再次转过身,面向沈琋心。
这一次,他的表情比刚才更加严肃,甚至带上了一种近乎于下达作战指令般的郑重。他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沈琋心,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钉子在敲击:
“沈琋心。”
“到!”沈琋心下意识地立正。
慕恪霆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不仅沈琋心听得清清楚楚,连周围尚未散去的几名队员也都屏息凝神:
“我弟弟,慕承骁,”他清晰地吐出这个名字,仿佛在进行某种正式的交接,“以后,就交给你了。”
这话如同平地惊雷,让沈琋心和她身后的队员们都愣住了。这……这完全不像是慕恪霆会说出来的话!
然而,更让他们震惊的还在后面。
慕恪霆的语速不快,却带着千钧之力,继续道:“他那个人,有时候会犯傻,会冲动,会想当然。”他毫不留情地数落着自己亲弟弟的缺点,语气却异常平静,“你比他成熟,比他稳重,比他更能扛事。以后,多管着他点,该骂就骂,该训就训,不用客气。”
沈琋心:“……” 她身后的队员们更是目瞪口呆,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慕恪霆仿佛没有看到众人惊愕的表情,他微微前倾了身子,目光如同最精准的狙击镜,锁定了沈琋心的眼睛,最后一句,一字一顿,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和决绝:
“他要是以后敢犯浑,敢对不起你,”
他顿了顿,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寒流瞬间凝固。
“你告诉我。”
“我亲自回来,按、军、法、处、置。”
“军法处置”四个字,从他口中吐出,没有一丝玩笑的意味,带着金属般的冰冷和血腥气,仿佛他真的会这么做。
周围一片死寂。连风声都仿佛静止了。
老班长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看着他们那位向来冷心冷情、只信奉实力和规则的慕队,此刻竟然用这种最极端、最“慕恪霆”的方式,表达着对他弟弟选择的认可,和对沈琋心这个“弟妹”毫无保留的维护与撑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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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简直……比任何温情的祝福都更让人头皮发麻,也更能体现慕恪霆式的重视!
沈琋心也彻底怔在了原地。她看着慕恪霆那双冰冷却异常认真的眼睛,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击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猛地冲上眼眶,酸涩无比。
她明白,这看似威胁的话语,是慕恪霆所能给出的、最极致的认可和承诺。他将慕承骁的“生杀大权”,以一种近乎残酷的方式,交到了她的手上。这意味着,在他心里,她已经是真正的、被他纳入羽翼之下、需要他用最核心的原则去维护的家人。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鼻尖的酸意,挺直脊梁,迎上慕恪霆的目光,声音清晰而坚定,如同在接受最重要的军令:
“是!慕队!我记住了!”
慕恪霆看着她眼中瞬间涌起又迅速被压下的动容,和她毫不犹豫的回应,知道她听懂了自己的意思。他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冷硬的唇角似乎松动了一毫米。
不再多言,他利落地转身,拉开车门,坐上驾驶位。军用越野车发出一声低沉的轰鸣,如同他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汇入车流,迅速消失在基地道路的尽头。
直到车子彻底看不见,沈琋心身后才爆发出队员们压抑不住的、低低的惊呼和议论。
“卧槽……军法处置……”
“慕队这……也太狠了吧!”
“不过听起来怎么那么爽呢!看以后骁哥还敢不敢惹沈队生气!”
“这哪是警告啊,这分明是尚方宝剑啊!沈队,以后骁哥就靠你管教了!”
沈琋心没有理会队员们的调侃,她站在原地,看着越野车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手腕上冰凉的翡翠镯子和胸前那枚紧贴皮肤的子弹壳,仿佛都因为刚才那番话,而带上了一种更加沉甸甸的分量。
她抬起手,轻轻按住胸口,感受着那里激烈的心跳,嘴角却缓缓地、缓缓地扬起了一个清浅却无比真实的弧度。